唐嬪很快就洗漱完,讓鍾慧來給自己梳發。


    本身就在宮裏長大的鍾慧雖然不懂得怎麽梳些新奇好玩的發型,但簡單基本的她還是會的。


    鬆鬆的給唐嬪挽了個朝天髻,又接過玉書遞來的衣服服侍唐嬪穿上,至於臉上的妝點,那就得有玉書來了。


    鍾慧立在這裏等不了多久,就被叫著傳膳,如今玉書和鍾慧不用自己去禦膳房拿吃的了,而是有下頭的丫鬟們拿好,她們等唐嬪娘娘想吃時喊一聲就成了。


    當然,他們自己的吃食也是由小丫頭一起帶回來,現如今,伊影閣的小丫頭也就隻有悅兒了。


    鍾慧叫完飯和玉書一起伺候唐嬪吃完早飯,她們早先就在自己的臥房吃過悅兒送來的飯了,如今,隻跟著唐嬪做事就行。


    “走吧,我們去給麗夫人請安。”


    雖說麗夫人的冊封禮還沒有下來,但旨意已經曉諭六宮,大家甚至包括陛下早已鈣口,隻等下月初七就行冊封禮。


    “是。”


    鍾慧和玉書自然是跟上的,也不用旁的丫頭們跟著,另外三個自在伊影閣做些雜事。


    唐嬪衣物雖說昨日已經送來,但到底包在箱子裏久了,今日小丫頭們就得把這些衣物全部洗完了。


    唐嬪在鍾慧和玉書的攙扶下出了伊影閣到了正殿,可巧麗夫人也剛用完早膳,坐在榻上一手白子一手黑子的博弈呢。


    “姐姐好雅興。”


    唐嬪笑著進了屋,又領著丫鬟們給麗夫人請安。


    “請姐姐安。”


    “給麗夫人娘娘請安。”


    麗夫人沒什麽架子也沒什麽蹉跎人的想法,直接就讓他們起來了,又叫來春枝給唐嬪搬來一個凳子。


    “姐姐這是在下棋?”


    “嗯,左右也無事,前幾日陛下說民間又流傳起來了一本《爛柯譜》,見本宮實在好奇,就賞本宮了。”


    唐嬪不是個下棋的料子,聽到這些話也實在是聽不懂,隻是笑著恭維。


    “陛下愛重姐姐,有新鮮事物就往姐姐宮裏送。”


    麗夫人意義不明的哼了一聲,唐嬪裝沒聽見。


    秋苗是麗夫人的另一個陪嫁丫頭,及時給唐嬪上了一盞茶,她拿起茶喝了一口,又放在旁邊丫頭舉著的托盤裏。


    “姐姐這裏的茶當真是好茶,我倒是沒喝過的樣子。”


    麗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下著棋,又要分心回複唐嬪,自然話語稍顯不耐煩。


    “來日多喝些,就喝慣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唐嬪心思敏感,在家又時常奉承著麗夫人,如今連題兩個話題都被嗆聲回來,心裏不由得泛起了委屈。


    “姐姐這話說的,妹妹往日在家也喝不得這些。”


    麗夫人自是不想理,也就沒回這個話,自顧自對著棋譜下著殘局。


    唐嬪心裏委屈,又不好說出來,又轉了一個滑梯說道。


    “姐姐,現今我宮裏還差四個粗使丫鬟和兩個小太監,是等皇後娘娘安排下來嗎?”


    麗夫人的棋局實在下不下去了,身邊有個人一直在嗡嗡嗡,吵得人心煩,她輕巧的把手中的黑子扔到棋子婁裏,轉過頭看著唐嬪。


    “原是跟著宮殿的主管娘娘要的,你告訴不嫌棄就從本宮這裏拿,我本宮這宮裏目前也不缺人,好些事陛下送來的,都超份例了也還是不聽。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就直接去給皇後娘娘稟告,你今兒個就能去選自己的丫頭。”


    不知道是不是唐嬪的錯覺,總感覺麗夫人把自己特意咬重。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那就全憑姐姐安排了。”


    “那就……”麗夫人仿佛隨意一指,就讓鍾慧下去跟著春枝領人來拜見。


    鍾慧很有眼力見的瞧了瞧唐嬪,見她也朝自己望來,還輕微的點了個頭,這才跟著春枝一路走出去。


    沒玩棋譜的麗夫人這才有興趣跟唐嬪兩個聊天,雖是如此,也從不主動開口提起自己的事情,全是聽著唐嬪說,麗夫人偶然給出兩句敷衍的誇讚罷了。


    春枝和鍾慧走在路上,春枝特意帶領著往偏的地方走。


    “妹妹真是出息,這就成一等丫鬟了,”春枝的眼裏是純然的笑意,沒有一絲糟糕的情緒。


    鍾慧也守禮。


    “是奴婢年歲小,幸運入了唐嬪娘娘的眼。”


    “日後盯緊一些,有什麽事情及時稟告。”


    “我做了大丫鬟,輕易離不開娘娘身旁,那這可怎麽辦?”


    春枝敢提出來,自然是有相關方法。


    “你們伊影閣之前也派人來問過小太監的情況,我是知道你們宮裏就五個丫頭,嬪位的份例是八個丫頭,兩個小太監,一二等丫鬟選了也還需要六個要做事的呢。”


    兩人沒有停下步子邊走邊說。


    “今日,唐嬪娘娘必然是要提及伊影閣需要六個奴才的事情。若是去西門選,娘娘也能讓唐嬪娘娘選到自己的人,若是在娘娘宮裏選,那自然更好。”


    兩人離粗使奴才做事的地方更近了些。


    “你等會好好的認認那個人,往後他就是你用來向正殿傳遞消息的。隻是你要萬分注意,不可讓那個丫頭知道你是誰,傳信都要悄悄的。”


    “姐姐是擔心她被收買。”


    “不僅是擔心她被收買,就算是你,我也擔心被旁的什麽人收買。隻是娘娘信你,我也就信你。”


    鍾慧心裏感動,她是知道人都有叛變的可能,自己從來沒伺候過麗夫人,一被麗夫人收用就是去做臥底的,自然難以取得信任。


    但麗夫人如此赤忱待自己,上個月養著自己吃閑飯也願意多出月例銀子。


    雖然如今唐嬪娘娘提拔了自己,給的是大丫鬟份例,比麗夫人給的還略高些,但鍾慧始終感覺有所不同。


    她笑著看向春枝。


    “春枝姐姐放心,麗夫人如同伯樂,我如同千裏馬,自是投桃報李,絕不欺瞞。”


    春枝滿意的笑了,鍾慧也隻能在心底對唐嬪娘娘說一句對不起了。


    來到丫鬟們工作的地方,鍾慧隨意的挑選了幾個看上去勤快踏實肯幹的丫鬟,又去選了個年紀尚小的太監,春枝又塞進來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太監,當然在別人眼中,那都是鍾慧自己挑的。


    她看著春枝暗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的意思,這兩個就是傳遞消息的人。


    鍾慧領著選好的人回到了正殿,唐嬪和麗夫人正聊的興起,當然依舊是唐嬪自己在說,麗夫人在聽,隻是回應略積極了些,唐嬪就像是得了什麽鼓勵似的。


    麗夫人早早的就看見鍾慧回來了,示意唐嬪她的丫鬟回來了,兩個人也都漸漸停了話語。


    鍾慧和春枝先向主子們請安。


    “請麗夫人娘娘安,唐嬪娘娘安。”


    旋即又回到各自的主子身側。


    “妹妹,瞧瞧選了哪些丫頭?”


    唐嬪笑著點了點頭,示意鍾慧領人上前。


    鍾慧彎腰出去兩步,就把等在紗簾後的人領上前,讓他們齊齊拜見主子。


    六個人烏泱泱的跪了一小片。


    “請麗夫人娘娘安,請唐嬪娘娘安。”


    唐嬪微笑著打量了一番,對鍾慧的眼光表示滿意,笑著衝鍾慧點了點頭。


    “你們可願意跟著我?”


    唐嬪不介意在姐姐這裏表現出自己的寬厚。


    “奴婢願意。”


    六個人齊聲說道。


    他們其實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的權利,也當然不敢在此時反駁。


    “往後你們的主子就是唐嬪娘娘了,日後行事要謹慎,唐嬪娘娘性子好,也算是一個好去處。”


    麗夫人適時出聲,幫助唐嬪敲打下人。


    隨後,唐嬪吩咐鍾慧將新來的下人帶下去安排住處,並教導他們宮中的規矩。鍾慧遵命行事,帶著他們離開了。


    唐嬪感激地對麗夫人道:“多謝姐姐割愛,這下我的伊影閣也算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


    麗夫人淡淡一笑,“都是姐妹,不必客氣。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便是。”


    唐嬪點點頭,心裏覺得姐姐當真是和藹可親,對自己也多有照顧,一時之間更為親近了。


    玉書在正殿陪著唐嬪同麗夫人玩鬧,鍾慧就帶著六個人往伊影閣走。


    她雖然顯得年紀小,臉也稚嫩,身後的幾個丫鬟也不敢有絲毫不敬,都乖乖的跟在身後,低著頭往前走。


    伊影閣算不得遠,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


    鍾慧將六人帶到伊影閣後,分配了他們的工作和房間,幾個奴才們身上都背有自己的小包袱,往下房裏一放就能投入工作了。


    悅兒此時還在外麵打掃,隻隱約知道鍾慧帶回來了人,但也不敢去看熱鬧。


    “你們日後就是咱們伊影閣的人了,行事都要注意著,咱們娘娘雖然剛進宮,也不要想著她好性兒,欺瞞於她。雖然你們是從麗夫人那裏出來的,但既然已經成了伊影閣的奴才,重要的是要對伊影閣忠心。”


    在麗夫人還不想真正的對唐嬪動手之時,鍾慧就是對唐嬪最忠心的。也擔心即使是從麗夫人處出來的奴才,萬一被安插了別的宮的人手可不好,所以急顏吝色的教導了一番。


    “奴婢謹聽姑娘教誨。”


    到底身份上有所壓製,幾個奴才們也把這些話放在了心上。


    鍾慧看著他們恭順的模樣,心中稍定。


    “行了,把衣物包袱放回你們的房間就去做事吧。”


    鍾慧讓幾個新來的奴才們去做事,自己則往正殿走,去回稟唐嬪娘娘。


    鍾慧回到正殿,向唐嬪和麗夫人稟報了人員安排的情況。


    唐嬪對鍾慧的辦事能力越發滿意,當著麗夫人的麵也誇讚了她,還賞賜了她一些小東西。


    鍾慧接過之後就同玉書一樣站在了簾子兩側,陪著主子們閑聊,等著他們隨時會吩咐下來的事情。


    果然,當了大丫鬟之後,不僅是份例更高些了,做事做得好還能得到主子的賞賜,這些可都是能帶出宮的,太賺了!


    鍾慧心裏美滋滋的,臉上越發恭謹嚴肅。


    兩人談了約莫一個時辰,麗夫人就說自己略有些乏了,就把唐嬪打發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真乏了還是煩了,唐嬪也隻能帶著丫鬟離去了。


    唐嬪離開後,麗夫人便把春枝叫到跟前,詢問起鍾慧在伊影閣的情況。


    春枝在路上也悄悄問過鍾慧了,此時將言語複述給麗夫人就行,特別提到了唐嬪對麗夫人的感激之情。


    麗夫人聽完後,嘴角微微上揚。心下覺得妹妹還是那般單純天真,隻是一味聽著父親的話,可父親對內宅之事都不甚清楚,何況後宮之事吧。


    唐嬪走之前麗夫人瞧見了有人偷摸的塞給了她一張紙條,那人果然是之前發現的、從府裏帶進來的人。


    “父親真是好樣的,都敢這樣往皇宮裏插人了,可沒想過被發現了咱們一家可怎麽辦。”


    麗夫人斜靠在軟榻上,冷冷的說。


    春枝連忙上去遞上一碗清茶。


    “娘娘,老爺一心想著向上爬,這人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娘娘消氣,別氣著自己。”


    “沒出格?往這皇宮裏插人就是他做過最大、最出格的事情。他區區一個臣子,憑什麽敢往皇宮裏插人?若是這人藏得好,那也便罷了,偏偏這人行事那般拙劣,還是在我宮裏。他何曾想過,這人被發現,我會怎麽辦?”


    麗夫人接過茶盞,喝了兩口,說著說著又重重的把茶盞放在桌子上。


    “這麽大的膽子,以後可千萬別牽連上了我。我還得給他掃尾,當真是晦氣。”


    麗夫人雖是將計就計利用府裏安插的人手,但到底內心鬱鬱不平,發了好大一通火後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這人已經沒用了,過段時間找個機會把她打發了。”


    “是。”


    “鍾慧那裏,很好。讓她繼續留意唐嬪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異常都要及時向我匯報,我可不想再知道家裏的人又幹了些什麽蠢事。”麗夫人囑咐道。


    春枝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會叫人去給鍾慧說。


    “你讓她多看著唐嬪,別讓她犯蠢。”


    “是。”


    鍾慧接到麗夫人的命令後,更加細心的照料唐嬪自然不用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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