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知道麗夫人並不是真心想要怪她,也就沒被她做出的這副樣子嚇到。


    麗夫人接著說,“你說話還是得把個門兒,這些話若是被旁的什麽人知道了,我可不會保你。”


    春枝討好賣乖的湊到麗夫人麵前。


    “奴婢在娘娘跟前才這樣,在旁的人麵前可不敢如此。”


    麗夫人本身就笑語盈盈的,這下更繃不住了,伸手點了點春枝的鼻頭。


    “就你丫頭調皮。”


    “本宮知道你的心思,你可不知道你家老爺他打的就是這主意。”


    麗夫人自然不介意把這些都說與春枝聽。若說她之前也覺得唐得狩是打算用唐芹來為他前途添磚加瓦,過了這麽段時日,也算是想明白了。


    本身唐芹就是庶女,隻是一直對外宣稱是嫡女,可是京城中有些名望的誰不知道這件事情,若是隨便嫁給什麽人,也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幫助。


    在自己進了宮之後,唐芹也不可能有比自己高的位分了,自己和陛下相處了這麽些時日,陛下也算疼愛自己,若是自己能幫他說話,自然比唐芹幫他說話要來的好得多。


    母親剛生病,唐得狩就急匆匆地把唐芹送進宮,想來最開始也是這麽打算的。若是唐芹受寵,幫他說上那麽一兩句也是好的,可關鍵是陛下並不偏寵誰。唐得狩也急了,就拿了從母親那裏得來的方子,讓自己宮裏的丫頭給唐芹喝了。


    唐芹自然而然的懷了孕,若是這孩子生不下來,陛下還不得可憐唐芹,升升位份,再偏寵一些。若是這孩子生了下來,唐芹自然是保不住了,但正因為如此,唐家裏也沒別人了,唐得狩是窮鄉僻壤裏出來的小子,隻是長的俊俏榜上了郡主,才幹也是有的,隻是長時間靠女人讓他倦怠了,想著家裏沒人了,唐芷就算是為了自己,也得多多少少為家裏考慮。


    麗夫人和唐得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麽樣子的人,父親也自然知道自己女兒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如今這個形態,也不過是父女兩人都心知肚明的明算罷了。


    “妹妹去了,母親也去了,前朝後宮本就息息相依,都想討皇上的好,如今家裏是沒有其他人了,本宮就算再不想幫父親說話,也隻得幫他陳情一二,也希望父親能夠奮發,也不至於讓本宮失望。”


    春枝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但聽到這也知道前朝家族興旺,對娘娘也有好處,自然不再說話。


    那邊上朝完,太監宣旨下朝,唐得狩聽到要封自己當欽差大臣的事情自然得意洋洋。雖說當這官需得外放,但欽差大臣可有不少油水可撈。


    唐得狩走在禦道上,不少同僚向他慶賀道喜,說的他心神蕩漾,笑意映在臉上,到處彎腰行禮,嘴裏隻做恭謹。


    “這一切都仰賴陛下隆恩,臣必當盡心竭力,不負陛下恩典。”


    同僚都知道這是個什麽人,麵上還是笑盈盈的道喜,隻說他優秀、才子、俊美、女兒出息,心裏暗罵他一句老小子。


    唐得狩出宮後,直接回了府,府裏的丫鬟眾多,齊刷刷的都圍了上來,解帽子的解帽子,換衣衫的換衣衫。


    在郡主死後,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倒也沒有再納新人,如今,府裏既沒有妻,也沒有妾,一堆丫鬟沒名沒分的伺候著,就算有怨言,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抒發。


    “老爺,辛苦了,咱們姐妹給姥爺做了早膳。”


    丫鬟嬌笑的撲了上來,被唐得狩一本正經的擋住了,丫鬟有些生氣,扁了扁嘴,又委屈的看著老爺。


    “哎呀,姐姐,老爺剛下朝。剛兒有宮裏來的人來宣旨,說老爺去當什麽欽差,要出去的,還不幫老爺收拾包袱。”


    另外一個丫鬟一扭腰就擠開了剛剛那個丫鬟,假裝一本正經的嗬斥。


    “老爺出門可是辛苦,奴婢給老爺捏捏肩。”


    說完又伸出手探到唐得狩肩頭。


    唐得狩滿臉享受,閉著眼睛,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卻滴溜溜轉。他心想,這次欽差可是個肥差,選兩個貼心的丫鬟帶著就好,也好隨時伺候,也不顯得自己過於奢靡。


    他一邊盤算著,一邊揣測身邊的丫鬟們該帶哪個好。


    剛剛那個聰明的丫頭早就知道唐得狩的心裏怎麽想了,這才衝上來給唐得狩捏肩,想要讓他帶自己去。


    唐得狩雖然喜歡這個丫鬟的貼心,但到底覺得這丫頭的容色不太好,若是帶出去,自己可是要憋悶了,但又不好把這些話說出來,那豈不是顯得他唐得狩是個好色之人了?


    “姐姐也太過殷勤了,妹妹們誰不知道老爺要去當那個什麽欽差。妹妹也想隨侍老爺,妹妹剛入府,什麽都不懂,是老爺不嫌棄妹妹粗笨,帶在身邊教導到如今,妹妹也想報答老爺,為老爺做些什麽。”


    一個容貌最秀麗、最年輕的女孩站了出來,靦腆衝著唐得狩笑。


    這女孩是唐得狩在郡主死後從人牙子那裏買回來的,隻說留在書房做個磨墨的,偷偷摸摸也收用了,如今見她這副樣子隻在心裏得意洋洋自己的魅力。


    唐得狩心中暗喜,挑了這個丫頭,又另外選了個模樣俊俏的丫鬟,準備明日一同出發。他想著,這一路上有美人相伴,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被剩下的丫頭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也無可奈何,隻幽怨的看著被選走的兩個丫頭,心中不停咒罵。


    宮裏麗夫人自然不管自己家裏的這些亂七糟八的事情,隻是向陛下提了一句就自覺仁至義盡了,以後父親如何端看他自己了,不到最危急關頭自己絕不會再幫他說一句話。麗夫人暗暗下定了決心。


    近來宮中倒沒什麽大事,麗夫人才剛從病中痊愈,自然是得拜見皇後和德妃娘娘,才剛走到長樂宮就聽見皇帝在和皇後娘娘說話呢,隻好轉頭去了長安宮找德妃。


    德妃是個悶葫蘆,一年到頭也少見她出門,隻是偶爾去去禦花園逛逛,偶爾又叫來趙嬪或是李容華說說話。


    見到麗夫人來此,自然欣喜萬分,連忙叫身邊的丫頭看茶。


    麗夫人笑得開心的走上前,被德妃拉著坐到了自己身邊。


    “德妃姐姐可真無理,妾還沒行禮呢,就自顧自把妾拉了過來。”


    麗夫人有些埋怨的說。


    德妃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本宮都沒說什麽,你倒在這裏裝怪起來了,看來是本宮不該讓你坐下,那你起來吧。”


    德妃故意冷著一張臉,嚴肅的說。


    麗夫人如何不知道德妃的心性,當即賣了個乖。


    “是妹妹錯了,妹妹告罪,妹妹不該駁了姐姐的興致。”


    倆人都是從王府就跟著皇上的人,在王府也沒有什麽位份之說,在當時就親親密密的,如今雖然各自位份不同,但相處仍舊和往日一般。


    “本宮前幾日去瞧你,不還病怏怏的嗎?如今怎的把牌子都掛上了,你身體好些了沒?”


    德妃端了一盞茶遞給麗夫人。


    “這是本宮家裏送來的今年的新茶,又用往日裏采的雨水煮了,你快嚐個新鮮。”


    麗夫人接過素白的茶碗,揭開蓋子輕輕抿了一口,倒覺得唇齒留香,放下茶盞就看著德妃娘娘說。


    “不愧是德妃姐姐家鄉的茶,就是好喝,顏色也好看。姐姐舊日裏采的雨水怎麽還有剩的,妾自己的都用光了。”說完又轉了話題,“妾自然是身子大好了才能掛上牌子,倒也沒有什麽嚴重的,太醫又多開了兩劑方子,吃完也就好了,隻是太醫說妾身上還有些虛弱,不過不礙事的。”


    德妃轉頭拿過了棋譜打算和麗夫人共賞,聽到這麽說也就放心了些,轉而笑得開懷。


    “本宮去年道叫他們去禦花園多采了些雨水,如今留下來的也算多。如今去年采的還沒用完,今年又采了些。妹妹若是要,本宮叫人送些去。”


    麗夫人也探過頭去看著德妃手上的棋譜,一麵看一麵說:“大皇子怎的不在?妾今日可不是來看姐姐的,妾今日是來看大皇子的。”


    德妃輕輕推了推麗夫人,“你若不來看本宮,那就早日離開,別湊在本宮跟前兒。大皇子送去小書房了,陛下前幾日請了師父來給他開蒙。”


    麗夫人一驚。“大皇子不才半歲嗎?怎麽這麽急著就找師傅來開蒙?”


    麗夫人有些心疼,“姐姐也真是的,怎麽也就同意了?”


    德妃歎了口氣,敲了敲麗夫人的腦瓜。“皇上說的,本宮還能反駁了,不過雖說是開蒙,本宮也去瞧過了,隻是師父帶著大皇子走走路,吱呀吱呀的說兩句話罷了,說是開蒙,本宮瞧著倒像是陪玩。你就鬆口氣吧,別在我這裏打聽來打聽去的了。”


    麗夫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到底是妾妹妹留下的遺腹子,妾心疼些,姐姐還怪妾。”


    德妃虛虛的抱住了麗夫人,另一隻手翻了一頁書。


    “倒也不是怪你,誰敢怪你?隻有你這促狹鬼一天自說自話。”


    麗夫人和德妃聊了會兒天,又去小書房瞧了瞧大皇子,又逗了逗,眼看到了午膳時分,便起身告辭了。


    她走出長安宮,心中想著大皇子小小年紀就要開始讀書習字,著實辛苦。而且,大皇子如今是陛下第一個孩子,陛下予以重望,未來的責任也重大。麗夫人不禁為他擔憂起來。


    回到自己的寢宮,麗夫人喚來春枝,詢問了一下府中的情況。得知一切安好後,她便讓春枝備膳,自己則坐在窗邊沉思,隻是在聽到唐得狩又帶了兩個容貌嬌媚的丫頭跟在身邊,隻暗暗唾棄,直覺他爛泥扶不上牆,好容易有晉升機會,隻要這件事情幹的漂漂亮亮的不愁皇帝歡喜,如今倒隻看見眼前的利益,倒真是憊懶慣了,一點苦也吃不得。


    另一邊的鍾慧管不了那麽多,這日她再讀書的時候又看到了和嬤嬤教自己的、剛進伊影閣時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痕跡。


    她有心去探索,便看了看手上的這本書,隻知道是讓小丫頭們幫忙找書看時,她們從伊影閣庫房裏頭翻出來的,便一心想要進去尋求線索。


    剛好伊影閣庫房的鑰匙在她手頭,如今又沒個旁的主子娘娘轄製著她,她告知了玉書自己想去庫房整理一下就自顧自進去了。


    鍾慧走進庫房,庫房在唐婉容住進來之後做過一次大的清掃,隻是在唐婉容去世之後又無人使用了,如今半年過去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飛灰。


    鍾慧倒不介意這些,手在麵前扇了扇就睜大眼睛看了起來。


    庫房裏頭都是木頭架子,錯落有致,大部分木頭架子上沒有放東西,外麵寬一些的架子放的有之前賞賜下來的布料,沒人敢用也落上了一層灰。


    鍾慧仔細尋找著可能的線索。


    她發現了庫房雖然不大,但最裏麵黑漆漆的架子上放了幾層書,便知道那本書的來源一定是那裏,那麽那裏就一定有線索。


    鍾慧上前兩步,點上了油燈,又把油燈放在旁邊空下來的架子,就開始翻開這些書。


    這些都是些話本故事,也沒什麽稀奇的,大多是民間作者寫的故事,放在平時,鍾慧定然是要好好看看,打發打發時光,再了解了解民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如今是要尋找線索,也就沒那個興致看了。


    鍾慧快速翻閱著這些書籍,突然,她發現其中一本書的封麵有些異樣,那本書上也留有這個痕跡。


    她拿起那本書,仔細查看,發現封麵上有一個小小的縫隙,似乎可以打開。她小心翼翼地掀開封麵,裏麵竟然藏著一封泛黃的信件。鍾慧的心跳加速,她意識到這可能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線索。


    她緊張地打開信封,取出信紙,上麵沒有寫任何東西,仿佛這一切隻是無聊的探案遊戲,到了這一步就該去找遊戲的策劃者索要獎勵了一般,而鍾慧的遊戲沒有獎勵,隻是被耍著玩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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