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陽就到了孟裳霓的院子。


    他來時已是弦月高掛,整個院裏靜謐的隻剩蟲鳴。


    楚陽走在長廊裏,隻見院子裏的菊開的稀稀拉拉,無精打采。孟裳霓那麽惜花之人,卻把這些花草養的如此蔫兒巴,想來真的是傷心了。


    楚陽見著她的時候,果見她還沒睡,倚窗而靠,滿臉愁容。


    看吧,孟裳霓明明很傷心,可她就是壓著不說,寧願把所有的委屈吞進肚子裏,也不跟他抱怨分毫。


    跟她比起來,阿月就……唉!他下意識捂了捂臉上的傷口,隨後輕喚孟裳霓一聲。


    “裳霓。”


    孟裳霓抬頭,把他臉上的抓痕收進眼底,心頭冷笑,麵上關切,“婆母那邊,世子哄好了?”


    楚陽直接坐到她身邊,喚了金釵給他沏茶,然後才道,“還是你這裏好,安靜自在,母親她太……”他頓了一下,“太在乎家風端正,訓斥了我一頓,但趙婉兒的事關乎我的大業,便也依不得她了。”


    “且不說她了。”楚陽直直看著她,“此事委屈你了,我來也是要告訴你,趙婉兒頗有心機,你要小心些。”


    孟裳霓微微偏頭,“世子此話何意?”


    “你知我心裏隻有你一人,怎會輕易碰她一個煙花女子。”楚陽有一絲惱怒,“那夜若不是她一直灌酒於我,我也做不出這糊塗事來,我是被她設計的。”


    他把自己摘了個幹淨,所有髒水潑趙婉兒身上去了。


    麵對他的不要臉,孟裳霓隻是輕輕一笑,“世子不必解釋,醋海生波,非我願。”


    “隻是事情已經發生,婉兒姑娘不得不入門,她是個聰明人也好,便知不能給世子添亂,我看她也是真心喜歡你的,這世上多一個人愛世子,我隻會欣慰。”


    楚陽的內心微微動搖,看看!孟裳霓多麽識大體!


    她完全就是一朵溫柔的解語花,永遠安安靜靜的,叫人心曠神怡。


    “等趙姨娘正式入府,世子也別薄待了她。她年輕貌美又有才情,雖然出身差了些,但身子終歸隻給了世子一人。”孟裳霓一臉認真,“更何況我已經收到了公爹的家書,字裏行間皆是擔憂伯府子嗣稀薄,如今趙姨娘一來,正好給世子開枝散葉。”


    楚陽看她的眼神越發亮了,便越是下意識的拿她跟潘氏比較。


    他的正妻嫻靜如花,情人繼母卻日漸瘋癲,若不是跟阿月多年的情分在,單憑今日她抓花自己的臉,他都是不能忍的。


    對潘氏的不滿,現在全變成了對孟裳霓的欣賞,他長臂一伸,抓起孟裳霓的手,頭一回發自內心道,“裳霓,得妻如你,我之幸哉。”


    “世子,您的茶。”金釵及時的端上一盞熱茶來將他打斷。


    楚陽收回手來,端著茶品了一口,讚道,“裳霓的茶,果然甘醇濃香,很是特別。”


    伺候在側的金釵,心中連連翻白眼。


    喝吧,喝不死你!這茶湯她悄悄唾了兩口沫子,他能明著惡心少夫人,那她也敢陰著惡心他。


    這狗男人,現在摸少夫人一根手指頭,她都覺得是侮辱,是褻瀆!


    孟裳霓拿她當自己人,那些惡心事自然也沒瞞她了。金釵隻恨自己不是威風凜凜的將軍,否則非要把這些畜生大卸八塊。


    孟裳霓不動聲色的把手收進廣袖中,避免再給楚陽輕易肢體接觸的機會。


    楚陽看著她寧和的模樣,又道,“秦太傅那邊,你可再想法子去央央?”


    “世子,此事我怕是不行了。”孟裳霓直接搖頭,“請他已耗盡全家之力,如今家中又添新姨娘,更無力額外支出。求秦太傅回心轉意,還得世子親自出馬。”


    “怎至於此?”楚陽眉頭一蹙,“你最近不是常與孟家走動嗎?再去叫他們給青魚大儒修書一封,解釋解釋,秦太傅也不是什麽心胸狹窄之人,必然會再度登門的。”


    孟裳霓一個眼神,金釵就回道,“世子,青魚大儒又去雲遊了,找不到人了。”


    孟裳霓緊跟其言,“為請太傅,我四處拋頭露麵已經惹了不少閑言碎語了,世子是男人,是丈夫,更是父親,也應有擔當。”


    “或許,秦太傅念在你如今是六皇子的人,也要給你些薄麵呢?”


    孟裳霓不動聲色的把事甩到他的頭上,以前他嘴皮子一動,孟裳霓就把屁股給他擦幹淨了,如今,她不幹了。


    楚陽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孟裳霓會拒絕,他薄唇一張,卻被孟裳霓繼續拿話堵住,“世子心中若真有我,也當體諒我的難處,我隻是一個內院婦人,不是神仙,不能事事都處理好的。”


    “你若再將我推出去,可真是要寒了我的心。”


    她這一番話後,楚陽哪裏還好再開口。


    縱然心裏有所不滿,可他也知道孟裳霓說的沒錯,兔子急了還咬人,他要是把孟裳霓逼急了,最後傷的隻會是自身利益。


    “我隻是隨口一問,你不要介懷。”他放下茶盞,“你就先把趙婉兒的事辦了,秦太傅那邊,我來想辦法就是。”


    隨後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清冷的月色,“今夜我就留在你這兒了。”


    氣頭上的女人,最可怕。短時間內,他是不想再去阿月那裏了,等她消了氣,想明白了,他才會去好好哄一番的,不然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


    孟裳霓這裏,是個躲清閑的好地方。


    他雖然不跟孟裳霓睡一起,但這主院裏一直備著他的房間,就在孟裳霓隔壁,偶爾他也是會來歇一歇的。


    尤其是在跟潘氏鬧別扭後。


    孟裳霓猶豫片刻,“世子的房間如舊,隻是……”


    “沒什麽隻是的,我是世子之尊,想宿在哪裏,還要看人臉色不成。”楚陽不悅,他所指的當然是潘氏。


    沒待孟裳霓多言,他便已經輕車熟路的朝隔壁走去。


    門扉一開,桃花香氣撲鼻,床帳微掀,卻見趙婉兒背對著側臥在床上。


    被褥輕輕下滑,露出她曲線玲瓏的香背,腰窩處的粉色桃花刺青,引人注目。


    \"世子?\"趙婉兒聽見聲響,假寐轉醒,一臉驚喜,\"您怎麽來了?\"


    楚陽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


    趙婉兒卻翻身下床,身著半透明杏色薄紗,掛著鬆鬆垮垮的鴛鴦肚兜,柔軟的手臂環上楚陽的頸項,嬌聲道,\"世子嘴上說不要,心裏卻十分想念奴家呢。\"


    \"那一夜的歡愉,回味無窮,世子雄壯,奴家非常喜歡。\"


    楚陽沒堅持片刻,理智就被她的風情淹沒,趙婉兒趁機用柔荑勾住他的腰帶,引誘他走向床榻。


    ——————


    隔壁,孟裳霓聽著逐漸不堪入耳的聲音,唇角一冷。


    金釵忍不住豎起拇指,\"少夫人這招實在高明,將趙婉兒暫留隔壁,這幹柴烈火的,潘氏知曉了,不得氣死。”


    秋田那隻通風報信的狗,恐怕此刻已經忙不迭的去望月小築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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