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是孟承燁的住處。


    他自是知曉孟裳霓來了,隻是孫青禾在,他一個男子便也不好與她們同吃同樂。


    有祖母陪著,也算是給足了孫青禾麵子。


    此刻孟承燁正坐在書桌前,他的屋裏也生了三盆炭火,熱烘烘的。


    他便隻穿了一件月華白薄衫、


    被凍了個半死的程霜一進來,一身寒意頓時去了大半。


    進孟家之前,她還特意脫掉了一層外套,此刻是嘴唇發紫,一張小臉滿是委屈和可憐。


    “承燁哥哥。”她站在門口,一聲哥哥叫的要讓人酥了骨頭。


    孟承燁一抬頭,程霜就跌跌撞撞的朝他而去。


    “白天在羽衣樓,你分明瞧見了我了,承燁哥哥,你好狠的心,為什麽不理我!”她的眼淚跟珍珠一樣往下掉,“你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我了嗎?”


    孟承燁合攏手裏的賬本,俊秀的眉頭微微一蹙,瞧見了,又如何呢?


    “程姨娘。”他淡淡的回了她一聲,“天寒地凍,你應該在尚書府好好待著。”


    “孟承燁!”程霜被他這冷冰冰的態度激怒了,她拔高了聲音,“你還在恨我?”


    “當初是王朗看上我,強要了我,我能有什麽辦法?”


    “王朗是尚書府的大公子,位高權重,又豈是你能得罪的!我寧願給他做妾,還不是怕你做出衝動的事來!”


    “我是為了保護你,保護你孟家,才犧牲自己的!”


    “你憑什麽恨我!”


    她眼淚決堤,痛苦道,“在尚書府的每一天,我想的念的都是你!可你呢?這麽些年來,一次都不來看我!孟承燁,你真的好狠的心!”


    孟承燁心裏微沉,往事一幕幕的在腦海裏回放。


    他曾對程霜,付出了整顆真心。


    可她卻把自己的真心踐踏進泥濘裏。


    程霜當真是為了他嫁給王朗嗎?孟承燁的心裏清楚的很。


    過往的情意早已在她的無情之中消磨殆盡。


    見他沉默不語,程霜便繼續演道,“承燁哥哥,我真的好煎熬。”


    “孫青禾狠毒,王朗又是個花心的,在我之後又娶了三房姨娘,承燁哥哥,我日子難熬啊。”


    說罷,她甚至撩起衣袖和裙擺,露出纖細的手臂和小腿,上麵竟是新鮮的鞭傷,“我渾身都是傷,你幫幫我……”


    程霜生的嬌小玲瓏,以往的孟承燁,生怕一不注意她就碎了,便是手上不小心劃破道口子,他得疼的不得了。


    程霜是他精心嗬護過的花,如今成了別人踐踏的草。


    “我會找大夫給你治。”他眉頭緊蹙,催促道,“拿了藥趕緊回去,孟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了。”


    若是被青禾夫人撞見,她就死定了。


    “承燁哥哥,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程霜見此,心裏得意極了,麵兒上還繼續掉著眼淚,“承燁哥哥,這天下隻有你待我是真心的……”


    說罷,她的裙擺竟是越撩越高……


    她在孟承燁身邊多年,孟承燁卻是敬她,護她,根本就沒碰過她。


    可她心裏清楚的很啊,孟承燁對她是渴望的,她就是他的白月光!她的身子,對他來說肯定有著致命的誘惑!


    孟承燁一側目,就瞧見程霜的裙擺都拉到大腿了。


    “承燁哥哥,求你疼疼我。”


    她聲音嬌柔似水,幾乎要把人溺死在溫柔鄉裏。


    隻給她找大夫怎麽行,她還要錢!要他像以前一樣寵她!


    這具身子就是她的王牌!


    孟承燁臉色一沉,心裏的月光幾乎在頃刻間碎了一地,他沉聲道,“程姨娘,你糊塗了。”


    “承燁哥哥,我沒有糊塗!”程霜手指一頓,沒想到他居然會拒絕自己,她瞬間又委屈了,不甘道,“我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才見到你,你不能就這麽趕我走!”


    “你去求王朗吧,給他一筆錢,把我買回來吧,他小妾那麽多,不會在乎我一個的。”


    “我想回來,做你的妻子。”


    “我是真心的。”


    她是有野心,想往上爬,可熬了這些年,她還隻是王朗的小妾啊,甚至連寵愛都已經沒了。


    當能力和野心不匹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選了一條多麽艱難的路。


    還是孟承燁好。


    “賤人,你可真是好大一張臉!”正此時,身後卻傳來孫青禾震怒的聲音。


    程霜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一回頭,隻見孫青禾和孟裳霓竟是同時而來,還有一堆丫環嬤子,婆子們手裏剛選的酒都快拿不穩了,紛紛鄙夷的看著程霜。


    程姨娘怎麽敢的!


    程霜手一抖,上撩的裙擺立即掉下,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程姨娘,一女不事二夫,你懂嗎?”孟裳霓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自己作死,還想毀我大哥清白?”


    她就是故意帶著孫青禾來的,孟承燁的酒窖就在書房隔壁,那是把程霜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裏了。


    “賤婢,你可真能耐,不勾引男人會死啊!”孫青禾隻覺得臉上無光,氣的臉都綠了。


    她這是把尚書府的臉麵踩在地上摩擦!


    程霜當場就嚇得癱軟在地上。


    “夫……夫人……”她哆哆嗦嗦,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來。


    她做夢都沒想到,孫青禾會出現在這裏啊!


    “來人,把這下作的東西給我捆了扔進狼林去,等大爺回帝都後,再知會他便是。”


    “狼,郎林?”程霜瞬間臉色煞白,“不,那地方去了,我就隻能死路一條啊!夫人,大爺都不在,你不能擅自處置我!”


    帝都郊外,有一片密林,時常有野狼出沒,是大戶人家處理屍體的絕佳之地。


    如今正值寒冬,那些尋不到食物的野狼,不消片刻就能將她啃的骨頭渣滓都不剩!


    “你幹出這等醜事,還敢提大爺!”孫青禾愈發惱怒,這賤人之前攛掇著大爺寵妾滅妻,她可早就想收拾她了。


    今日斷然是不會給她活路的。


    她毫不留情道,“趕緊扔出去,晦氣!”


    “承燁哥哥……救……”眼見此,程霜瞬間飆淚,還想衝孟承燁求救,卻被孫青禾身邊的張嬤嬤把嘴死死塞住,幾個丫環立即上前把她給捆了。


    “嗚嗚嗚!”程霜死命掙紮,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嘶吼來。


    孟裳霓冷冰冰的站在一旁,孟承燁到底是於心不忍了,衝孫青禾行了禮,“青禾夫人,您是高門貴婦,手裏沾了血腥,若被有心之人宣揚,損了名聲也不值當。”


    “不如把她趕出帝都罷,是死是活看她自己造化了。”


    孟承燁看了一眼程霜,若在以前,他不顧一切也會護她,可如今……以前的程霜早就去了,他的心裏隻有家人的平安和孟家的未來。


    能在孫青禾跟前給她求一條活路,已是仁至義盡。


    孫青禾臉色一沉,終究是歎了口氣,“罷了,我就給孟公子一個麵子。”


    她一揮手,“趕緊把她給我攆了!”


    “身上穿的戴的,都給我扒下來,她既是這麽不要臉,就讓世人好好瞧瞧她的浪蕩模樣!”


    她的丫環們也不磨嘰,三兩下就把程霜扒的隻剩一件裏衣,大冷的天,她就這樣被趕出帝都,活著的機會已然是渺茫。


    孟裳霓站在孟承燁身邊,漆黑的眸子冷冷睥睨著程霜。


    能扼殺在搖籃裏的惡人,她會毫不猶豫的提前滅了。


    縱然大哥給了程霜一線生機,孟裳霓也必會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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