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竟有如此音樂造詣的姑娘,可惜了……”一旁的華闕都不禁濕了眼,他抹了一把淚,到孟裳霓身邊,小心的探了趙婉兒的脈搏。


    隨後歎了一口氣,對孟裳霓道,“小孟娘子,這姑娘已經去了……”


    孟裳霓抱著趙婉兒,久久沒回過神來。


    良久後,謝鎮陵到了她的身邊,華闕見此,趕緊識趣的退了出去。


    屋內燭火搖曳,明明在趙婉兒的身上跳動著,她卻再也沒有了鮮活的氣息。


    “本公在郊外有座山,山上種滿了桃花,遠離喧囂,是個安寧的去處。”他在孟裳霓身邊坐下,聲音放輕了幾分,“孟娘子,把趙姑娘,葬在那裏罷。”


    孟裳霓抱著趙婉兒的手一緊,半天後她道,“好。”


    婉兒本就豔若桃李,在那片山上,或許她的靈魂將化作桃花仙子,再也不受這世間苛待了。


    良久,她微微轉過頭去,看著謝鎮陵的側臉,沉沉問道,“鎮國公,你信命嗎?”


    “我以為自己運籌帷幄,修改了命運的軌跡,卻仍舊敵不過天命。”


    她輕輕地,一點一點的將趙婉兒淩亂的發絲捋順,“即便我已經走到現在的地步,卻仍舊輕易就能被他們迫害。”


    “婉兒,是替我死的。”


    她黑眸沉沉,“我欠了命,就永遠還不清了。”


    而這天下,如她這樣,如婉兒這樣的女子,又何其多。


    “我曾說過,要做鎮國公的棋子,今日之變,是我錯了。”孟裳霓又看向他。


    他好像永遠都是那副冷冰冰,毫無波瀾的樣子。


    孟裳霓早已不在乎他心中想什麽了,她隻道,“我所提之事,鎮國公既是不願,那便隻有請鎮國公,無論以後發生何事,務必要保護好淵兒和音音。”


    不知怎的,謝鎮陵心頭莫名一顫,他轉過頭去,一伸手,想要將她按進懷裏,終究還是忍住了。


    趙婉兒還靠在她懷裏,便是連謝鎮陵也不忍心再動半分。


    “孟裳霓。”他一字一頓的叫著她的名字,“本公早就告訴過你,豺狼猛於虎,你憑什麽隻身一人對抗?”


    “到本公身邊來,你就是正大光明的鎮國公夫人,還有誰敢動你?”


    孟裳霓黑眸一眯,眼神瀲著冷意,“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鎮國公夫人的位置!”


    “鎮國公,接下來的路,我會自己走!”


    ——————


    趙婉兒下葬那日,桃花開的正豔。


    她穿著新製的春衣,臉上的淤腫被粉敷的白白的,眉眼是孟裳霓親自描的,畫著她最愛的遠山眉。


    她安安靜靜的抱著琵琶躺在水晶棺裏,在紛飛的桃花中,永遠沉入了地底。


    丫環玲瓏跪在墳前,哭成了淚人,她還給了孟裳霓一個小本子,那是趙婉兒的事記本。


    孟裳霓一頁一頁的翻看,終於是想起,當年路邊那個孤苦伶仃彈琵琶的小女孩。


    金釵和墨竹都立在墳前,久久說不出話來。


    便是墨竹這樣見慣了生死的人,此時心頭也沉重無比,那天夜裏,若然她早些從朱公公的府上回來,或許趙婉兒也不會……


    可世上哪有後悔藥。


    “孟娘子,如您所料,那育嬰堂,就是個地獄。”墨竹給趙婉兒敬了一炷香,燒了不少紙錢,而後才走到了孟裳霓跟前,“育嬰堂的守衛極其森嚴,我若是硬闖,或許能進,可那樣便也打草驚蛇。”


    “我隻能跟著那個被送去朱公公府上的孩子的轎子,那老東西,以前在宮裏的時候還是人模狗樣,這一出宮,就徹底放飛了。”


    墨竹咬了咬牙,“怪我沒用,雖然潛進了那閹人的府上,卻被他府上的迷宮陣困了好半天。”


    “等我找到那孩子的時候,他已經……穀道破裂而死。”


    墨竹垂著頭,在趙婉兒的墳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包。


    是那個六歲小男孩的……墨竹把他的屍體帶回來,親手埋的。


    孟裳霓穿著一身素白,額頭上戴著一條白色的抹額,隻有一片桃花落在她身上,她的麵容覆了一層冰,重重的看了那一大一小兩個墳包。


    心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不遠處,謝鎮陵站在一棵桃樹下,唐諾立在他的身後,“主上,您為什麽不告訴孟娘子,為了能靠她近一些,您都搬去楚伯府隔壁了。”


    那一夜也幸好他們正搬去楚伯府隔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鎮陵,“有這個必要?”


    唐諾一抹額頭,“當然有必要了!”


    “您做的事,不讓孟娘子知道,她又如何能知道您的真心?”唐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謝鎮陵眉頭一蹙,“她根本都不拘泥這些小情小愛。”


    甚至,在孟裳霓的心裏,這些東西幾乎不值一提。


    他謝鎮陵,頂多算孩子們的父親。


    “那是因為孟娘子被楚陽那個畜生傷透了!”唐諾道,“一個人的心都千瘡百孔了,若沒有超過百倍千倍的愛意滋潤,又怎麽能死灰複燃?”


    “主上,您顧慮什麽?她要什麽,您給就是了!”


    之前楚陽‘死’在大理寺獄時,杜長青已經送信,要他們注意謝九辰了。


    那夜那個被救走的黑衣人,他追到了汴家,沒能進去。


    “汴勇就是楚陽的爹,他們就是一夥的!”


    唐諾劈裏啪啦說了一堆,最後隻得謝鎮陵一句,“本公自有安排。”


    桃花樹下,春風放肆撩撥著他的衣發,隻聽他繼續道,“告訴華闕,那件事,本公同意了。”


    唐諾心頭一震,不禁瞪大了眼睛。


    主上,竟要拚到這一步嗎?


    若然沒有孩子,即便是短命,謝鎮陵也絕對沒有任何顧慮。


    可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他鮮少再像當年一樣一往無前。


    如今,又不一樣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中除了兩個孩子,還多了一個孟裳霓。


    孟裳霓回頭時,隻隱隱見到桃花樹下那片暗紫。


    ——————


    春日宴,是六皇子選妃的大日子。


    宴會定在長公主府。


    長樂宮在幾日前就忙活了起來。


    但凡帝都未婚的貴女,盡數被邀請了個遍,包括長公主早就相好的相府嫡女林蕭,和司徒將軍長女,司徒盈盈。


    謝九辰不願,她便會逼著他願。


    謝九辰的馬車剛出府,一匹棕色的高馬便擋在了他跟前。


    謝九辰微微一掀車簾,就見一身紅衣似火的女子騎在馬背上,黑眸沉沉的盯著他。


    孟裳霓紅唇一冷,“辰王殿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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