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忍不住衝她看了又看,愣是沒在她臉上看到一星半點的擔憂。


    心中不由得歎息,嘖,主上這刀也挨了,一杯酒也倒了,孟娘子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好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墨竹眼底卻是閃著光,她莫名有些惡趣味,就喜歡看那高高在上的戰神,卑微匍匐在地,卻又愛而不得。


    不知帝都那位寫話本的娘子,可有寫過如此故事?


    她出神的時候,孟裳霓回過頭去,眸裏的光如鷹一樣鋒利,“林家人,可去獄境司了?”


    墨竹心中一驚,她來也是想告訴她,林相國那邊已經悄悄去了獄境司,卻沒想到,孟娘子竟還未卜先知。


    她這腦子到底怎麽長得?怎麽好像什麽事都逃不過她的眼一樣?


    “墨竹姑娘,皇宮戒備森嚴,我得需要你幫助,才能出去。”孟裳霓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塞給她一千兩銀票,“你可以的,對嗎?”


    墨竹的嘴角那是拿石板都難壓下去。


    隻要孟娘子開口,就沒有她進出不了的地方。


    ——————


    獄境司。


    墨竹帶著孟裳霓來時,已是深夜。


    昏暗潮濕的牢房裏,從林蕭被扔進獄境司開始,沒一個人來看她。


    任由她大吵大鬧,發瘋般的砸門,沒人理她。


    往日裏的大小姐,此刻蓬頭垢麵的屈膝抱坐在堆滿稻草的角落裏,眼裏的光都渾濁了。


    聽見腳步聲時,她整個人都坐直了身子。


    “爹爹,哥哥……”林蕭的喉嚨裏發出幹澀又激動的聲音,她就知道,爹爹和哥哥們不會對她坐視不理的。


    對啊,她是相府千金,是爹爹老來得女,是唯一的掌上明珠。


    縱然是獄境司和謝鎮陵,也不能輕易拿她怎樣的。


    看著走廊處逐漸搖曳靠近的人影,她站起身來,小跑到牢門旁邊,滿眼都是期待。


    “噠噠……”腳步聲越來越近,林蕭的心也越來越緊張,不對,她怎麽聽著這腳步聲如此輕?


    等那人影清清楚楚的出現在眼裏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來人一身黑裙,將本就窈窕的身形襯的越發纖細,她那麽瘦弱,好似輕輕一捏就要斷掉。


    可她的眼神那麽黑暗,那麽深沉,那麽冷冽。


    就那麽高高在上的睥睨著她。


    “林姑娘。”這是孟裳霓第一次好好叫她,隻是輕飄飄的一聲,就讓林蕭心中的惱怒像潮水一樣要瘋狂湧出。


    “你來做什麽?”林蕭眼底期待的光在一瞬間化作濃濃的失望,她緩緩跌坐在地上,兀自嗤笑一聲,“你贏了,辰王殿下是你的了,今日敗給你,我認栽了。”


    “你還想來看我笑話?”


    孟裳霓冷冰冰的看著她,她站著,林蕭跪坐著。


    林蕭沒反應過來時,孟裳霓的巴掌便穿過牢門,重重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甚至在空蕩蕩的牢房裏升起了回音,林蕭的頭都被打的偏向一側,五根指印在她的臉頰上清晰可見,她的腦子一瞬間懵了。


    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她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孟裳霓。


    “你敢打我,你算個什麽東西,你……”


    話音未落,孟裳霓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她的左臉,這次力度更大,直叫林蕭的嘴角都開了裂,一絲腥甜的血溢出,她的腦子嗡嗡直響,意識卻像是清楚了不少。


    “這兩巴掌,是林姑娘算計我,欠我的。”孟裳霓依舊站在她跟前,甚至連身形都沒晃動一下。


    她直勾勾的盯著林蕭,“這筆賬,我跟你兩清了。”


    林蕭雙手捂著臉,死死的瞪著她,連獄境司都沒敢打她,孟裳霓她憑什麽?


    她委屈又惱怒,卻見孟裳霓輕輕的揉了揉有些發燙的掌心,眼底沒有一絲溫度,“林姑娘若是想繼續廢話叫囂,我的巴掌也不介意再多扇幾次,扇到你徹底清醒為止。”


    “林相國一生為國為民,如今已是七十高齡,還要替你操心,你的三個哥哥,一個是戍邊戰將,一個是巡河禦史,一個是塞外遣使,他們每個人都在為大虞發光發熱,為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奔波拚命。”


    “而你呢?”


    “你是林相唯一的女兒,是他捧在掌心的明珠,從小父母疼愛,哥哥嗬護,錦衣玉食,仔細照顧,從未讓你受過丁點委屈和苦楚。”


    “林相和你的三個哥哥,從來都不求你有大作為,讀書,女紅,學與不學,全都在你。”


    “甚至他們怕你將來出嫁受苦,隻想替你擇一上門婿,讓你一輩子在這無憂無慮的生活中,快樂一生。”


    “林姑娘,大虞最幸福的女子,除了你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林蕭的臉火辣辣的疼,心卻像是被冰冷的刀子,刀了一刀又一刀,她震驚的看著孟裳霓,“你調查我?”


    “何須調查?”孟裳霓冷冷一笑,“這大虞誰不知道林家寵你?”


    林蕭心中依舊驚駭,寵她這事就算知道,外人也不可能知道父親和哥哥們,打算給她招贅婿的事。


    孟裳霓她……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借著我父親和哥哥們想替我招贅婿的事,哄我對辰王殿下死心!”林蕭惱怒,“孟裳霓,我雖然認栽,那隻是因為論心機,我輸給你了而已。”


    “但我對辰王殿下的愛,永遠不會弱半分,這世間男子三妻四妾多的事,有朝一日辰王殿下想通了,即便他讓我做個妾,我也心甘情願。”


    她一句話,讓孟裳霓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她一個眼神遞給旁邊的墨竹,墨竹猶豫了片刻,竟是將牢門打開。


    孟裳霓當即一步跨了進去,走到林蕭身邊,抓著她的衣襟,硬生生將她給拎了起來。


    瘦弱的拳頭狠狠砸在林蕭的臉上,每一拳卻是力道十足。


    “辰王!辰王!你這腦子除了狗屎一樣的情愛,就沒別的了?”隨著拳頭落在林蕭身上的,還有孟裳霓惱怒的聲音。


    此刻,走廊拐角處,又有數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林相國帶著兩個兒子匆匆趕來的時候,剛好就看見孟裳霓逮著林蕭一通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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