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降臨後,警戒增強了。雖然根據我的願望,黎明時分我才要去站崗,因為印第安人在這個時候最喜歡發動襲擊,我還是不得安寧,我為一切情況做好了準備。


    靜靜的夜安寧地籠罩在山穀上。“閃電”在黑暗的盆地中吃草。我去找到它並給了它習慣的愛撫之後,一陣輕微的滾石聲使我側耳傾聽。


    黑馬也抬起了頭。因為輕微的呼吸也可能暴露我們,我抓住了馬籠頭並將手放在它的鼻孔上。從上麵向下看不容易能發覺我們,從下麵向上我卻有可能映著明亮的天空認出那個物體,我費力地尋找著使石頭下落的原因。


    起先我不能發現什麽引人注目的東西。很可能有人像我一樣聽到了由石頭造成的聲響,就等了一會兒。


    這種看法是正確的,因為在我有一段時間表現得安靜之後,我先看到了幾個人影,他們從陰暗的岩石那裏起來往下來了。不久我就看到一整隊的印第安人,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上了山峰的峰頂,他們步子小心地跟著第一個人,他看來熟悉地形,幾乎還沒用上兩分鍾,就到達了山穀底部。


    如果我的亨利槍在身邊,那麽我就會很容易地一槍把他打下來,與此同時給同伴們呼救信號。他是頭目,如果他被射中了,其他人在這片危險的地帶就不能繼續冒一步險。但可惜我腰帶中隻有左輪手槍,它對遠程射擊不中用。


    如果我發出其它信號,在援助能到來之前,敵人還是到了下麵,那樣我就處在最危險的境況中了。因為即使我想撤退,我也必須離開我安全的方位給紅種人的槍作靶子。因此我遵循了另一個計劃。


    帕拉諾——他是站在前麵的人——從一切跡象看不是第一次走過他現在的道路,剛才正在一塊危岩的附近,他必須繞著爬上它。如果我能在他前麵到達,那麽他一定正好撞在我的左輪手槍的槍口上。因此我當機立斷,上去藏在岩石後麵,這樣我就可以平靜地跟敵人對抗。


    我剛邁出第一步,前麵水門旁就響起了一聲槍響,不久就又響了幾聲。我立即明白了印第安人的意圖,他們向入口發動一次佯攻,以將我們的注意力引開。因此我加倍急促和努力地向上爬,已經離危岩很近了,我已經能用手夠到它,這時鬆散的石團在我身下散開,我頭朝下地滾過石頭和礁石向下跌去,有一會兒工夫失去了知覺。


    當我又能思想並睜開眼後,我看到最先到的敵人離我隻還有幾步。雖然我被摔得遍體鱗傷,我還是跳了起來,用左輪手槍急速地向黑影連發幾槍,跳上“閃電”向營火奔去。我不能把這匹聽話的馬留下,使它遭受危險。


    在營火旁我跳下馬,卻發現獵人們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們會集在入口處,根據我的槍聲正在往他們聽到響聲的方向趕。


    “印第安人從岩石上下來了!”我指向山坡叫道,“趕緊到洞裏去!”


    那是使我們免於毀滅的惟一辦法,敵人的優勢力量正威脅著我們,因此還在我正叫喊的時候我就急忙向山洞奔去。但已經太晚了。


    紅種人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完全違背他們習慣的事先集合起來的方式,立即攻擊了獵人們。敵人到來使獵人們如此措手不及,以致敵人開始動用武器時他們才想到抵抗。


    也許我還是能夠逃掉的,但我看到哈裏、老槍手和溫內圖受到了敵人威脅,就跑去幫他們。


    “走,走,到岩壁上!”我叫道,衝進人群正中。進攻者有一會兒工夫慌了神,我們贏得了時間到達垂直上升的岩石,在那裏我們至少是在背部會受到保護。趁這個機會我奪下了一個紅種人的戰斧。


    “一定要這樣,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岩縫中我們叫道,岩縫的寬度恰好使一個人能擠進去。“現在塞姆-霍金斯被出賣了!”


    這個狡黠的小個子是椎一保持沉著鎮定的人,並利用了幾秒使自己處於安全的地方。可惜我們恰恰選擇了他的藏身處作為我們撤退的目標,從而使他的努力化為了泡影。現在他迅速地伸出手並抓住了哈裏的胳膊。


    “小先生可以一同到岩縫中來。恰巧還有他的位置,如果我沒弄錯的話。”


    敵人跟著我們並以瘋狂的勁頭攻擊我們。我們處在惡劣的形勢中,好在獵人們至少將所有的武器都帶在身邊了。當然在近戰中卡賓槍沒什麽用處,但刀子和戰斧能更有效地在紅種人中發威。


    隻有塞姆-霍金斯和哈裏使用槍。塞姆裝子彈,哈裏坐在前麵縫隙中開槍,子彈在老槍手和我之間射出去。


    這是一場野蠻恐怖的戰鬥。半明半滅的火將閃爍的暗紅色的反光投射在山穀的前部,在那裏戰鬥者像從地獄中出來的相互撕咬的魔鬼一樣。捕獸人振奮人心的叫喊和槍彈尖利短促的聲音穿過了印第安人的號叫。在相互搏鬥的人沉重的腳步下大地似乎在顫動。


    毫無疑問我們要完了。彭加人的數量太可觀了,我們不能抵擋住他們。但我們不想白白死去,使自己屈從於不可逆轉的命運,我們還是拚盡全力抵擋著。


    在浴血的搏鬥中,我想起了我留在家鄉的老父母,他們再不會獲悉遠方兒子的消息了。但一會兒我就揮去了這些想法,因為目前的時刻不僅要求身上使盡全力,而且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


    我的短獵槍要在就好了,但我把它放在房間裏,而我是不能到房間去的。一切都是宿命。我預見到了戰鬥會怎樣發生,溫內圖也猜到和警告了,而現在我們必須一起為別人的錯誤付出代價。我感到一種從未有的憤怒,一種怨恨攫住了我,增強了我的力量,使我盡全力揮著戰斧。


    “正是這樣,先生,正是這樣!”這時從岩縫中傳來聲音,“塞姆-霍金斯和您,這正合適。真遺憾,我們要被消滅了!我們還能一起去取一些鼠皮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在我有麵幾乎不到兩步的地方站著老槍手,他全身濺滿了血,緊緊地貼在岩壁上。長發粘成綹從他頭上垂下來,叉開的雙腿像是在地裏生了根。他一個拳頭中是沉重的斧子,另一個拳頭中是鋒利的刀子,這使他擋開了衝過來的敵人。他的傷口比我的還多,但他還沒有倒下,我不得不重新把我的目光集中在他高大的英雄般的身形上。


    這時在紅種人的人群中出現了一陣騷動。帕拉諾出現了,密集的人群閃開了一條路。他剛一看到老槍手,就叫道:


    “我終於拿住你了,想想裏巴娜,去死吧!”


    帕拉諾想從我身邊過去,向老槍手衝過去。這時我抓住了他的肩膀,準備揮臂給他致命的一擊。他認出了我,向後一躍,使我的戰斧呼嘯著飛過。


    “你?”他咆哮道,“我一定要活捉你。給他一條套索!”


    還在我能再揮斧前,帕拉諾在我身邊跳了過去,並舉起手槍。槍聲啪嗒響了起來。老槍手大張著手臂,用力地拚命地一躍向前跳進了敵人中間,然後就無聲無息地昏倒了。


    我覺得好像子彈射進了我自己的胸中。我砍倒了正在對付的印第安人,想向帕拉諾撲去,這時我覺察到一個黑色的人影,他像蛇一般靈活地穿過敵人,恰好在凶手麵前將柔軟的四肢伸高。


    “阿薩巴斯加人的混蛋在哪裏?我是溫內圖,阿帕奇人的酋長,我要為我的白人兄弟和裏巴娜報仇!”


    “滾吧!”


    下麵的我就沒有聽到。我高度的注意力使我疏忽了防衛,一條繩子套上了我的脖子,猛地一拉——同時我感到頭上挨了重重的一擊,我失去了知覺。


    我醒來時,周圍是完全的黑暗和沉寂,我不能回想起來我是怎樣到這種黑暗中來的。頭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終於使我想起受到的猛擊,於是過去的細節排列成了一副完整的畫麵。傷口也給我造成了痛苦,敵人把繩子在我的手腳上捆得那麽緊,深深地勒進了我的肉裏,使我幾乎不能隨便做個動作。


    這時我聽到在我身旁有一點兒聲響,就像一個人輕咳了一下。


    “還有人在這裏嗎?”我問道。


    “嗯,當然!你恰恰是這樣問話,就像塞姆-霍金斯不是人一樣,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盡管境況凶險,這個小個子還在開玩笑。


    “是您嗎,塞姆?無論怎樣您可是說說,我們在哪裏!”


    “他們把我們皮子洞中。您已經知道,我們那麽漂亮的皮子埋藏在哪裏。但應該什麽也找不到,我說,一個也找不到!”


    “其他人怎麽樣了?”


    “還可以,先生!老槍手死了,比爾-布爾切爾死了,雅基-科納死了——不過都是新手,嘻嘻嘻嘻,新手,像在書裏所寫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隻有您和溫內圖還活著。哈裏先生也活著,我覺得——而塞姆-霍金斯,嗯,也許他們連他也還沒有完全消滅,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您肯定知道,溫內圖和哈裏還活著嗎,塞姆?”我急切地問道。


    “難道您以為,我什麽都沒看到,先生?他們把男孩塞進了在我們旁邊另一個洞裏,還有您的紅種人朋友。我也希望一同到那裏去,但是沒有得到允許,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溫內圖怎麽樣了?”


    “渾身是傷,先生!如果他逃脫了,看起來會像塞姆-霍金斯的舊上衣,補丁連補丁,灰摞著灰。”


    “逃脫大概是不可能的。但溫內圖是怎麽落入了彭加人的手中?”


    “正像您跟我一樣。他寧願毀滅,也不在刑訊柱上受罪。但沒有用處,還是被擊倒了。您不想逃脫嗎?塞姆-霍金斯對此很有興趣,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如果不可能,有興趣又能怎樣!”


    “不可能?嗯,聽起來完全像新手!他們是好人,紅種人,好人。他們在這裏把老烷熊的一切都拿走了,一切,手槍,煙鬥,嘻嘻嘻嘻,如果他們在上麵闖闖,他們會驚奇的,像加拿大奧鼬一樣發出香味!但他們正會喜歡——利迪也丟了——可憐的利迪。什麽樣的一匹叢林狼現在大概會得了它?帽子和假發——他們會對帶發頭皮感到驚奇,嘻嘻嘻嘻!那時在特卡瑪花了我三厚卷粗尾巴的海狸皮,您已經知道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但刀子他們留給我了,塞在袖子裏。”


    “您還有刀子嗎?您大概不會能順利地做到,塞姆!”


    “我也認為,先生!您必須要幫我一點兒。”


    “我馬上就來!讓我們看看能做什麽。”


    我還沒有開始向塞姆翻滾過去,這是我能到他身旁去的惟一的動作,這時獸皮門被打開了,帕拉諾和幾個印第安人走了進來。他將拿在手裏的火把舉著照亮我們。我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我們終於抓住你了!”他向我咬牙切齒,“迄今為止我欠你一件小東西,但現在你不應該再抱怨了。你認識這個嗎?”


    他把一張帶發頭皮舉到我臉前,是溫內圖從他身上取下來的那張。他已經知道是我當時刺倒了他。溫內圖沒有向他講清這點,這個我可以確定。我不回答,他接下去說道:


    “應該知道,我們所有的人得感覺刀口或者頭皮被在耳朵以上揭走會怎麽樣!隻要稍等一會兒,直到天亮!你們應該經曆我帶給你們的歡樂!”


    “您不會那麽舒服的,我覺得!”霍金斯說道,他不能下決心安靜,“不過我很好奇,哪張皮會被在老塞姆-霍金斯的耳邊上麵揭走。我的可是已經在你們手裏了,是理發員幹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您覺得這活兒怎麽樣,老東西?”


    “隻管罵吧!”帕拉諾嘰裏咕嚕,“你一定會有足夠的皮被剝掉。”


    停頓了一會兒,在察看我們的繩索時,他問道:


    “你們大概不相信,我知道你們這兒的捕鼠器?還在那——那個老槍手對此有什麽預感前,我就在山穀中了,並且也知道你們蜷縮在這裏。這個人告訴了我!”


    他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刀子,將木製的把兒舉到塞姆眼前。小個子向刻在刀上的字母看了一眼叫道:


    “弗雷德-奧因斯?嗯,任何時候都是一個無賴!我希望他自己一定嚐了刀子。”


    “別擔心,夥計!他想著用這個秘密贖身,但沒有用。我們要了他的性命和頭皮,正如你們也應該經受的,隻是反過來了,先是頭皮然後是性命。”


    “您想怎樣就怎樣吧!塞姆-霍金斯的遺囑準備好了。他遺贈給您人們稱做假發的那個東西。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您可以好好利用,嘻嘻嘻嘻!”


    帕拉諾踢了他一腳,由陪同跟著,又走了出去。


    有一陣我們沉默不語,一動不動。此後,我們相信自己安全後,我們兩個就翻轉起來,終於艱難地挨著躺在一起。雖然我兩手被緊緊地綁在一起,我還是把刀子從塞姆的袖子裏抽了出來,用刀口割斷了他胳膊上的繩索。他的手鬆開了,不一會兒之後我們就四肢沒有束縛一前一後站著,揉著我們因捆綁變麻木的身體。


    “正是這樣,塞姆-霍金斯。我覺得這是一個蠻不錯的家夥!”這個小個子表揚自個兒,“你雖然曾經陷入過糟糕的困境,但像今天這樣險惡畢竟還幾乎沒有碰到過。我渴望得知,你會怎樣把耳朵從帽子裏弄出來,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讓我們首先看看外麵情況怎樣,塞姆!”


    “對,鐵手先生。這是最必要的。”


    “我們無論如何需要武器!您有一把刀子,我什麽都沒有。”


    “一定會找到什麽!”


    我們走到門旁,把兩塊作門簾用的獸皮稍稍拉開一點。


    幾個印第安人正把兩個俘虜從旁邊的洞裏拖出去,帕拉諾從宿營地走了過來。現在已經相當明亮了。離水門不遠“閃電”和被可憐的雅基-科納奪來的栗色馬起了口角,看到這匹忠實的馬使我立即放棄了步行的逃亡。在離此不太遠的地方溫內圖的“旋風”在吃草。如果我們搞到了幾樣武器並能夠得著馬,逃走就更容易更有可能了。


    “您看到什麽了嗎,先生?”霍金斯哧哧地笑。


    “什麽?”


    “嗯,那邊那個老家夥,那麽愜意地在草裏打滾的那個。”


    “看見他了。”


    “連同那個靠在旁邊石頭上的東西?”


    “對。”


    “嘻嘻嘻嘻,他們把槍那麽順手地放在了那兒!如果我真叫塞姆-霍金斯,那麽它一定也是利迪,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我估計,他旁邊的用具看起來跟我的舊帽子和我的假發像極了。這個人大概也會有一個子彈袋!”


    我不能多注意這個小個子的喜悅,因為帕拉諾占據了我整個的注意力。可惜我不可能聽懂他對那兩個俘虜說了什麽,過了很久他才從他們那裏走開。但他最後的話,他提高了聲音說的,我能清楚地聽到,它們向我說明了他講話的全部內容。


    “為你做的刑訊柱剛剛準備好,而你——”他用一種充滿仇恨的目光看著哈裏接著說,“——將會在他的旁邊被烤死。”


    他向他的人示意,將被綁的人帶到印第安人露宿過的地方,然後態度威嚴地走開了。


    現在必須盡快行動,因為這兩個人一旦被帶入了集會的中間,那就再沒有希望接近他們了。


    “塞姆,您在嗎?”我問道。


    “嗯,如果您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您必須試試,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您拿下右麵的看守,我拿下左麵的!然後趕緊把皮帶弄碎!”


    “然後到利迪那裏去,鐵手先生!”


    “您準備好了嗎?”


    塞姆點頭,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對將要發生的惡作劇的興致。


    “好,那麽上吧!”


    我們大步地但是輕輕地跳躍,從身後拖著俘虜的印第安人後麵跳了過來,我們做到了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們。


    塞姆漂亮地一刺,將一個印第安人捅倒,被刺的人無聲無息地昏倒了。因為我完全手無寸鐵,我從另一個人的腰帶中奪下刀子,一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結果了他。


    我們快速割斷了被綁的人的繩索,將被綁的人放了出來。


    “向前,拿起你們的武器!”我向兩人耳語,因為不武裝起來,逃脫就是不可能的。我從被我打倒的人身上拽下射擊袋並從腰帶中抽出戰斧,衝在溫內圖後麵。基於對情況的正確分析,溫內閣首先不是向門,而是向露宿在火旁的人中跳進去。


    還在被襲擊的人明白過來之前,我們已經在他們中間穿過去,手裏是從他們那裏奪來的武器。


    “‘閃電’,‘閃電’!”我向黑馬叫道,一會兒就坐到了它的背上,我看到溫內圖跳上了他的“旋風”,霍金斯躍上了最先抓到的一匹瘦馬。


    “上來到我這兒,趕快!”我向哈裏示意,他徒勞地試著騎到帕拉諾的栗色馬上去,而那匹馬像瘋了一樣向四周亂踢。我抓住男孩的胳膊,把他拽向我並轉向出口,塞姆剛通過出口消失。


    那是一個極其混亂的時刻。惱怒的號叫聲充斥在空中,槍聲劈劈啪啪地響,箭嗖嗖地在我們身旁掠過,在這時響起馬的踏地聲和嘶鳴,紅種人躍上它們追捕我們。


    我是我們三個人中的最後一個,我也說不清楚我是怎樣通過狹窄曲折的隘口進入野外卻沒有被敵人追上的。塞姆-霍金斯再也看不到了,溫內圖向右拐入了我們幾天前到來時騎上去的山穀,同時轉向我,看我是否會跟著他。


    我們正準備轉彎,這時我們後麵響了一槍。我感到哈裏抽搐了一下,他被打中了。


    “‘閃電’,我的‘閃電’,快跑!”我十分憂慮地給馬鼓勁,黑馬像當時在新韋南戈的大火中一樣迅疾地奔跑,向前衝去。


    我回頭看時,看到帕拉諾騎在他的野馬上緊跟在我後麵,其他人由於道路轉彎我都看不到了。雖然我隻能大略地向追蹤者瞥一眼,我還是發覺了他極度的惱怒。我對聽話的馬加倍呼喊,因為能否逃掉一切都取決於它的速度和耐力。即使我不怕同這個盛怒的人進行一場戰鬥,我還是被男孩妨礙了任何自由的動作,除了盡力向前跑什麽也做不了。


    像在暴風雨中一樣,我們沿著水流飛奔。溫內圖的黑馬甩開了修長的四肢,水花迸濺,鬆散的鵝卵石在它後麵形成一陣石雨。“閃電”與它保持同一步伐,雖然它要馱著幾乎雙倍的重負。盡管如此我仍舊知道,雖然我沒再回頭,帕拉諾緊緊跟隨著我們,因為他的栗色馬的蹄聲能持續地在近處被聽到。


    “您受傷了,哈裏?”我在全速的疾馳中滿心恐懼地問道。


    “是的。”


    “危險嗎?”


    溫暖的血從他的傷口流到我的手上。我太喜歡他了,他的命運不能不使我充滿最深切的憂慮。


    “您能忍受騎行嗎?”我繼續詢問。


    “希望這樣。”


    我激勵牡馬越來越迅疾地奔跑。它像一道閃電一樣飛去,看起來它的蹄子幾乎沒有觸地。


    “隻要抓牢,哈裏!我們已經快得救了!”


    “我對生命並不看重,”他虛弱地回答,“如果我的負擔妨礙了您逃脫,無論如何要放棄我。”


    “不,不,您應該活著!您有權利這樣!”


    “現在不再有了,因為父親死了,我希望我是跟他一起陣亡了。”


    “我對他的死有責任,”現在男孩子自責道,“如果我聽了您的話,帕拉諾就會在要塞中被擊斃,而印第安人就不會殺死父親!”


    “不要講發生過的事情了!我們要考慮的是現在!”


    “不,讓我下去!帕拉諾落後麵了,我們可以喘口氣。”


    “讓我們試試!”


    在飛奔而去時我向後看了看,我們早就離開了水流並拐進了空曠的平地。帕拉諾現在落下一段相當大的路程了,“閃電”的表現遠比栗色馬出色。在帕拉諾的後麵,一些散亂的印第安人疾馳過來,他們不願放棄追捕,雖然我們領先越來越多。


    當我又轉向前時,我看到溫內圖跳了下來,並站在他的黑馬後麵,給奪來的卡賓槍裝填彈藥。我也拉住了我的牡馬的韁繩,讓哈裏向下滑去,自己下了馬並將男孩放進草中。我沒有時間裝彈藥了,因為帕拉諾已經太近了,我就又跳了上去並抓起戰斧。


    追捕者清楚地看到了我們的動作,但惱怒使得他失了自製,揮舞著戰斧向我猛衝過來。這時溫內閣的槍響了。敵人抽搐了一下,同時被我的武器擊中,他的頭蓋骨被深深地劈開,從馬上跌下去。


    溫內圖走近來並用腳翻著沒有生氣的身體。


    “阿薩巴斯加的蛇將不再嘶嘶叫。我的兄弟再拿走他的武器!”


    倒下去的人真的帶著我的刀子、左輪手槍以及我的槍。我急忙拿回我的財產並向哈裏跳回去,這時候溫內圖捉住了栗色馬。


    彭加人在此期間已經離我們很近了,他們幾乎能用子彈打到我們。我們又上了馬,重新快速前進了。


    這時在我們的左麵突然像武器的閃光一樣明亮而燦爛地閃了一下。一支數目可觀的騎兵隊伍從森林邊緣飛馳過來,衝進了我們和追捕者之間,改變方向衝著紅種人奔去。


    是蘭德爾堡騎兵的一個分隊。他們及時來到——據我們後來得知——不是偶然的。迪克-斯通和威爾-帕克在去要塞的半路上遇到了他們。騎兵們幾天前出發,為了對親厄布拉勒堡的襲擊而懲罰彭加人。這時他們到了紅種人的蹤跡上並跟蹤著,與那兩個西部人相遇,促使他們進行一場急行軍。迪克-斯通和威爾-帕克到隊伍的領頭位置上去,並且不再繼續關心紅種人的蹤跡,而是抄最近的路急急趕來。


    我們現在當然沒有時間做這些考慮。溫內圖剛一看到幫手,就迅速撥轉了他的牡馬,在他們身旁急速衝過去,高高地揮舞著戰斧衝進彭加人中,他們幾乎沒有時間止住他們的馬的奔跑。我則下馬查看哈裏的傷口。


    傷口不太危險。我拔出刀子,因為我沒有什麽別的可用,從我的獵衫上割下一個長條,我急急地給男孩紮上了一條急救繃帶,至少能止住出血。


    “您能騎馬了嗎,哈裏?”然後我又問道。


    他點點頭並走向栗色馬,溫內圖在飛馳過去時把它的韁繩拋給了我。在我的幫助下哈裏騎到了馬鞍裏。


    “現在血不再流了,我不再感到傷口疼了,”他說道,“在那邊紅種人逃走了。向前,追上他們,先生!”


    敵人失去了頭目,騎兵又一直壓在他們的隊尾中,他們就奔回了我們來時的路。那麽可以推斷,他們想躲避在我們的山穀回地中。


    現在我們的馬又飛奔起來,在戰死的印第安人身旁疾馳而過。由於我們的馬跑得飛快,離水門前還足有一段路程時我們趕上了士兵們。


    至關重要的是不讓紅種人在隘口處安穩下來,而是跟他們同時一起擠入那裏。因此我驅趕著“閃電”穿過灌木和荊棘,越過種種障礙,在整排的騎兵旁經過,不久就到了溫內閣的身旁,他頑強地緊盯著逃跑的人。


    現在他們向左邊大門處拐去,最前麵的人正想將他的馬撥轉進隘口,峽穀中就響了一槍。那個紅種人從馬上跌了下來。槍聲立即第二次響了起來,另一個失足落下了馬,並且因為震驚的印第安人發現入口被封鎖了,同時看到自己幾乎被我們包圍了,他們就在去曼吉錫塔的方向上突圍並一再地被騎兵們追捕著,沿著水流逃走了。


    我對槍聲的驚奇也不比敵人的震驚更小。不過我不會長時間地對勇敢的射手表示懷疑,因為騎馬跑掉的人的馬蹄聲還沒有逐漸消失,從一大片蓬亂的胡子中就有一個巨大的鼻子和一雙狡黠地閃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在岩角後麵窺探出來。


    “保佑我的眼睛,先生!”小個子的人問道,看到我就像我看到他一樣吃驚。


    “塞姆,是您嗎?”我高興地叫起來,“您怎麽竟到大門裏來了?我可是親眼看到您騎馬跑掉的!”


    “騎馬跑掉了,先生?我碰上的是一匹令人蒙羞的駕馬。它根本就不想動窩,把它的老骨頭在我的腿中間抖來抖去,如果老烷熊不讓愚蠢的馬跑的話,我自己的骨頭也要散架了。然後我又溜了回來,嘻嘻嘻嘻!我想,紅種人都去追你們了,要塞空了。我發現也是這樣。當他們又回來的時候,他們可是大吃一驚,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不過——保佑我的靈魂——那可不是我們的兩個大孩子也又回來了,叫做迪克和威爾,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們及時地溜之大吉很好,否則你們現在也躺在那裏麵,我不再有人可以對他生氣了。因為像你們這樣的新手我永遠再找不到了,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嘻嘻嘻嘻!”


    “老青蛙,別呱呱叫了!”威爾-帕克激怒地說,他同迪克-斯通脫離了騎兵的隊伍並在我後麵過來了,“還是謝謝我們吧,如果我們沒有那麽快將軍隊的人搬來,你不久可就不會太舒服。我們救了你們。”


    “我不這樣想,”小個子反駁道,“老鐵手、溫內圖和塞姆-霍金斯是懂得自救的人。但要給這些彭加人一個長期的教訓,這些騎兵來得正是時候。您以為,先生,我們要馬上騎馬追他們嗎?”然後他轉向了我。


    “為什麽?騎兵沒有我們也對付得了印第安人。溫內圖也這樣想,因為他和哈裏已經騎進要塞去了。我們也進去吧,查看一下我們的死者!”


    我們走過入口到達災難性的山穀凹地之後,看到在昨夜戰鬥發生的地方,溫內圖和哈裏正在老槍手的屍體旁忙碌著。痛苦的男孩將他父親的頭抱在懷裏,溫內圖檢查射擊的傷口。正當我們走過去時,我們聽到了溫內閣的聲音:


    “唔,唔!他還沒有死,他活著!”


    這句話使我們突然像被打了一下一樣。哈裏高興得大聲歡呼起來。我們跟溫內閣一起努力救護,老槍手一會兒之後睜開了眼睛。他認出了我們,向他的兒子展開一個淡淡的微笑。但他不能說話,又昏倒了。我也檢查了他的傷口。子彈在胸的右前方打進了他的肺裏,在後麵又穿了出去,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傷勢,大量失血。盡管如此,雖然老槍手不久前才在襲擊要塞時受了傷,我還是讚同溫內圖的意見,受傷的人由於他絕對強壯的體質在精心治療下是能得救的。他被溫內圍包紮好,並得到了一個地形和情況所允許的舒適床鋪。


    然後我們可以想到自己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是沒受傷逃身出來的,於是我們相互包紮傷口。


    將近中午時騎兵又出現了,他們把彭加人趕走了,沒有損失一個人。指揮軍官很高興認識溫內圖和我,老槍手他以前就已經認識了。為了讓他的馬得到休息,他同隊伍在山穀中呆了三天。在這段時間當中死者被埋葬了,然後指揮官邀請我們,一旦老槍手能承受旅行,就將他送到蘭德爾堡去,在那裏他會得到照料和內行醫生的治療。我們很樂意地答應了。


    塞姆-霍金斯、迪克-斯通和威爾-帕克為那麽多好朋友的死感到極其悲傷,小個子塞姆再次保證,要射死每個將來與他不期而遇的彭加人。我卻對這一事件有不同的評判,帕拉諾是一個白人。就是說我再次確證了我的老經驗,印第安人隻是通過白人才成了他們今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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