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裏犧在感動之餘,不禁提出了一個疑問:“你一個貧苦百姓,是怎麽得罪當今共主的?”賈曜告曰:“我們部落有個大臣,極得共主寵信,有一次,他的兒子生病,派人四處求醫,許諾誰能治好他的兒子,賞他五馬駝錢、三壇酒、三隻豬作為酬金。有一個附屬部落的醫者,聞此酬金來到了我們的部落,醫好了大臣的兒子。當醫者向大臣索取酬金時。卻發現五匹馬拉的車上,隻有一個錢幣。醫者氣憤,與之爭論。大臣振振有詞道:‘我說的五馬駝錢,就是這麽多’。醫者無奈,於是向大臣索取三隻豬。豈料大臣卻叫人拿來一個盒子,裏麵裝的卻是三個蜘蛛醫者與之爭論。大臣卻說:‘我說的就是三蜘蛛’。醫者隻能認倒黴,再向大臣索要三壇酒。大臣令人端來一碗酒,當著醫者的麵彈了三下,稱為三彈酒。醫者氣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兩手空空而去。大臣怕醫者把此事傳揚出去,要派人追殺醫者,是我暗中將此事告訴醫者,才救了他一命。後來我把此事告訴了共主,本想他會為醫者主持公道,豈料他竟罵我吃裏扒外。我一怒之下與之理論,頂撞了共主,結果被毒打了一頓,叫我認罪。我認為自己沒有錯,所以不肯認罪,共主為了逼我認罪,於是斷絕了我家食物的來源。我是迫不得已,才偷了神廟的供品”。


    且說眾人聽了賈曜的故事,紛紛咒罵那大臣。宏基曰:“都說當今共主賢明,我看也是徒有虛名”。賈曜聽說別人辱罵其父,心裏很不舒服,卻仍然麵不改色。裏犧問道:“你為什麽那麽固執,不肯向共主道歉?”賈曜曰:“我認為自己沒有錯,不會為了食物,違背自己的良心。如果那樣的話,我就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眾人覺得這個年輕人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麽憨傻,而且很有個性,紛紛讚歎不已。裏犧誇讚道:“你堅持正義的信仰是對的,你的靈魂是幹淨的”。遂將賈曜帶回華陽城,盛情款待。賈曜酒足飯飽之後,向眾人告辭,裏犧贈送棉襖、食物,賈曜拜謝而去。


    且說伏犧繼位之後,與眾將計議,派狄莫出使華陽,向母親稟報此事,一麵派古銘出使庸城,向共主稟報此事。狄莫來到華陽城,守門軍士盤問。狄莫告曰:“我是風兗氏的使者,奉命出使貴部,有要事麵見華胥首領”。軍士請來使稍等,自去稟報。城門處的百姓見有使團到來,紛紛圍觀,一聽是風兗氏的使者,人們議論紛紛,無不充滿仇恨的怒火,此事很快在部落裏傳開。華胥得知風兗氏派使者到來,愕然道:“我們的部落自從東遷之後,十幾年來從未與風兗氏有過往來,今天為何派使者到此?”裏犧曰:“吾兄替他們解了圍,定是遣使致謝的”。華胥曰:“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哥也該回來了”。


    昭仁曰:“等見了使者,一問便知”。華胥回想往事,怒道:“風明乃虎狼之輩,心如蛇蠍,他不僅害死了我的丈夫,還讓我飽受淩辱,後來又想謀害我的子女,若非蒼天有眼,我至今還不知道真相。我這次派伏犧去解圍,是看在風允婼的份上,在我有生之年,不會跟風兗氏有任何往來”。宏基曰:“首領說的對,當年風明的使者正是用美麗的謊言蠱惑了華陽首領,結果被他出賣,以致兵敗庸城”。華胥對昭仁吩咐道:“我不想見風兗氏的使者,你去把他們打發走吧,順便問一下伏犧為何至今未回”。昭仁領命而去。狄莫在城門口等了很久,未見有官員出迎,正在著急。忽見無數百姓手持農具,蜂擁而至,把狄莫的使團圍得水泄不通。


    狄莫大驚,叫道:“你們想幹什麽?”一位老者罵道:“你想效仿亮翼嗎,當年華陽首領正是受了亮翼的蠱惑,以致兵敗庸城,再敗成紀,整個部落幾乎滅種。如今我們剛過上好日子,你又想來使壞嗎?”百姓一片怒罵,紛紛喊殺。狄莫的隨從隻有二十人,嚇得紛紛拔劍自衛。城頭上的守將叫丘克,見百姓圍攻使團,趕緊帶兵下城製止,剛好碰到狄莫的隨從拔劍相向。丘克大怒,令百姓退下,對使團的人叫道:“你們敢在我們家門口動武,我們奉陪到底”。雙方劍拔弩張。幸虧昭仁及時趕到,才製止了衝突的發生。昭仁告知首領拒絕相見,詢問伏犧為何沒回華陽。狄莫告曰:“風聖已經在羅奉繼位,我正是奉命來向華胥首領稟報的”。昭仁大為驚喜,遂帶狄莫進城。


    且說華胥接見狄莫,想起當年風允婼死後,整個風兗氏隻有此人對自己不薄,處於感激之情,於是設宴盛情款待,禮遇甚隆。狄莫把風明戰死,伏犧繼位之事,從頭到尾詳述一遍。眾人驚喜之餘,有人不禁問道:“風聖繼承了風兗氏的君位,那麽首領百年之後,華胥氏的君位誰來繼承?”華胥曰:“子隨父,女隨母,華胥氏的君位,將來自然由裏犧繼承”。眾人歡宴之際,忽報賈曜求見雲聖。裏犧正要傳見,昭仁勸道:“此人身份卑微,這種場合不宜召見”。裏犧曰:“無論貴賤,皆是芸芸眾生,來者皆為客,豈有不見之理?”華胥點頭稱是,令傳喚賈曜。賈曜見了裏犧,大哭道:“昨天我回到山洞,我娘已經死了”。說的聲淚俱下,一副痛不欲生之狀。


    昭仁喝道:“你這人好不識大體,你娘死了,你應該到墳前哭去,跑到這裏哭什麽?”賈曜反咬一口,泣曰:“要不是聖女把我帶到這裏,我豈會見不到老人家最後一麵?是聖女害了我”。華胥雖然寬容大度,可是聽了賈曜之言,也是忍無可忍,責曰:“你這人好不通情理,我女兒好心好意救你,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又增衣又贈食,反倒落了一身不是”。賈曜反而顯出一副委屈之狀,爭辯道:“要不是聖女多管閑事,我也許能把冰暖化,那樣也許會抓到魚,如果有了魚,我娘就不會死”。宏基大怒道:“豈有此理,要不是我們聖女救你,也許你早就沉到河底喂魚了”。賈曜的以怨報德之舉,引起了眾人的指責,就連狄莫也看不下去了。反觀那裏犧,非但不惱火,在內心還真的有些愧疚,於是站起身來,勸住了眾人的怒火。賈曜非但不領情,反而惡語相向。裏犧賠罪道:“此事確實是我考慮欠妥,在此我深表歉意”。


    眾人見裏犧向賈曜賠罪,皆為之不平,宏基問道:“聖女有恩於他,他卻以怨報德,你為什麽要向他賠罪?”裏犧哀歎道:“我要是不留他吃這一頓飯,也許他確實能見到他娘最後一麵,畢竟母子連心,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華胥安慰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何必自責?”賈曜放聲大哭。原本隆重的場麵,仿佛變成了靈堂。華胥見他如此傷心,勸道:“人皆有生老病死,事已至此,你就節哀順變吧”。賈曜不依不饒,糾纏道:“對於我娘的死,聖女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必須給予補償”。宏基譏諷道:“原來是這個目的,我們還以為你真是個孝子呢”。裏犧問道:“你要我如何補償?”賈曜曰:“我要黃金百兩,為我娘舉行隆重的葬禮,宴請親朋好友,風風光光的安葬我娘”。眾人聞聽此言,無不火冒三丈。


    且說裏犧本是一番好意,沒想到卻被賈曜訛詐。昭仁罵道:“你個下流胚子,貪婪的無賴,竟敢索要如此天價,你把我們聖女的善良當成了軟弱是吧?”宏基也罵道:“你娘受你連累而死,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大發死人財,竟然訛詐到我們聖女頭上了,我們總算看清你那張嘴臉了,虧我們聖女還誇你的靈魂幹淨,我看世間無恥之人,莫過於你”。賈曜不以為然道:“你們都說錯了,這百兩黃金,除了葬禮的開銷之外,全部給我娘陪葬,我一點也不要”。宏基罵道:“你娘何等身份,敢用如此隆重的儀式,還用這麽多的黃金陪葬?”賈曜曰“正因為我娘生前貧苦,死後到了陰間,我希望她能享福”。裏犧畢竟仁慈,念賈曜一片孝心,便給了他百兩黃金。賈曜拿到黃金,在一片怒罵聲中灰溜溜的離開。


    且說數日之後,賈曜又來到了華陽城,守門軍士對這位不速之客非常反感,把他攔在城外,不讓進城,也不去通報。賈曜哀求道:“我見你們聖女有急事,煩請通報一聲”。一名軍士曰:“通報可以,拿錢來,一次黃金百兩”。賈曜責曰:“你們看守城門,通報是你們的份內之事,憑什麽向我索取如此天價的賄賂?”軍士曰:“是你訛人在先,這次來肯定沒安什麽好心”。賈曜曰:“你說錯了,因為我知道錯了,我這次來,正是要把黃金還給聖女”。那軍士信以為真,正要去通報,另一個軍士叫道:“且慢”。那軍士轉過身來,問道:“怎麽了?”另一個軍士曰:“這種無賴的話哪能信,我們聖女忙的很,哪有時間見他?”賈曜不服,問道:“你憑什麽這麽說?”領頭的城門官問道:“你的百兩黃金呢?”賈曜曰:“不在身上”。城門官大怒,罵道:“你這廝果然不是好人,差點被你給騙了”。


    賈曜正要解釋,眾軍士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把他拖到遠處。城門官罵道:“要不是怕聖女怪罪,真想一刀砍了你”。眾軍士回到城門口,回頭一看,隻見義節又跟了過來。眾軍士氣不打一處來,城門官上前,用劍在地上畫了一道線,警告道:“你要是敢跨過這條線,就砍斷你的狗腿”。賈曜見他們凶神惡煞一般,畢竟膽怯,不敢輕舉妄動。恰好此時,有一支隊伍來到城外,前麵的數十人都是來自西方各部的貴族子弟,後麵的數百人都是護衛的將士。守門軍士盤問,有一名白衣男子告曰:“我們都是來自西方各部的貴族子弟,到此學習文字、音律的”。賈曜對眾人拱手施禮,請求道:“遠方來的貴人們,如果你們見到聖母或者聖女,勞煩轉告一聲,就說有個叫賈曜的人求見”。那些貴族子弟見賈曜衣衫破舊,嫌他身份低微,都對他不屑一顧,唯有那白衣男子以禮相待,點頭應允。


    且說華胥勤政愛民,造福了整個部落,她的寬仁厚德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被內外尊為當之無愧的聖母,更主要的是,她有一對名揚天下的子女,更是給她增添了無上的榮耀,然而美中不足的卻是子女的婚姻。如今伏犧不在身邊,華胥與裏犧商量,打算為她選一個如意郎君。裏犧從未考慮過自己的婚事,因為這二十七年來,她與伏犧朝夕相處,她覺得自己很快樂、很幸福,在她的內心深處,甚至排斥婚姻,因為她怕與伏犧分開。裏犧與伏犧之間保存著一種特殊的感情,說是兄妹之情,卻又超越了兄妹之情。他們從小到大形影不離,一起走過了純真爛漫的童年,一起迎來了上天賦予的神聖使命,一起同甘共苦,一起並肩作戰,這期間他們經曆了多少艱險的考驗,又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憶。


    雖然兄妹倆年齡一樣大,可是每當遇到困難和危險,伏犧總會很有擔當,安慰道:“不用怕,隻要有我在,哪怕天塌下來,有我替你頂著”。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所以她隻要和伏犧在一起,哪怕再危險她也不怕,無論再大的困難,他們都會去共同麵對。他們彼此吸引著對方的心靈,內心都有一種神秘的誘惑,還可以從彼此身上吸取力量,或許他們都明白,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隻是礙於世俗倫理的譴責,都不敢說破,卻又無法抹滅。


    且說裏犧見母親為自己的婚姻操心,推托道:“上天賦予的使命尚未完成,現在還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華胥勸道:“按照部落的習俗,男女十五、六歲就可以談婚論嫁了,你們兄妹倆都二十七歲了,與你們同齡的男女早就為人父母了。你哥畢竟是男子,可你不同,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裏犧不以為然道:“嫁不出去了更好,那樣我就可以永遠留在娘的身邊了”。華胥微笑道:“不要說這樣的傻話了,就算你不著急,我這個作娘的能不著急嗎?”旁邊的侍女笑道:“我們的聖女是修行之人,豈是人間俗女可比,你看我今年十七歲,可是與聖女的容顏相比,那是天壤之別”。第二個侍女曰:“那當然了,聖女的青春和容顏就像正義和真理,永遠不會消失,就算再過一萬年,她還會這麽年輕美麗”。第三個侍女曰:“不是我們聖女嫁不出去,而是怎樣的英雄才能配上我們的聖女”。眾侍女大笑,紛紛讚同此言。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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