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被綁架


    非洲!


    我向你致意,你這神秘的大地!讓我騎在駿馬上穿越你那一望無際的空曠草原;讓我騎在矯健的駱駝上穿越你那布滿了炙熱的石頭的沙漠;讓我在你的棕櫚樹下漫步,觀看你的海市蜃樓美景;讓我在你生機盎然的綠洲上思念你的過去,感歎你的現在,夢想你的未來。


    我向你致意,你這陽光烤熱的大地,跳躍著熱帶脈搏的大地,廣袤無垠的大地!我在冰冷的北方已感到了你的溫暖,聽到了你童話般的奇妙的音響和那遙遠的大自然的直衝雲霄的歡歌。在這兒,平原上成群的羚羊跳躍奔騰;河馬在水中嬉鬧;大象和犀牛的巨足壓碎了森林;鱷魚在泥水中翻滾;睡著的獅子在多刺的含羞草下發出呼嚕聲。我雙足的行動雖受羈絆,但我的心靈卻飛向你。在這兒鳴響著布爾人的步槍;在那兒霍屯督人和卡菲爾人的長矛飛舞;黑色的人影在格鬥;鐵鏈當嘟作響,奴隸在呐喊;沙漠中的商隊滿載貨物向東進發,而海邊的商船則由西方駛來。


    在孤單的帳篷村中響起了音樂家的高聲合唱;高聳的伊斯蘭教寺院尖塔呼喚人們去祈禱;沙漠居民把眼睛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而朝聖者則虔誠地高唱“真主”啊,我在這裏!


    我向你致意,令我悠然神往的大地!現在我終於看到了你的海岸在招手,呼吸到你純淨的空氣,吮吸著你的芳香。對你的語言我並不陌生,可沒有見到歡迎我的笑容,沒有向我伸來的雙手;但綠色海灘的棕櫚樹卻向我鞠躬,山峰閃爍著友好的光輝向我表示“我們歡迎你,陌生人”!


    在遙遠的西方我遇到一個人,他像我一樣純粹出於對冒險的興趣,曾隻身一人冒險行進於印第安人沾滿鮮血的土地上,而且成為我的患難與共的忠誠朋友。埃默利-博斯韋爾爵士是一個很少見的男子漢,他自豪、高尚、冷靜、沉默寡言、膽大而有些冒失、果斷,是一個強壯的摔跤運動員,機智敏捷的擊劍能手和百發百中的射手,而當其心中激蕩著友情時,就會充滿舍己為人的精神。


    善良的埃默利爵士固然有許多長處,但還是有一些小怪癖,這些特點能使人立即認識到他是盎格魯撒克遜人,而且完全可能使一個陌生人反感。他的性格對我卻毫無妨礙,我們常常開一些意味深長但卻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最後我們是以最好的朋友在新奧爾良分手的。我們作了要再見的承諾,相會之處定在非洲。


    我們選定阿爾及爾並不是沒有緣故。老實正派的博斯韋爾就像我一樣,是人們習慣稱作“漫遊世界的人”。他幾乎已在地球的所有角落留下了足跡,但在非洲他走過的地方,南邊隻有開普敦,而北邊隻有阿拉伯人所稱的“加爾卜”,即從摩洛哥到的黎波裏的一段沿海地區。很自然,他也會有熟悉一下這一大洲的內陸,特別是撒哈拉、蘇丹的願望;他想要經過達爾富爾和科爾多凡,然後經尼羅河返回文明發祥地。他有個親戚,即他的舅舅住在阿爾及爾,他曾一度長時間在舅舅那裏學阿拉伯語。他是法國人,名叫拉特勞蒙,是個商行老板,與蘇丹保持著極其密切的關係。我們將在他那裏相會。


    至於我,早期出於特殊愛好也已研究過阿拉伯語。在草原相聚將為我們提供良好的相互練習阿拉伯語的機會。為此我乘坐了屬於帝國運輸公司的“火山號”輪船,以一種平靜的心態從馬賽出發。我相信同撒哈拉居民用他們的母語交談不會感到困難。


    非洲對我們就像對任何人那樣,是一個有著大量尚未揭開的謎的大陸,將會向我們提供足夠的令人奇怪的事物,可能還有危險。然而有一件事我們特別渴望實現:就像我們曾獵殺了灰熊和野牛那樣,我們也企圖把我們的獵槍用於黑豹和獅子身上。埃默利曾懷著某種妒忌的心情讀過有關勇敢的獵獅者傑拉德的報道,而且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得到一些鬣狗的毛皮。


    我們分開後已過去了三個月,然而他知道我到達的大概時間;而且由於他也知道我將乘法國輪船前往,因此當我在船靠岸後,在碼頭上等候下船旅客或乘小船趕來接朋友的雜亂人群中沒有看到他時,多少感到有些失望。


    阿爾及爾位於一個半月形海灣的西邊。城市完全以正麵麵對船隻,並給人一種特別的,幾乎是幽靈般的景象。伸向綠色山脈的雪白的、連成一片的樓房大都沒有屋頂和窗戶,默默地望著港口,在日光下看起來就像是石灰岩。一組宏偉的石膏雕像,像一條冰川。高聳在山頂上的是皇帝的堡壘,在山麓,除埃杜本港要塞外還排列著各種各樣的防禦工事。


    碼頭上有一群群人在移動著,其中有穿著白色阿拉伯鬥篷者,有穿著五光十色長袍的黑人男女,有從頭到腳用白色麵紗包起來的婦女,有穿著土耳其服裝的摩爾人和猶太人,各種膚色的混血兒,有身著歐洲服式的先生和女士,以及佩各種軍徽,來自各部隊的軍人。


    我讓人把行李送到巴卜韋德街的巴黎飯店去。在飯店裏根據需要吃了點東西以恢複體力後,就前往拉特勞蒙住所所在的巴卜阿佐恩街去了。


    我遞交了名片,主人就立即出現在其工作室的門前。


    “歡迎您,閣下!”他用法語打了招呼,“但不是在這裏!請隨我進來,我想向您介紹夫人和小姐!我們已有很長時間在焦急地等待您的到來了!”


    這種出乎意料的迎接使我驚異,以焦急的心情在等我這個陌生人?這是出於什麽原因?


    拉特勞蒙矮小敏捷,當他登上寬闊的大理石樓梯時我剛走了一半。這所房子從前曾是一個富有穆斯林風格的宮殿式建築,阿拉伯建築藝術與法國式布置的結合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效果。我穿過了金碧輝煌的接待室,被引入起居室,這是一種與焦急等待相聯係的對我的又一個優待。


    正在翻閱著一本小說的夫人坐在一把矮椅上;她穿著按歐洲式樣裁剪的黑色絲綢衣服。小姐躺在一張天鵝絨麵的長沙發上,穿著舒適的東方式服裝。一條寬鬆的絲綢褲子從腰部伸展到足踝,光腳穿著藍色的繡有金線的拖鞋。脖子和胸膛上覆蓋著精致的金銀交織的一流飾物,上身穿的是一件天鵝絨的土耳其式短上衣,上麵裝綴著珍貴的花飾,並縫有一排貴重的鈕扣。黑色長發用金線和珍珠線編織,並用藍色和玫瑰色的印度綢紮起來。


    我們進入時兩位婦女都站起來了。她們難以掩飾對主人所犯的社交性錯誤的驚異,他竟讓一個陌生人在沒有事先通報的情況下進入這個房間。但當她們剛剛聽到我的名字後,驚異就讓位給毫不掩飾的高興表情了。


    夫人快速走向我並握緊了我的手。


    “閣下,您終於來了,我們多麽高興呀!我們對您的思念是無限的。現在可讓我們放心了,因為您一定會緊追能幹的博斯韋爾,並幫助他找到雷諾!”


    “當然,夫人!若您希望如此,我會盡力而為。不過請您告訴我,雷諾是誰,他和我希望在這裏遇見的埃默利有什麽關係!”


    “您還不知道,真的還不知道?我的上帝,整個城市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可是勃朗希,”拉特勞蒙插嘴說,“你怎麽不考慮一下這位先生是剛乘船到達的呢?”


    “真的,確實如此!您還無法知道,請坐!克萊隆,向我們的客人問好!”


    年輕的女士向我鞠躬,而母親則把我引向一個座位。接待充滿了神秘氣氛,我緊張地等待著想要知道所發生的情況。


    “您會感到我們處於一種要求我們不去考慮常規方式的形勢。”拉特勞蒙先開口。“埃默利向我們談了許多關於您的事情,由於他的本性是沉默寡言的,所以這就成了我們充分信任您的原因。”


    “是的,我們完全信任您,閣下。”夫人根據南方地區的客氣習俗用“閣下”來代替簡單的“先生”後強調說,“您曾與我們的外甥經曆了那麽多的險情,因而或許您不會拒絕滿足我們的請求吧!”


    我簡直對這些和藹可親的人要求我的急速的方式方法感到可笑。盡管我尚未知悉理由,但根據女士的話,看來事情顯然與我會有某種危險相關。


    “女士們,閣下,請允許我做你們希望我做的一切事情!”


    “啊,太好了!聽了有關您的情況介紹之後,我們就隻能對您抱有期望了,雖然我必須向您講實話,我們的請求是博斯韋爾讓我們提出的。”


    “隻要我力所能及,必將滿足這一請求。”


    “感謝您,閣下!”拉特勞蒙說,“我們遭到了巨大損失,一種可怕的不幸……”


    “是的,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幸,閣下!”夫人插嘴說,這時她的眼中流出了眼淚。


    她的女兒克萊隆也是如此,抽出手絹掩麵哭泣。


    “請說吧,夫人!”


    “不,我無法敘述,我的憂慮使我講不出話來。”


    這個矮小的弱不禁風的女士一下子陷入極深的悲慟中,甚至使我感到可怕。


    “閣下,您告訴我吧!”我要求拉特勞蒙。


    “您知道伊莫薩爾人嗎?”他問我,但立即以南歐人的機靈方式補充說,“大概不知道,您是不會知道他們的,因為您今天才到這裏,但我告訴您,這些伊莫薩爾或圖阿雷格人是一個可怕的沙漠匪幫。而從艾因薩拉赫到金奈赫,到阿伊爾和索科托的商隊大道正好筆直通過他們的領土,我發往蘇丹的貨就是走這條路的。我的商號是在阿爾及爾惟一與延巴克圖、豪薩、博爾努和瓦代保持直接聯係的商號,但因為我們位於遠離每條道路的地方,要直到艾因薩拉赫或加達姆和加特才有中轉站,所以要維持如此不穩的商業聯係常會帶來嚴重的犧牲和損失。但最嚴重的是商隊最近經曆的一次。”


    “他們遭到圖阿雷格人襲擊了嗎?”


    “閣下,您猜得很對。沙漠匪幫抓住了他們並把所有人都殘殺了。逃脫的隻有一人,他在戰鬥一開始就假裝死了,是他把這一可怕的消息帶給我的。”


    “閣下,您的公司將會恢複過來的。”


    “我的商號,是的!但我的家庭就永遠不會了。貨物損失可以忍受,可是我的兒子,我惟一的兒子雷諾卻在沙漠匪幫處失蹤,沒有回來。”


    這時女士們再也抑製不住大哭起來,而拉特勞蒙也無法抑製悲痛。我讓他們有一段時間冷靜下來,然後問道:


    “您得到有關您兒子命運的確切消息嗎?沙漠強盜是習慣於斬盡殺絕的。”


    “他仍活著!”


    “啊!如果這不是一個錯誤信息的話,那你們就應將其看作一種奇跡!”


    “他肯定活著,因為我們得到了他傳來的信息。”


    “通過誰?”


    “通過一個由沙漠匪幫派遣的圖阿雷格人,他索要贖金。”


    “您已付給他了嗎?”


    “我不得不付;我沒有別的辦法。”


    “拿什麽做贖金呢?”


    “拿貨物,我把貨物送到了加達姆。”


    “那麽您的兒子呢?”


    “他仍然沒有回來。不守信用的強盜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您又滿足他們了?”


    “是的。”


    “那麽仍是相同的結果嗎?”


    “現在還不好說。第二個信使來的時候,博斯韋爾正好到達。這是8周前的事情。他來得正是時候。”他擔憂地接著說,“我擔心的是下一步會怎麽樣,閣下。擁有一切可支配手段的政府您不能指望,他們隻顧自己的事。因此我們的埃默利就自告奮勇,自己要處理此事。”


    “是這樣的。”我又問,“他采取了什麽樣的措施?”


    “他讓把索要的貨物運走,但卻秘密地跟蹤著。”


    “一個大膽的行動!由誰賠他出行?”


    “隻有一個向導和一個出眾的阿拉伯仆人。”


    “走的是哪條路?”


    “這次貨物肯定是運往艾因薩拉赫。”


    “索要的是哪些貨物?”


    “做好了的帶帽子的阿拉伯鬥篷和頭巾,長槍,刀,毯子,阿拉伯人習慣穿用的開口較寬的鞋,以及許多對我們來說幾乎不值什麽錢的帳篷所用的物件。”


    “我看沙漠匪幫想勒索完整的裝備,然後仍不交出您的兒子。如果要想捉住他們,就必須抓住其弱點。但是,閣下,埃默利是否讓在所有貨物上都做了記號?”


    “您是從哪裏知道的?”他驚奇地問道。


    “沒有人和我說起。他在這裏像西方人那樣處理此事,而在這方麵我們相互了解很透。誰長年在野蠻西部地區的印第安人中,在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死亡危險下經曆過,就會習慣於一種在撒哈拉沙漠也會有用的機敏。記號是怎樣的?”


    “它是由我的姓名安德烈-拉特勞蒙的第一個字母,也就是a.l.組成的。我將其烙印在槍托和刀柄上,並刺繡在鬥篷領子的花飾和頭巾及毯子的角上。”


    “埃默利可以從這些記號辨認強盜了。您沒有關於他的消息嗎?”


    “有一個十分確切的消息。我在兩星期前得到這個消息,並從此就渴望您的來臨,因為這個消息絕大部分與您有關,閣下。”


    “我應當追隨他,是不是?”


    “當然。這就是他送來的那幾行字。”


    這張紙就放在桌子上,這是個標誌。在這14天中,這三個人的眼睛有多長時間注視著這張紙片!博斯韋爾隻寫了很少幾句話,雖然他還沒有取得成效,但他要求不要放棄希望,並在這裏寫上一個請求,讓我到達後立即去追趕他。


    “是誰帶這封信來的?”我探詢地問。


    “一個卡巴比施部落的阿拉伯人,他受命要等您到達,並充當您的向導。”


    “他在哪裏?”


    “就在這座樓裏,閣下吩咐把他叫來嗎?”


    “是的,請!”


    我不得不暗地裏自稱為幸運兒,因為我的腳剛剛踏上非洲大地,就被拉入到一件事情中,此事可能使我獲得許多奇特的經曆。拉特勞蒙按鈴叫阿拉伯人,而女士們在等待將要來臨的協商中暫時忘卻了悲痛。


    卡巴比施部落的人走了進來。阿拉伯人很少有超過中等身高的,他們大多數人身材細小、幹瘦,但這個人差不多可稱作巨人。他長得如此身高肩寬,致使我幾乎失聲驚叫。他的又長又濃的絡腮胡子,以及他用各種可能的武器武裝到牙齒的事實,使他具有極其好鬥的外貌。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我求之不得的陪同者,因為僅從他的外貌就會令敵人望而生畏了。


    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大幅度地彎腰鞠躬,並用低沉的男低音說:“祝你們平安!”


    “歡迎你!”我回答了他,“你是勇敢的卡巴比施的子弟嗎?”


    他的烏黑眼睛向我發出驕傲的一瞥。


    “尊敬的老爺,卡巴比施人是偉大的阿布-澤特的最著名的子孫;他的種族包括20多個支係,而最勇敢的是恩-努拉布,我就是屬於這個支係的。”


    “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對英國人來說很難發音。它是哈桑-本-阿布菲達-伊本-豪卡爾-阿爾-沃迪-優素福-伊本-阿布-福斯蘭-本-伊沙克-阿爾-杜利。”


    我真想發笑。站在我前麵的是那些阿拉伯人中的一個,他們把簡單的名字納入整個種族譜,部分是為了尊敬他們的祖先,但大多數是為了給聽的人有個印象。


    於是我回答說:


    “哈桑-本-阿布菲達-伊本-豪卡爾-阿爾-沃迪-優素福-伊本-阿布-福斯蘭-本-伊沙克-阿爾-杜利。一個德國人的舌頭可以發出從班加西到卡齊納的名字的聲音,如果把名字寫下來的話。然而我將隻稱你為哈桑,因為先知穆罕默德曾說過:如果一個字已經足夠,就不要說十個字!”


    “老爺,如果你叫我哈桑,我的耳朵會不予理睬的。認識我的人都稱我為大個子哈桑;你應該知道,我是傑薩-貝——殺手!”


    “真主偉大;每個人都知道他。但是關於殺手傑薩-貝,我卻還沒有聽到過一個字!是誰這樣叫你的?”


    “每個知道我的人,老爺!”


    “那麽你已經殺死了多少個人呢?”


    他窘迫地把目光垂向地麵。


    “老爺,當傑薩-貝出現時,草原會發抖,平坦的沙漠會震顫;但他的心中充滿著仁慈、寬容和慈悲,因為信徒們都信奉虔誠的阿布-哈尼法教導:你的手應像豹爪一樣厲害,但應像原野上的草莖那樣柔和。”


    “那麽你就徒有其名了,隻有當證實你配用這名稱時我才用它。”


    我開始預感到,這個善良的大個子哈桑雖然個子高大,而且周身裝備得像一個武器庫,卻是個極其溫和的人。沙漠就像啤酒店或者沙龍,也有愛吹牛的人。


    “老爺,我是理應得到這一名稱的,否則別人就不會叫它了。”他驕傲地回答說。“看這些獵槍、這些手槍、這些刀、這些雙刃劍以及這些長矛,甚至於有膽量的韋拉德-斯利曼看到它們也會逃走!可是你卻拒絕稱我這個名字?甚至埃米爾老爺還都這樣稱我呢。”


    埃米爾老爺?或許他把英文的埃默利變成了東方的埃米爾了?


    “誰是埃米爾老爺?”我問他。


    “真主保佑你,老爺,以及你的理解力!難道你不知道把我派遣給你的人的名字嗎?”


    真是如此,他把我們的埃默利說成埃米爾了!他以友善的願望所表達的驚訝令我好笑,但我采用一種嚴肅的聲調讓他有所收斂。


    “告訴我有關埃默利老爺的情況!”


    “我領著一個沙漠商隊從比爾馬到辛德爾去。老爺,你應當知道,哈桑是個有名望的沙漠商隊向導,他熟知撒哈拉沙漠的所有道路,哪怕是最細微的痕跡和足印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若真如此,那麽由他伴送我當然有很大優越性。我決定立即考驗他。


    “你說的是真話嗎,哈桑?”


    他盡可能地采取最驕傲的姿態。


    “老爺,你知道什麽是哈菲斯嗎?”


    “那是一位能默背《古蘭經》的人。”


    “雖然你出身於德國,但你很聰明。那好,老爺!哈桑-本-阿布菲達-伊本-豪卡爾-阿爾-沃迪-優素福-伊本-阿布-福斯蘭-本-伊沙克-阿爾-杜利是一個哈菲斯,他能向你背出《古蘭經》所有的114章禱文,和所有6660個段落。但你是個異教徒,你想懷疑一個真正伊斯蘭教徒的話嗎?”


    “我勸你小心自己的舌頭,哈桑,因為我不習慣於受人的辱罵,尤其是不斷說自己是哈菲斯和伊斯蘭教徒!努力回憶一下你就會想起。基督教徒不是異教徒,因為他們像你們一樣也接受一種《聖經》;從第一個穆-米寧的埃米爾直到你的虔誠的阿布-哈尼法,所有的英明導師都是這樣講的。你學過《古蘭經》;可是你也知道對《古蘭經》的注釋嗎?注釋中談到,隻有拜火教徒和偶像崇拜者才是異教徒。”


    “你像一位神學學生那樣聰明,老爺;如果你相信我所告訴你的一切,那你就更聰明了。”


    “如果你告訴我哪些綠洲是通向北非海岸的關鍵,那我就會相信的。”


    “艾因薩拉赫,加達姆,加特,穆爾蘇克,奧古拉和蘇伊特。”


    “那麽去蘇丹呢?”


    “阿加德茲,比爾馬,貝爾蓋爾,哈爾圖姆和通古拉。”


    “從科爾多凡到開羅去怎麽走?”


    “從奧貝德經庫爾西去哈爾圖姆,旅途中要花十天功夫。或者從奧貝德到德貝赫,要經過巴拉、卡格馬爾、哈拉沙山和烏姆-貝爾利拉。這條路程要多花八天時間,但要比前麵一條路好走些。”


    “從蘇阿金到柏柏爾去要花多長時間?”


    “這條路要越過有名的勞艾井,並穿過阿梅拉爾、阿登多阿和奧馬拉布人居住的地區;他們都是努比亞的牧民。這條路上你要花12天,老爺。”


    他的回答又快又準,所表露的顯然是滿足於以卓越的方式經受住了短期考驗的神情。


    “我相信你,哈桑,”現在我簡單地作出了判斷,“現在說下去!那麽你曾領著一個商隊到辛德爾去。”


    “從比爾馬去辛德爾,我在那裏遇到了埃米爾老爺。他給了我所有我要用的東西,並把我派到這裏,要我在這裏找到一位來自德國的老爺,並應把這位老爺給他帶去。”


    “我應在哪裏和他相遇?”


    “在沙丘之門,在這裏可以走出移動的沙堆到達多石的荒原中。你是否已聽說過可惡的沙漠幽靈,老爺?”


    “我知道。你害怕他們嗎,哈桑?”


    “害怕?哈桑既不怕魔鬼,也不怕可惡的幽靈。他知道隻要按《古蘭經》的禱文祈禱,妖魔鬼怪就會逃走。但你是個基督教徒,沒有《古蘭經》禱文可以祈禱,因而當你進入你所居住的多石荒原時,妖魔鬼怪就會吞食你。”


    “那麽你為什麽讓埃米爾老爺到巴卜古德去呢?在我們趕上他之前,妖魔鬼怪就會吞掉他了。”


    這一出乎意料的反駁使他多少有些窘迫,但他懂得怎樣為自己開脫。


    “我將為他祈禱!”


    “為一個不信真主的人?那好,哈桑,我看到你是先知穆罕默德的虔誠的兒子;也請為我祈禱。為他按恩-納斯禱文,而為我按埃爾-法拉克禱文祈禱,這樣我們在沙漠幽靈前就不必害怕了。我將在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動身。”


    “真主偉大,老爺!他可以做一切事情也允許做一切;但人類必須聽從他,不應在太陽升起之時開始一次旅行。出發的時間應是下午三點,或在傍晚前二小時的晚禱時間。”


    “你忘了,哈桑,這些時間隻適用於沙漠商隊,但對單獨的旅行者來說,可以在他所喜歡的時間走。”


    “老爺,你真是個有學問的精通法律的人,而我卻惋惜一個德國人奉獻給聖父和一個基督徒奉獻給聖母的時間。我看到你是一個哈菲斯,不但能背誦《古蘭經》,而且還能背誦對《古蘭經》的注釋。我信任你和聽從你,並把你領到你要去的地方。”


    “你有什麽樣的牲口?”


    “沒有,老爺。我是騎著兩匹駱駝離開辛德爾的。一匹在平坦的沙漠上癱倒了,而另一匹在我到達這裏時已被驅趕得疲憊不堪,所以就把它給賣了。”


    “那麽我們就得從這裏坐草原郵車去巴特納,從那裏坐沙漠郵車去西班的第18綠洲,我們可以在那邊搞到很好的騎乘用的駱駝。好,明天一早太陽出來時就準備好,如你能讓我直達巴卜古德,那我們都信服你的勇敢,我就不會拒絕稱你為殺手和厲害的哈桑了。”


    “老爺,難道你說我是膽小鬼嗎?我既不怕獅子也不怕沙漠大風;我會捕捉蛇和駝鳥,會打羚羊和角馬,會打死豹和蠍子。當我的聲音響起時,每個人都會發抖,而你也將不會拒絕稱呼我當之無愧的名字。祝你們平安!”


    他深深一鞠躬後離開了房間。


    拉特勞蒙夫人再次走向我並抓住了我的雙手。


    “那麽這是真的了,閣下,您答應了我們的請求,雖然這既過分而又大膽?而且您還沒有享受我們的款待,在明天就要離開?”


    “夫人,我們麵臨一種必須盡快行動的形勢;著您允許,我會在我們回來後接受您的款待。或許您能允許我把不帶走的行李存放您處直到我回來?”


    “當然,沒有問題,閣下!我會立即派人到船上去,把您所有的……。


    “請原諒,夫人,我已投宿於巴黎大飯店。”


    “您真的這樣做了?您知道,閣下,這對我們是一種傷害嗎?”


    我受到了一些友好的責備,然後就把此事交給一位傭人辦了。正當我準備返回指定給我的房間時,仆人說有個阿拉伯人想要和主人說話。主人在我在場的情況下接見了此人。


    這人有著幹瘦結實的外形,他穿的鬥篷已破損。風帽周圍的衣服破成一縷縷的駝毛線,而且隨便怎麽看都顯出他是一個真正的沙漠居民,一個不怕危險,而且是一個能吃苦耐勞的人。


    “你——好!”他高傲地把兩個字都縮短了來問候,身子連動都未動。他用長槍把肆無忌憚地敲擊大理石地麵,而他的黑眼珠從一個人轉向另一個人,目光流露出高高在上和自以為是的優越感。


    “您和他談吧,閣下!”拉特勞蒙悄悄地對我說。“他就是那個為了雷諾的事曾到過我這裏的圖阿雷格人。”


    此人今天剛到,這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你——好!”我以更短的字回答。用這種表達方式足以讓阿拉伯人知道,他給予別人的尊重的程度。“你有什麽事?”


    “你不是我想與之交談的人。”


    “你除了和我談,不能和別人談!”


    “我並不是來找你的。”


    “那麽你就可以走了!”


    我轉過身,其他人也轉向了屋門。


    “老爺!”他說。


    我繼續往前走。


    “老爺!”他急切地叫了起來。


    我隻把頭轉了過去,“還有什麽事?”


    “我要和你說話。”


    “那你應盡量客氣一些,否則我會再次打發你到馬路上去。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馬赫穆德-本-穆斯塔法-阿布德-易卜拉欣-賈庫巴-伊本-巴沙爾。”


    “你的名字比你的問候還長。你們的先知,偉大的穆罕默德-伊本-阿卜達拉赫-哈希米說:‘也要對異教徒和敵人客氣,使他們學到尊敬你們的信仰和“克白爾”天房!’記住這些!你是圖阿雷格人。”


    “一個圖阿雷格和伊莫薩爾人”。


    “是哪個部落的?”


    “漢薑-貝,沙漠商隊殺手,他的戰士是不許向德國人說出他們部落的名字的。”


    我幾乎嚇了一跳。這麽說雷諾成了臭名昭著的沙漠商隊殺手的俘虜!這是我能遇到的最壞情況了。我在遠處早就聽到並知道這個既殘暴又大膽的沙漠大盜,所有的沙漠商隊都怕他。沒有人能說出他到底屬於哪個部落;整個寬闊沙漠都是他的打獵地。他的名字從阿爾及利亞的草原南至蘇丹,從埃及的綠洲上到西撒哈拉的瓦達恩和瓦拉塔,都是眾所周知的。他一會兒在這裏,一會兒又出現在那裏,常常是消失得和來時一樣快。然而他所到之處就要付出貨物和人命作為犧牲品。他肯定有秘密的住處分散在整個撒哈拉沙漠上。他肯定有幫手,他們會把有關每個有價值的商隊的消息告訴他,並幫他為搶劫的貨物找到買主。可是他的人員和行動籠罩在十分神秘的氣氛中,以致迄今還不可能說清楚——盡管如此,我認為向他的使者較妥的做法是,就像我關於他還什麽都沒有聽到過。


    “漢薑-貝?他是誰?”


    “難道你不知道沙漠商隊殺手嗎?你是不是耳朵聾了,所以還沒有聽到過有關他的事情。他是沙漠的主人;他發怒時令人害怕,他生氣時使人恐怖,他仇恨時讓人吃驚,而在戰鬥中則是不可戰勝的。那個年輕的異教徒就是他的俘虜。”


    我笑了起來。


    “戰鬥中不可戰勝?那他大概隻是和弱小的亞洲胡狼及膽小的鬣狗戰鬥吧?沒有一個德國人會怕他和他的沙漠匪幫。為什麽他不釋放俘虜?他不是拿到兩次贖金了嗎?”


    “沙漠是那麽大,而漢薑-貝有許多人馬,他們需要衣服、武器和帳篷。


    “沙漠商隊殺手是說謊的騙子,他的內心不識真理,他的舌頭隻講假話,像蛇舌那樣分兩叉的舌頭,而人們將踩碎它的頭。那麽他讓你帶來什麽消息?”


    “給我們鬥篷和鞋,武器和彈藥。我們長矛用的尖頭和我們帳篷用的布。”


    “你們已經兩次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將不能再多拿到一塊布角或一顆彈藥!”


    “那樣俘虜就會死的!”


    “即使漢薑-貝得到了他向我們所要的東西,他也不會放了俘虜。”


    “他將會給俘虜自由。沙漠商隊殺手在收到代價時會是仁慈的。”


    “他索要多少?”


    “就像他已經得到的那麽多。”


    “這可是相當可觀。你要把貨物帶走嗎?”


    “不。你應像前兩次那樣把貨物送去。”


    “送到哪裏去?”


    “送往巴卜古德。”


    這就是埃默利約定我去的同一個地方吧!難道說他知道強盜要在那裏停留嗎?


    “我們會在那裏見到俘虜並用贖金贖他嗎?”


    “是的。”


    “你已經說了兩次是的,但卻都是說謊。你向我發誓!”


    “我發誓!”


    “用你父親的靈魂保證嗎?”


    “用——我父親——的靈魂保證!”他遲疑地說。


    “而且以先知的胡子保證!”


    這一下他狼狽地避開了我。


    “我已經發誓,這已經夠了!”


    “你已經用你父親的靈魂作保證發了誓,這並不比用你的靈魂保證有價值。你願向先知的胡子發誓嗎?”


    “不。”


    “那你的話再次是騙人的,而且你將再也看不到沙漠的星星了。”


    他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


    “聽著,不信真主的人,如果我不按時到達漢薑-貝那裏,俘虜的靈魂就會下地獄的。這一點我當然可以用先知的胡子保證向你發誓,先知是知道保護信他的人的!”


    “那你的靈魂將會走在他的前麵,而且沙漠商隊殺手和他的沙漠匪幫的骸骨將會在灼熱的日光下變白,這一點現在我向你發誓。而且你可以得到保證,德國人必定會遵守誓言。”


    他把頭往上一抬,把張開的右手手指插於胡子下,作出阿拉伯人的鄙視姿態。


    “你們將會帶來我們所要求的一切。我已經兩次到你們地方來了,而你們沒有敢於冒殺死漢薑-貝的使者的風險;這一次你們也不會這麽做的。像你這樣一百個人也戰勝不了他,而和你一樣的一千個人也無法壓倒他的沙漠馬隊,因為你是——一個異教徒!”


    我舉起拳頭走向他。


    “你的腦袋是空的而你的精神枯萎了嗎?你怎麽敢於冒險用這些言詞來和我說話?你,你比一條人們踩一腳就能趕跑的胡狼都不如!”


    他立即把獵槍滑向地麵並高舉雙臂。在每個阿拉伯人的手腕上都掛著一把刀刃足有20公分長的鋒利尖刀。一般的人隻帶一把這樣的刀,而沙漠強盜卻帶著兩把。通常是以這種方式使用的,即先抱住敵人,再把兩個刀刃刺向他的後背,我麵前的這個圖阿雷格人已經做好這種可愛的姿態了。


    “你收回這個詞嗎?”我問道。


    “我還要再說一遍——異教徒!”


    “那你就在異教徒麵前倒下吧!”


    還在他能做出動作之前,我的拳頭已經打到了他的太陽穴上;他跌倒在地並昏迷過去。也就是為了狩獵時的這樣的一擊,人們在北美大草原上把我叫做老鐵手。


    “啊,我的天啊!”夫人尖聲喊叫,“您把這個人打死了,他死了!”


    小姐半昏迷地靠在她所站立旁邊的長沙發上,而拉特勞蒙所露出的神色就像有個閃電正好落在他麵前。


    “不要擔心,夫人!”我安慰說,“這家夥還活著,不過他將有段時間失去知覺。我對自己的拳頭了解得很透徹,若我的意圖是打死他,那我會擺動得稍遠一些。”


    這些話使受驚的法國人又可透出氣來了。


    “可您真是個巨人,一個大力士,閣下!要是我的話,最少要打擊幾百下才能有效地把這家夥放倒在地上。”


    這個矮小的先生,他的身高還到不了我的肩膀,且有著一雙孩子的手。他的話確實是對的,或許真的他在圖阿雷格人的腦袋周圍敲打幾小時也不會使後者有點兒痛感。


    “請吧,閣下,”我回答他說,“請您沒法把這個阿拉伯人捆縛起來並將他送交給警察。雖然警察的權力到達不了沙漠,但在這裏他們是願意為您效勞的。”


    他驚異地看著我。


    “天啊,我們可不能做這種冒風險的事情,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可怕的漢薑-貝將會殺死我們可憐的雷諾!更確切地說,我相信這可怕的一擊已經是一種冒險行動了!”


    “我將會向您說明我的動機,然而我迫切地請求您,在此之前一定要按照我向您所要求的那樣做。您不久前不是說過,我得到您的充分信任嗎?”


    “當然,當然,閣下。我正要叫仆人呢。”


    他快速走向叫鈴拉索,在鈴擋的刺耳響聲中全部可供使用的傭人都急忙趕來。


    “把這個人捆縛起來,將其送到一個牢固的地窖中去,直到警察來把他帶走。”主人以這樣的一種神色發布命令,就像這“可怕的一擊”是他幹的。


    人們用真正的南方人的熱烈情緒衝向這個失去知覺者,而且未待片刻,他已經被所有可能暫時當作鐐銬的東西捆縛得如此之緊,致使他在蘇醒後肯定動彈不了。然後有八隻勤快的手抓住了這個囚徒並把他拖走。


    仆役中惟一的一個站在門口,沒有參與其他仆人的行動。這個人身材矮壯,雙肩寬闊;在我看來他的臉與他的東方式服裝根本是不相配的。當他看到其他四個人在花力氣把圖阿雷格人拖向門邊時,就走上來將他們推向一邊。


    “我的天啊,真該重打一千大板,這也要這樣又拖又拉!滾蛋,你們這些飯桶,我一個人就足以做好這件事了!”


    猛一拉,再用力一擺動,他已經把圖阿雷格人扛在肩上了。


    聽到這出乎意料的德語聲音,我高興得呆住了,幾乎讓他跑出了房間。


    當他已打開門時我叫道:“站住!你是個德國人?”


    雖然他扛著重物,還是立即轉向了我。


    他的寬闊正直的臉從一隻耳朵到另一隻都發出光芒。


    “我是德國人,先生!難道您也是嗎?”


    “是!你的家在哪裏?”


    “我的家在施塔弗爾施泰因的卡爾登勃隆。”


    “這就是說在巴伐利亞州。可是你的口音可不像是施塔弗爾施泰因那一帶的,我曾在那裏喝到過味道極好的啤酒。”


    “是的,先生,這是——可我還有這家夥呢!為了我的緣故把他拖到你們要放的地方去吧!”他中斷了說話,同時讓圖阿雷格人倒在地上。捆住的人被抬了出去,而我的同胞再次轉向我,並誠懇地把手伸向了我。“好了,現在我的雙手又空出來了。你好,先生,祝你在非洲過得好!是的,在施塔弗爾施泰因,因為有啤酒,我說這是一種會緩緩地流下喉嚨的啤酒。這麽說你到過那裏?這真太好了;真太妙了!至於我的口音,別人都無責任,都怪從巴登和萊茵法爾次來的人,是他們幾乎把我的施塔弗爾施泰因話都帶壞了。”


    “這裏有南德來的人?”


    “多的是,先生,他們住在外麵,在比亞爾的德利-易卜拉欣村,那裏有座特拉普修道院。您是什麽地方人?”


    “我是薩克森人。”


    “天啊,真該重打一千大板,是個家鄉的鄰裏!請問您在這裏還要呆多久?”


    “明天早上我就走了。”


    “已經要走了?若不介意,請問去哪裏?”


    “進撒哈拉沙漠去。”


    “到沙堆和強盜窩裏去?我曾進去過那麽一段,也就是說到了萊茵法爾次,而且已經早就想再進去一次看看了。天啊,先生,能讓我一起去嗎?”


    這個問題正中我的下懷。我總是要一個仆人的,再有一個德國人對我來說,無論如何總比任何其他人要好。


    “你真想一起去嗎?”


    “立刻就走,而且十分樂意!”


    “你會騎馬嗎?”


    “騎馬?騎得飛快,先生!我是和外籍軍團一起到這邊來的,稍後曾在非洲輕騎兵團服務過。”


    “你懂阿拉伯語嗎?”


    “是的,可以使用。”


    “你以前是於什麽的?”


    “木工。還真學過一些踏踏實實的東西呢,先生,特別是硬木活。後來我幹脆到處漫遊了,而且加入了軍團,讓軍團見鬼去吧!然後我到德利-易卜拉欣來工作,直到在這裏找到了職務。您可以問這位先生,他對我是滿意的!”


    “你一起去,我會使他準許你走的!”


    “天啊,真該重打一千大板,這可真像是今天聖誕老人送來了禮物!那個名字很長的大個子哈桑也一起去嗎?”


    “是的。他將是我們的向導。”


    “嗨喲!我喜歡他!隻要有他在,他和我之間除了開開玩笑和打打鬧鬧就不會有別的事了。我去,我肯定去,這一點您可以放心,先生。嗨喲,天啊!”


    他咂著舌頭,使所有十指劈啪作響,從門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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