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鹹陽城,喬鬆並未回宮,而是轉到了城西買了幾張肉餅,又去點心鋪提了點兒點心,然後讓人駕車越過天街,前往驚鯢的住處。


    如今,這座府邸已經成了她的家。


    下了車,門口的護衛早已對喬鬆熟悉,主動為其打開了門。


    到了院中,喬鬆並未進前廳,而是就在院子中的樹下等待著。沒讓他等多久,伴隨著一陣奶聲奶氣的兄長叫聲,一個矮小的身影在驚鯢的拉扯下踉踉蹌蹌的撞入了喬鬆的懷中。


    隻見那是一個身著粉色襦裙的小丫頭,漆黑的頭發紮成了兩根辮子垂在臉頰兩側。奇異的是,她的眼中有著一縷微不可察的淡金色的光芒,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喬鬆大笑著將其抱了起來:“阿言有沒有想兄長啊……”


    “想……”


    “想兄長呢,還是想兄長帶的肉餅呢?”


    “想兄長……”


    懷中的小丫頭一邊回答著,可那一雙烏黑的眼睛卻不住地在大廳裏掃蕩,當看到喬鬆的護衛手上提著的東西的時候,便又朝著那個方向撲了。


    喬鬆笑哈哈的從護衛手中接過了肉餅,撕開了一小塊遞給了懷中的小丫頭。還熱著的肉餅頓時噴香四溢,小家夥頓時迫不及待的抓住他的手往嘴裏塞。


    一旁的驚鯢見到這一幕,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絲溫馨的笑容。


    “阿言快下來,你都把公子的衣服弄髒了。”


    “不嘛不嘛……”小姑娘抱著手中的肉餅,搖著頭就是不下來。


    “無妨,一身衣物罷了,髒了換就是。隻要阿言開心就行!”


    驚鯢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公子每次來,都給這丫頭帶些東西,弄得她都不好好吃飯了。”


    “哈哈,是嗎?那定是吃膩了府中庖廚的飯菜,將其換了去。你說好不好啊,阿言!”


    “好……”吃的滿嘴流油的小姑娘一臉迷茫的回答道,顯然剛才根本就沒聽清喬鬆在說什麽,隻是順嘴回答了一句。


    這可愛的模樣,逗得喬鬆更加開心了。


    這丫頭和自己的妹妹贏陰嫚一般年紀,兩人相差一個來月,都挺得喬鬆喜歡。而且,驚鯢的女兒名字還是喬鬆給起的。


    自然,她不會姓田,也不會姓魏。


    驚鯢猶記得,當時她請求公子為女兒賜下姓名的時候,公子所說的話。


    “你雖被相國當做棄子,然終究是相國手中的羅網才讓你在這亂世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故此,此恩不能忘,便以相國之姓為此女之姓。


    羅網乃是一張令人絕望的網,一旦陷入其中,便難有超脫之日。你僥幸脫離羅網之際,此女降生,恰似象征你之命運,如飛鳥掙脫塵網,翱翔天際。


    也願此女能如你一樣,不墜塵網,翼展九霄。便,以雉為其名吧。”


    於是,這女孩兒的名字便成了……呂雉!


    而乳名則依舊尊重了驚鯢的意見,單名一個言字。所以,也可以稱之為——阿言。


    逗弄了一會兒阿言,直到她困倦了被奶娘帶走,喬鬆才有功夫落座。


    “阿言弄得公子滿身油汙,還是換下來待妾身回頭漿洗一番吧。”


    喬鬆點了點頭:“也好。”


    來的次數多了,驚鯢這邊也就有了喬鬆的一些衣物。都是陪阿言玩鬧的時候弄髒的,所以喬鬆也早已習慣了。驚鯢是府中的女主人,也是喬鬆的下屬,自然是由她來替喬鬆換衣服。


    “最近韓國可有情報送來?”


    換衣服途中,喬鬆隨口詢問道。


    “有。韓國禁軍分批出動,每次十人左右,皆是快馬騎兵。他們沿新鄭一路向東搜尋,似乎在尋找什麽人。結合齊國傳來的情報,應該便是公子關注的那位韓國九公子了。”


    “韓國內部也不安穩,大將軍姬無夜與相國張開地圍繞鬼兵截餉一案明爭暗鬥,四公子韓宇在一旁伺機而動,欲安插自己的人手。


    如今,張開地手下已有四位大臣被害,應該是夜幕下屬的百鳥的手筆。”


    “衛國大俠荊軻不知何故前往了新鄭。除了他之外,燕王派遣太子丹,雁春君為使者出使韓國,具體是何目的暫時還未查到。”


    “還有一件事,根據商會的渠道分析結果,夜幕四凶將之一的翡翠虎購買了大量的生石灰運往南陽,不知有何打算。”


    生石灰……


    南陽……


    喬鬆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有了計較。


    “鬼兵截餉……嗬嗬。能查到那批軍餉的下落嗎?”


    那可是十萬金,韓國邊軍的軍餉。雖然十萬金相比起商會的收益來說不算什麽,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能弄到手沒道理留給韓國啊。


    如果能夠找到,順手發一筆小財之餘,也能給韓國添添堵,何樂而不為呢。


    “很難,我們的情報網雖借助於商路快速鋪開,但需要一段時間的整合才好繼續擴展,否則根基不穩容易出問題。


    所以,目前能收集到的信息有限。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新鄭分部稟報,在新鄭似乎還有一股勢力,這股勢力不屬於朝堂,不屬於韓國官方。


    在未摸清楚對方底細之前,為了不引起對方注意,新鄭分部不敢太過張揚。”


    喬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最近加大力度收集韓國以及齊國的情報,我會有用。”


    “是,公子。”


    ……


    換好衣物喬鬆並未等阿言醒來就離開了。小孩子正是粘人的時候,她要是醒來了,就又得哭鬧著不讓喬鬆走。


    回到宮裏,還是照常先向父王匯報一下。


    主要就是那些鐵質的武器。


    “精鐵武器嗎?威力如何?”


    喬鬆臉上帶著些自傲的神情回答道:“公輸先生用剛打造出來的寶劍,一連砍斷了二十一把藍田大營的製式秦劍。”


    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嬴政頓時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說實話,這還是喬鬆第一次看到父王臉上露出了這副樣子,心裏不由得有些得意。


    “你將兵器帶回來了?”


    “是的,都在殿外,以方便父王查驗。”


    嬴政聞言,起身站了起來,邁開步子走向殿門,邊走邊命令道:“來人,去把蒙毅叫來!”


    “是,大王!”


    來到大殿之外,隻見喬鬆帶的護衛正將一捆捆兵器從車上搬下來。旁邊還圍滿了禁軍,這些禁軍一個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群護衛,生怕他們想不開幹出什麽事兒來。


    為了保密,這些兵器都用麻布一圈一圈的纏著,從外形上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喬鬆主動下了石階,分開禁軍走了進去。掃了兩眼,便拿起了一把長一米三左右的長條狀物件,拆開了上麵的麻繩。


    打開包裹的麻布,卻是一把唐橫刀。


    心下道了聲好運,唐製四刀可以說是兵器發展史上的一個巔峰。其中作為大唐主戰的橫刀,更是砍出了一個繁華盛世,其在兵器史上的地位可以說是舉足輕重。


    精心打造的唐刀兼具美學價值和實戰價值,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喬鬆有些費力的把刀拿起來,在刀鞘處按了一下機廓,長刀自行彈出寸許。他抓住刀柄,將其拔出。


    長刀與刀鞘摩擦,發出龍吟般的輕鳴。


    “好劍!”不知何時,嬴政竟走到了喬鬆身後開口稱讚。


    喬鬆愣了下,這才想起先秦時期並沒有刀這種稱呼。就好比劍譜排名第十三的天照,對,就是徐福拿的那把,從形製上來看分明和後世倭國的倭刀一般無二,卻仍舊稱其為劍。


    所以,在這個年代,是沒有刀這個概念的。


    “父王,這是兒臣命公輸越設計的新式武器,刀,此刀則為橫刀!”喬鬆解釋了一下,同時將刀鋒麵向自己,將橫刀捧給了嬴政。


    “刀?”嬴政接了過去,用力一揮,刀鋒劈開空氣,帶起了一陣呼嘯。這鋒銳之感讓嬴政呼吸都急促了一些:“何為刀?”


    “回父王,不同於雙麵開刃的劍,刀以單鋒開刃,其背部略厚,便於劈砍。比起其他的刀,橫刀其身筆直,端部開刃,有破甲之能。


    兒臣以為,劍其身正直,不較蠻力,乃君子之器;刀則不同,乃霸者之兵。”


    “霸者?”嬴政微微凝神,回想起剛才揮動手中這把寶劍,不,寶刀時候被刀帶動去劈砍的慣性,臉上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趣的表情:“有趣的說法。”


    在秦國,君子之道可沒市場,受歡迎的正是霸道。


    而這把被稱為刀的武器,僅僅是揮砍嬴政便察覺到了它與劍的不同。的確,相比起劍,揮砍起來更加的省力,想必以相同的力量劈砍,刀的威力要遠勝於劍。


    “王上,何來的寶劍!”


    便在這時,隻聽一聲驚訝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正是蒙毅。


    蒙毅出身蒙氏,從小摸慣了各種品質武器,從市井之徒手中的劣質武器,到劍譜上的名劍,見了不知凡幾,因此哪怕離得老遠,依舊一眼就看出嬴政手中的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劍。而且,看樣子明亮的色澤,似乎還是少有的鐵器,而非青銅器。


    嬴政回頭看去:“蒙卿,取你腰間寶劍來!”


    蒙毅不明所以,將腰間的青銅劍拔了出來。


    “來,朝寡人手中這把刀上砍!”


    蒙毅嚇了一跳,二話不說,將手中寶劍丟在地上,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那裏:“王上,臣萬死!”


    喬鬆也是心中一突:“父王,還是讓禁軍來吧。”


    哪怕他心裏對這些武器有信心,可架不住蒙毅身份顯貴,萬一手裏的是一把劍譜名劍,那樂子可就大了。


    這要是這把橫刀撐不住,不小心把父王給砍了,那曆史的車輪就不是走偏了,而是要翻車的節奏啊。


    這一不小心,把華夏大地變成歐羅巴那一鍋亂燉的模樣,他喬鬆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孰料嬴政一把推開了他,向蒙毅命令道:“寡人恕你無罪,砍過來!”


    幾番命令,蒙毅死活不敢,哪怕嬴政以賜死相威脅,他依舊不敢向自家大王舉起兵刃。


    嬴政最終無法,隻能以禁軍士卒代替自己,讓蒙毅砍。


    蒙毅這下就沒顧忌了,也許是被大王的命令給嚇到了,換了人之後蒙毅特別的賣力,生怕大王不滿意再親自拿起武器讓他砍,所以抄起自己的武器運起全身的力氣,毫不猶豫的就砍了上去。


    他那副咬牙切齒,渾身殺氣的模樣把那禁軍都嚇得一哆嗦,差點兒忍不住給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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