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鬆的命令下,太學與商會,刊印司,星宿閣外圍紛紛運轉了起來。一封書信,也飛速送往正在前往鹹陽的李牧手上。


    當李牧抵達函穀關之時,看到各地學子紛紛向鹹陽匯聚,起初還有些不解。可當他在旅途中的客舍休息之時,親耳聽到那些士子高談闊論,討論關於秦趙井陘之戰中忠孝仁義的話題時,頓時明白了。


    而這個時候,來自喬鬆的信件,卻又送到了他這裏。


    看著喬鬆的親筆書信,再聯想到秦國近期一係列大動作,這位久經沙場、戰功赫赫的老將軍不禁感慨萬千、心緒複雜。


    自己在趙國也曾備受先王重視,更是被當今趙王拜為武安君,然自己雖然統兵作戰能力出眾,但每一步都舉步維艱、備受牽製。不僅朝堂之上有像郭開這樣的奸臣佞臣蓄意阻撓,就連春平君等宗室派係都不支持他,他就好像遊離在趙國朝堂之外的一匹孤狼,縱然享有巨大聲望,卻被整個趙國朝堂放逐在外。


    以此次與秦軍交戰為例,倘若不是趙王和郭開故意拖延糧草供應,自己又怎會陷入這般絕境?


    然而轉頭看看秦國,盡管自己曾屢次擊敗過他們,讓其損失慘重——先是大敗名將桓齮,破滅了秦國滅掉趙國的大好時機;後又多次重創秦軍,使得秦人對自己可謂恨之入骨。


    但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秦國這位封君竟能設身處地地替自己著想,甚至不惜耗費巨大人力物力,隻為幫自己洗清冤屈。麵對這份恩遇,要說內心毫無波瀾、絲毫不為之所動,那絕對是假話。


    閱畢信件後,李牧心情沉重地長歎一口氣,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凝視著眼前這位前來送信的使者,語氣誠懇地說道:“煩請使者轉達我對君上的謝意,君上對李牧之恩遇,李牧沒齒難忘。


    隻是李牧終究是叛國之將,那些風言風語,李牧也應當承受。不過,還請君上放心,李牧非軟弱之輩,些許流言,尚無法動搖。


    待李牧覲見秦王,再親赴北地,聽候君上調遣。”


    使者微微一禮,退出了館驛。


    ……


    於是,當李牧抵達鹹陽,踏入章台宮覲見秦王之時,他心中忐忑不安。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秦王對李牧表現出了極大的滿意度。當著群臣百官的麵,秦王毫不吝嗇地誇讚李牧深明大義,並親自向李牧行禮拜師,表示願以李牧為師。


    這一舉動震驚了朝野上下,因為在此之前,隻有上將軍王翦才享受過如此殊遇。而如今,秦王竟然將李牧抬高到與王翦同等的地位,可見其對李牧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李牧深感惶恐,他自慚形穢地說道:“今日我方才明白秦國之所以能夠橫掃天下的原因所在。秦國擁有這樣賢明的君主,忠誠堅貞的臣子,英勇無畏的將士,以及心懷赤誠、熱愛國家的百姓們,實乃天下無敵啊!”


    麵對秦王給予的崇高禮遇,李牧感到十分慚愧。他認為自己不過是一個戰敗之人,實在不配承受這般殊榮,因此堅決推辭不受。


    最後,無奈之下,秦王隻得詢問李牧的誌向何在。


    李牧誠懇地回答道:“臣餘生最大的願望便是為中原戍守邊疆,保衛百姓的安寧生活。”


    聽到這裏,秦王陷入了沉思。經過一番考慮後,他決定讓李牧繼續前往隴西鎮守邊境。


    ……


    井陘大營,喬鬆接到了來自鹹陽的信息。讓他倍感疑惑,難道父王是擔心李牧在雲中威望太高,故此將他調往隴西嗎?


    但是,喬鬆也知曉,自己經略西域的計劃父王是十分清楚地。而隴西乃是通往西域的必經之地,父王既然將李牧調往西域,應當還是有意將此人留給自己用。


    不過此舉應當正合李牧心意,畢竟他也用不著再去麵對故國了。


    搖了搖頭,喬鬆將書信放在火中燃燼。李牧以及二十萬俘虜的事有了著落,可趙國還沒完呢。眼看著冬天就快要過去了,邯鄲那裏也該有個結果了。


    ……


    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不巧。


    喬鬆本計劃等待春天來臨後,與王翦一同南下攻打邯鄲城。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封來自星宿閣的信件卻打破了平靜。


    原來經過星宿閣多番打聽得知,燕太子丹在燕國積極拉攏朝廷大臣,已逐漸匯聚成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並開始勸說燕王發兵援助趙國。


    令人詫異的是,那些原本隸屬於雁春君和大將軍晏懿派係的臣子們竟在此刻紛紛倒戈投向燕丹一方,致使燕丹的勢力迅速膨脹。


    據星宿閣分析推斷,此事背後似有墨俠一脈的蹤跡。然而令人困惑不解的是,按照常理來說,墨俠這般舉動已然背離了墨家的道義,但卻未見六指黑俠出麵阻止。


    盡管上卿頓弱斷言燕王不會輕易出兵,但為了以防萬一,秦王嬴政決定調動北地大軍奔赴易水地區,陳列於邊境之上,以此向燕國施壓示威。


    因此,王詔就發到了喬鬆這裏。


    ……


    喬鬆緊皺著眉頭,思索許久,決定讓韓信率領大軍開赴易水。自己則是繼續留在井陘大營,準備結束對趙國的戰爭。


    將手書以密文寫好,然後加蓋上自己的印章交給驚鯢之後,喬鬆又道:“調查清楚燕國的變故,尤其是六指黑俠,看看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按六指那個迂腐的性子,墨俠行事如此離經叛道,他應當不會置之不理。”


    “唯!”


    原著中,六指黑俠明麵上與衛莊一戰之後神秘消失。可實際上,早在和衛莊交手之前,他便中了東君焱妃的六魂恐咒。而此次六指黑俠始終沒有露麵,喬鬆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被燕丹那個小人給解決了。


    倘若真是這樣,那他可要在這件事上說道說道了。


    可惜,喬鬆還沒怎麽查呢,一道來自燕國的消息就讓他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


    燕國,薊城……


    太子府內,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一片蕭瑟之景。悠揚而哀傷的樂曲聲在空中回蕩,仿佛訴說著無盡的悲痛與哀愁。今日,太子府沉浸在巨大的哀傷之中——有喪事發生。


    身為當今薊城的風雲人物,太子丹府上舉喪,朝中的文武百官豈敢怠慢?紛紛前來吊唁。於是,府門外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然而,那些地位較低的官員們,由於無法靠近府邸,隻能徒步走過半條街,方才能夠踏入太子府的大門。


    走進府內,原本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大殿已被改造成莊嚴肅穆的靈堂。一口黑漆漆的棺木靜靜地放置在正中央,顯得格外沉重壓抑。昔日豪華氣派的大殿此刻掛滿了白色的綢布,一片素白,彌漫著令人心碎的哀傷氣氛。


    太子丹身著重孝,頭頂白布,麵容憔悴且悲傷地跪伏在棺木旁邊。他的身邊站立著數位身著黑白雙色衣裳之人,這些人神情肅穆,臉上不僅彌漫著無盡的哀傷,更透露出無法消解的憤恨和仇視之意。


    眾多賓客源源不斷地走進靈堂,他們首先麵對棺木焚香敬拜,接著跪地叩頭行禮祭奠。太子丹緊跟在每一位賓客身後,逐一還禮作答。按常理來說,這樣的還禮儀式應當由已逝之人的子侄執行,但太子丹卻堅持要親自去做,仿佛想通過這種獨特的方式向逝者傳達內心深處的沉痛哀悼之情。


    若是燕王喜得知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恐怕會氣得當場暴斃而亡吧!畢竟,身為燕丹的父親,燕王喜尚且在世安好,可自己的親生兒子卻跑去給別人守靈盡孝,這實在讓他這個老父親難以接受。


    “農家俠魁,田光先生到!”


    “農家神農堂堂主,朱家先生到!”


    接連兩道聲音,讓燕丹強打起了精神看向了門口的方向。不多時,田光與朱家便一前一後的走入了大殿。


    這兩人的到來讓周圍的官員議論紛紛。


    “奇了,這太子府的喪儀,怎的還讓這些江湖草莽來?”


    “你不知道吧!聽說,這回死的是太子丹的老師,墨家的巨子。”


    “巨子?不對吧,我聽說墨家已經分裂了。傳承墨家學識的留在了秦國太學,咱們燕國的隻是原本的墨俠。這太子丹的老師,便是這群墨俠的頭領。”


    “嘶,難怪了,原來也是草莽之輩。”


    “慎言!你不要命了!”


    周圍的官員小聲的議論著,事件逐漸清晰。


    而大殿正中,田光和朱家已經上完了香,向太子丹和墨俠的幾位道了聲節哀,太子丹和墨俠頭領們一臉悲色的還禮。


    哀樂還在繼續,但前來的賓客已經越發的少了。


    就在這時,又是兩道唱喏的聲音先後響起。


    “雁春君門客絕影到!”


    “大將軍晏懿門客,將軍狩到!”


    燕丹攏在袖子裏的手陡然一緊,臉上卻仍舊保持著悲戚的神色。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了大殿,看二人談笑風生的模樣,實在不像是來吊唁的,反倒是來取笑的。不過,步入大殿那一刻,二人卻板起了臉,假模假樣的上香行禮。


    燕丹強忍著厭惡回了個禮。


    心裏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燕丹便哭嚎一聲,撲在了棺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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