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朱家才起身,轉身麵向了來客拱了拱手。


    “兩位,好久不見。”


    身後的兩人統一的打扮,披著一件寬大的鬥篷,大白天的還戴著鬥笠,手上各自提著一個用布包裹的長條狀的東西。


    二人摘下了頭上的鬥笠,露出了自己的臉,正是驚鯢和玄翦兩人。


    ……


    燕國……


    在韓信手中的滅燕之戰,根本就沒有起什麽波瀾。接到王詔的第一天,韓信便命兩萬大軍潛伏到了易水上遊,渡河繞到了燕國易水守軍背後。


    等到了韓信強渡易水之時,燕軍隻顧著抵抗秦國渡河,卻沒料到從背後突然殺出來的秦軍,頓時軍陣崩潰,倉皇逃竄。


    緊跟著,主力和李信率領的兩萬人匯合之後,韓信和李信各領一路大軍,在短短五天之內便拿下了督亢地區,其速度之快,讓燕王喜根本來不及反應,隻好狼狽的丟掉了薊城,逃往了遼東。


    整個薊城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秦軍隻是強攻了半天,便宣告城破。等進了城,韓信才知道,燕王喜那個懦夫竟然丟下自己的國都逃之夭夭。


    當薊城陷落的時候,燕王喜已經連夜跑出了二百多裏,累的跟條狗一樣。


    而在燕王喜後方二十裏的地方,正是燕丹一家。此時的燕丹臉色陰沉的可怕,直到秦將韓信率軍攻下督亢,燕國才收到了荊軻行刺失敗的消息。


    燕王喜得知此事,險些沒當場把他這個好大兒給砍了。到現在都不待見他,把他丟在整個隊伍的最後麵,讓他斷後。


    連著跑了一夜,燕丹坐著馬車屁股都快顛散架了,心情極度煩躁。前一天,他還是在燕國舉足輕重的太子,今天卻成了狼狽逃竄的喪家之犬,燕丹沒有當場心態爆炸,已經算是城府夠深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卻敲響了馬車的車廂。


    燕丹強忍著心中不爽:“何事?”


    “太子,田光先生求見。”


    “快請!”


    一邊說著,燕丹便一邊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出馬車,絲毫沒有注意馬車內還有其他人。掀開簾子的時候,尚還有些清冷的夜風驅散了車內僅剩不多的暖意,角落裏抱著孩子昏睡的焱妃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手上甚至已經泛起了魂兮遊龍的金光。


    待看到是燕丹,焱妃這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靠在了車廂上。


    可沒一會兒,車外便傳來了燕丹那有些生氣的聲音。


    懷中的月兒似乎被吵到了,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焱妃連忙抱著哄了起來,連車外的爭吵都顧不上去聽了。


    馬車之外……


    燕丹滿臉怒容的道:“先生是在和我開玩笑嘛?”


    “太子,在下也知道這個時候離開有些對不住太子。但是,農家那邊傳來了急信,說是昌平君有急事邀在下麵談,是以不得不此時離開。”


    “先生現在還在相信那個秦人?”


    “太子!”田光皺了皺眉,也有些生氣了:“昌平君雖在秦地,可卻心懷楚國,抗秦之心甚堅,豈可如此稱呼?”


    興許是田光的惱火讓燕丹收斂了一些,他的臉色陰晴變幻著沒有說話。


    此行逃離薊城,田光本答應了護送燕丹他們一行前往遼東,卻不料中途出了這樣的事。


    燕丹盯著田光看了許久,這才開口道:“若昌平君能夠堅定抗秦,那對燕國,對天下人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既如此,先生可自行離去。”


    “此行食言,是在下的不對。不過還請太子放心,此行前往遼東,自會有我農家弟子一路護送,算是在下略表歉意。”


    “如此,便多謝先生了。”


    田光向燕丹拱了拱手,將鬥笠戴在了頭上,借著夜色的掩護匆匆離開了。


    燕丹麵目陰沉的盯著田光離去的背影,良久冷哼了一聲,方才轉身再次上了馬車。


    ……


    察覺到背後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消失,田光方才鬆開了緊握著長劍的手。對於燕丹這樣虛偽的人,他實在是不想在和其多做糾纏。


    當初荊軻刺秦前,燕丹實際上是先來請他出手的。當時的田光差點兒沒當場罵娘,這家夥是想要徹底置農家於死地是吧!


    田光當時托辭自己年紀大了,武功不行,然後推薦了荊軻。


    自那之後,田光便看透了這個虛偽的燕國太子。甚至,他秘密調查了一番,發現當初六指黑俠的死似乎另有隱情。發現這一點之後,田光便對燕丹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而今日此舉雖然有些不太地道,但是燕國覆滅在即,燕丹手上的墨俠也死的七七八八,確實是沒有多大的價值了。


    反倒是昌平君那邊,田猛傳來消息,秦國開始大幅度的斬斷昌平君麾下與楚國的來往商人,看樣子似乎是要對昌平君動手了。也不知道,這是哪裏泄露的消息。


    莫非,是朱家嗎?


    田光鬥笠下的眸光中閃過了一抹森冷的光,顯然,這位俠魁對於神農堂朱家與秦國之間的來往,也不是沒有任何察覺。


    隻是,礙於朱家在農家基層弟子中的聲望太高,而且麾下神農堂在六堂中勢力太大,一時間沒辦法下手罷了。


    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田光提高了速度,沒入了黑暗之中。


    ……


    東郡,烈山堂堂主的私人庭院,一陣陣宛如貓兒一般的叫聲若有似無的從角落裏傳來,聽的人麵紅耳赤。


    “大哥!”


    就在這時,田虎匆匆而來,似是要闖進去,門口兩個弟子連忙將其攔下。


    “你們幹什麽呢,給我滾開!我去找我大哥!”沒瞎眼的田虎是沒有一點兒陰沉的,隻剩下虎了,當場一把將門口那兩個農家弟子給推了個倒栽蔥。


    好一個田虎,闖入院子之後,也不避諱,龍行虎步的衝向了正屋,三兩步闖到了正堂。


    可此時,這屋子裏麵卻一個人都沒有。


    “嗯?大哥?!大哥!”


    田虎叫了兩聲,卻沒有回應。


    “咦?不在嗎?”田虎沒有多想,轉頭又衝出了院子,指著那兩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烈山堂弟子問道:“喂,你們兩個,我大哥哪裏去了?”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二弟!”就在這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田虎一回頭,剛好看見田猛,他直接懵了:怎麽回事,剛才那屋子裏明明沒人啊!


    隻見田猛衣衫淩亂的走了出來,沉著臉嗬斥道:“好歹也是一堂之主,慌慌張張的幹什麽呢!”


    俗話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見到田猛,田虎頓時慫了,小聲的給他說起了朱家那邊的消息。


    田猛皺了皺眉:“你確定是陌生人?”


    “對,我們的人想上去查,還被朱家的人給引開了。”


    “嗬,這矮冬瓜果然不老實。”


    “大哥,要不我們……”說著,田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田猛頓時無語了,一巴掌抽到了他後腦勺上:“殺殺殺,整天就知道殺!你給我滾的遠遠地,這段時間老實點兒,千萬別給我惹事兒!”


    田虎悻悻的揉了揉腦袋,離開了院子。


    田猛鬆了一口氣,轉身向正屋裏走去。剛一邁進房門,一口濃煙便撲麵而來。


    “嗬,你那個弟弟,可真是會攪老娘好事兒。”隻見一個風情萬種,熟的簡直快要熟透了的女人靠在門框上,一手拿著煙槍盯著田猛。


    “他就是性格衝動了些。”


    “哼,隨你怎麽說吧。老娘今天沒興致了,就先回去了。”


    “等等!”


    田蜜停下了腳步:“還有什麽事?”


    “給俠魁的消息,你確定沒有什麽問題嗎?”


    田蜜眼中閃過了一縷精光:“你不是都確認了嗎?怎麽還問!”說到這裏,田蜜似是突然反應了過來,很是惱火的道:“好啊,你竟然懷疑我!”


    “我不是……”


    “田猛,你給老娘記著,一個月裏麵,你別想上老娘的床!”丟下一句話,田蜜便氣衝衝的離開了。


    剛到門口,卻遇到了剛剛回來的田虎。


    兩人頓時停下了腳步。


    田虎愣了一下:“田蜜?你來我大哥這兒做什麽?”


    “關你屁事!”


    田蜜很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氣衝衝的從田虎跟前穿過去了。


    田虎一臉的莫名其妙,然後又朝著田猛的小院走了進去:“大哥,我剛才在門口碰見田蜜那麽女人了。她今天是吃槍藥了嗎,怎麽說話這麽衝!”


    田猛嘴角抽了抽,這虎玩意兒怎麽又回來了!


    ……


    卻說田蜜急匆匆的離開了烈山堂,臉上的怒火頓時收斂了起來,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一路抽著煙槍,一邊扭著腰風情萬種的往回走著:田猛,是懷疑我了嗎?這次雖然糊弄過去,下次可沒那麽容易。不行,回頭得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不過,田蜜卻並不著急,因為田猛早已經被她拖下水了。不想身敗名裂,被農家長老追殺的話,他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想到這裏,田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


    “事情就是這樣,我留在俠魁身邊的諜子傳來消息,俠魁離開了燕國,正在往郢地趕路。按照時間推算,堵住他應該不是問題。”


    神農堂內,朱家向魏武(玄翦)和呂言(驚鯢)兩人說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魏武(玄翦)便開口道:“有勞朱堂主了,既然這樣,那麽我二人即刻出發。”


    “二位還請稍等,在下也要一起去。”


    呂言(驚鯢)有些驚訝的看了朱家一眼:“朱堂主,你這身份,不合適吧?”


    朱家歎了口氣:“到底也是我農家的俠魁,在下此行,便算送他最後一程吧。”


    “既然這樣,那麽就一起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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