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桁打開一壇酒,給除了林楓琦外的每個人滿上,然後坐到地上,拿起骰子:“誰先來?”


    “你拿都拿了,你先。”


    “總得有個人和我拚點呀?”


    “那就你下一個人唄,清韻。”


    邢桁笑著看向林清韻:“要不要猜猜我能扔出幾點?”


    “得了,你快扔。”


    邢桁晃了晃手心中的兩個骰子,手一鬆兩個骰子飛進盤子中,一陣清脆的碰撞聲後邢桁定睛看去,有些沮喪地道:“五點。”


    “這也太小了。”林清韻拿起骰子:“你先罰酒吧,省些時間。”


    邢桁不死心地看著林清韻投出的骰子在盤中碰撞打轉,隻見兩個骰子緩緩停下,是一個五一個三。邢桁無奈灌了一杯酒,問道:“你們也得每個人喝一口。想聽什麽故事?”


    “你隨意。哦對,我不想聽商楓蕭的故事了,我可聽太多了。”林清韻道。


    “哎,我還正好想講呢。那我換一個啊,我想想,嗯……你們聽說過屍鬼嗎?”


    除了林清韻和魏絕塵,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林清韻隻覺得這個詞熟悉,但想不起來在哪裏看見過。邢桁便道:“那我就講一個屍鬼的故事。僵屍你們都知道的吧?屍鬼不同於僵屍,它和鬼一樣,隻在夜間出沒。它渾身如焦炭,比正常人要瘦小,但特別靈活,而且成群結隊,出現時就像……蝗災一樣,很是恐怖。傳聞這種屍鬼是用一種秘術煉製而成,這種秘術是以前魔教的,隨著魔教的消亡也就失傳了。不過,據說就在幾十年前,屍鬼出現過一次。”


    “這個故事是樾國的一個客棧老板記錄下來的。他的客棧開在城郊,住客基本都是些旅人。”


    “你這說的,住客棧的不基本都是旅人嗎?”趙宋良打斷道。


    “啊,你應該知道的嘛,就是那種,很神秘的,遊蕩江湖的那種人。客棧老板那天傍晚時分接待的兩個來投宿的人就是這種神秘兮兮的人,都蒙著麵,其中一個還受了傷。老板本來不想讓這兩個人住進客棧的,但當時生意慘淡,老板迫於生計就讓他們住了進來。”


    “我想起來了,《滄海誌異錄》裏的,對吧?我說怎麽這麽熟悉呢。”


    邢桁把酒杯放下,轉頭對著林清韻:“你就當沒聽過吧。《滄海》裏麵都是短篇的,挺適合現在講,我總不能講個長篇故事吧?”


    “好啦。邢桁你繼續。”葉玨蒙輕輕推了下林清韻,示意邢桁接著講。


    “老板想讓他們登記名字,其中一人卻道:''你無需知道。馬上去把門窗堵死,一個縫也不要留。''”


    “老板自然不樂意。那兩個人見老板不肯,便親自動手去封門窗。老板和夥計便和這倆人扭打在了一起,把這倆人趕出了客棧。”


    “這時候天已經暗了,老板剛指使著夥計把那倆人扔到客棧外麵路上,便聽到一陣又一陣的嘶吼聲。老板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就看到遠處一大片黑影向客棧湧來,速度奇快,很快就到了客棧不遠處。雖然黑夜中很難看清他們的麵目,但毛骨悚然的吼聲已經讓老板明白大事不妙,這才明白那倆人為什麽要封門窗,轉頭一看,那倆人已經不見了。”


    “老板和夥計都嚇傻了,撒腿就跑。可他們哪裏跑的過屍鬼?他們剛跑到一片樹林裏,屍鬼就趕上了他們,撲倒了跑在老板後麵的兩個夥計。屍鬼爭搶著那兩個夥計,瞬間把他們撕成了碎片。”


    “老板絕望地想要爬上樹,這時卻聽到一個聲音說,趕緊往樹林深處跑!”


    “老板抬頭一看,正是那個受傷的蒙麵人,拿著一箱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東西,站在樹枝上。”


    “老板來不及多想為什麽他能站在樹枝上,連忙往樹林深處奔去。嘶吼聲離他越來越近,老板體力也逐漸跟不上,絆在一個樹根上,摔了個狗啃泥。老板絕望地閉上眼,突然一陣熱浪吹在他臉上。”


    “老板睜眼一看,樹林在熊熊燃燒,屍鬼在高溫下扭曲變形,碰到火焰的慘叫著亂滾,很快化為一堆灰燼。沒受傷的那個蒙麵人從天而降,攔腰抱住老板健步如飛把他扛出了樹林。”


    “老板驚魂未定,詢問那個蒙麵人是怎麽一回事。蒙麵人不說話,看著樹林在熊熊燃燒,等他的同伴。但直到第二天樹林燒盡了,他的同伴也沒出來。老板早就等不及,先回了客棧。”


    “第二天中午那蒙麵人又來了客棧,老板便又詢問他是怎麽一回事。蒙麵人對同伴的死很沮喪,告訴老板那些生物是屍鬼,是他和他的同伴用他們在古墓裏發現的殘存的秘法煉成的,但顯然煉製過程出了問題,那些屍鬼不聽他們的命令,隻向一切有生命的東西發起攻擊。他倆為了不讓屍鬼襲擊村莊,千方百計地引著屍鬼來到了樹林裏,一把火將屍鬼燒了個幹幹淨淨。”


    “老板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但也有些難過,畢竟救了他一命的人沒能活下來。故事到這裏就差不多結束了,最後的結尾我記不太清了,接下來該誰了?”


    “我倆。”葉玨蒙看了眼楚鏡月,“你先扔?”


    “行。”


    骰子輕巧地從楚鏡月手中飛出,在盤中打轉碰撞,緩緩地停下來。楚鏡月笑著看向葉玨蒙:“兩個六。你不用扔了吧?”


    “行吧。”葉玨蒙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想聽什麽故事?”


    .


    “醒醒,苦寂,醒醒。”陳應嘉抓住雲苦寂的肩膀猛搖:“該你和炎灼,羽歌站崗了。”


    雲苦寂勉強睜開眼,隻覺眼睛酸澀不堪,又將眼睛閉上。睡下去的時候久久沒能睡著,導致現在很是困乏。而雲炎灼睡了近四個時辰,已經是精力充沛。陳應嘉見狀拽住雲苦寂雙臂,雲炎灼在後麵推著雲苦寂,兩人合力把雲苦寂弄出了雪洞。雲羽歌已經站在洞外等著了。


    “你們兩個,一個去看著馬,一個守在兩個雪洞中間的火堆邊上。自己分配吧,我去遠一點的地方解個手等我回來換你們去。”雲羽歌說罷便持著火把往遠處走去。


    雲苦寂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你去哪邊?”


    “你別在這外麵睡著了,睡著了會凍死的。”雲炎灼把罩衣裹緊了些,“火快滅了,先把火弄一下吧,我去馬那邊。”


    雲苦寂走到火堆邊,扒拉了一下火堆,添了幾根木頭進去。不遠處雲炎灼也把馬群邊上了火堆弄大了一些。天上的月亮黯淡無光,兩堆火仿佛是這個黑暗的世界中唯二的光源。


    還好現在沒什麽風,雲苦寂心想,不然得凍死。


    雲炎灼朝著雲苦寂揮了揮手,雲苦寂也揮手回應。雲炎灼知道了雲苦寂沒睡著,便安心烤火。


    雪原馬們對寒冷沒有什麽感覺,都沒有往火堆這邊湊。雲炎灼生怕栓住馬群的繩子鬆了,便起身去檢查。


    雲炎灼剛起身就看到雲苦寂在向他揮手。雲炎灼指了指邊上的馬群,隨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群馬之中,開始檢查繩子。


    雲苦寂不明所以,但也不好走過去,便看著雲炎灼在馬群中轉了一圈,再坐回到火堆邊上。雲苦寂又揮了揮手,在空中寫到:“你去幹嘛了?”


    雲炎灼看著雲苦寂對著自己一頓瞎比劃,不知道雲苦寂要幹嘛,就隻是揮了下手,不再理雲苦寂。


    雲苦寂歎了口氣,抬頭望向月亮。不知道遼城的月亮是不是也這樣暗……這晚上也太難熬了。


    一根火把被扔在火堆邊上,嚇了雲苦寂一跳。他忙不迭地回頭看去,雲羽歌就站在他身後:“你要去解手嗎?”


    “要,要。”雲苦寂撿起火把,平複了一下突突的心跳,“我快去快回。”


    “嗯。”雲羽歌在火堆邊上坐下。


    雲炎灼也拿起一根火把,追上雲苦寂。兩人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逐漸遠去。


    雲羽歌暖和了身子,便走到馬群邊上。雪原馬們並沒有全都在睡夢中,他們在黑夜中聚在一起,有些馬醒著,或在互相輕輕梳理毛發,或隻是站在那裏,偶爾動一動身子和頭顱。睡著的雪原馬都低著頭,長長的鬃毛順著頭落下來,遮在雙眼上。


    夜間喂食的馬會更加膘肥體壯。雲羽歌沒有去探究過原因,但她覺得按照這句老話來做準沒錯。


    雲羽歌檢查了一下草料。夜間雪原馬們還沒有被喂食過。雲羽歌打算先把醒著的馬喂一喂,再等到天亮前一個時辰把現在睡著的馬喂了。


    雲苦寂和雲炎灼回來了。第一個夜晚似乎很平靜。但也不能把話說的太滿——離天亮還有好久。


    雲羽歌拿著草料走到雪原馬邊上。她驚訝地發現雪原馬已經自己找過吃的了。它們刨開了厚厚的積雪,積雪下麵就是草地。看來自己對雪原馬了解的還是太少。啊,早該想到的,帶的草料本來也就能喂幾天。


    雲羽歌突然對馬感興趣起來。自己的職業要用到馬的時候很少,導致平時對馬了解甚少。也許等回去之後能找個人討教一二。


    那就不喂了。雲羽歌放好草料,重新坐回火堆邊上。有點風,很冷。後半夜是最冷的時候,還好有眼前這溫暖的跳動著火苗的篝火堆,作為寒冷冬夜中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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