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親王妃看著秦錚,半響無語。


    謝芳華心裏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千台的聘禮,也要他三年後有本事娶到她才行。


    皇後驀地笑了起來,“我看錚哥兒是真的對芳華小姐一見鍾情了,否則試問咱們南秦京城哪個爺們兒能為女人做到這個地步?千台聘禮,咱們在座這三個女人大婚也沒這樣的排場呢。皇姐、王嫂,你們說是不是?”


    大長公主又仔細打量謝芳華,見她安靜地閉著眼睛躺著,蒼白的麵色清清淡淡,她也跟著笑了起來,“可不是?千台聘禮可謂是天價了。我大婚時,駙馬家送進宮的聘禮不過百斤黃金,當時依照公主慣例來說,已經是給我多添了禮金。”


    “不錯,皇姐當時的聘禮是百斤黃金,王嫂的聘禮是一百五十斤黃金。皇上給我下的聘禮當時是兩百斤黃金。”皇後笑著感歎道,“若是千台聘禮,賣了英親王府還真是不夠。”


    “這個死孩子!”英親王妃罵了一句。


    秦錚當沒聽見,氣息綿長,似乎要睡著了。


    英親王妃豆蔻的指甲伸過來狠狠地掐了秦錚一下,見他皺了皺眉,她有些惱怒地道,“你若是三年後真能將這個媳婦兒給我娶到手,就算賣了英親王府,娘也應了你。”


    “隻要她死不了,我就娶得到。”秦錚懶洋洋地道。


    英親王妃挖了秦錚一眼,不再說話。


    “芳華小姐病了九年了,我聽說今日皇上招了孫太醫,可是診出什麽病症了嗎?”皇後聞言看向一直沒告退的吳權。


    大長公主也向吳權看過來。


    吳權連忙恭敬地道,“回皇後娘娘,孫太醫沒診出什麽病症。”話落,見英親王妃眉間染上憂心,立即補充道,“但是據說漠北的武衛將軍給芳華小姐尋到了一位神醫,如今吃得正是那神醫的藥方,才有起色出來走動了。隻是那神醫不巧去雪山采藥,趕上了雪崩,埋在了雪山下,他唯一的弟子在師傅傷亡之後,哀痛之下遊曆去了,如今忠勇侯府派人正找著呢。”


    英親王妃鬆了一口氣,“有人能治得了這個病症就好,回頭我也派出人去找找。”


    皇後容色也寬慰了些,“不錯,天下這麽大,總有奇人異士,一定要好好找找。”


    大長公主也點點頭,看著吳權,笑著道,“剛才發生在靈雀台的事兒,這個小子不跟我們說,如今你來了,將經過仔細跟我們說一遍。我們也熱鬧熱鬧。”


    吳權聞言後背浸了一層冷汗,心中唏噓,早先那個場麵,他現在還不願意想起,皇上給氣得雷霆震怒,雖然下了賜婚的聖旨,但是他侍候了皇上這麽些年,總能體會幾分皇上的心思,如今心裏定然還是憋著氣的,錚二公子大鬧靈雀台逼婚的事兒他相信皇上恨不得將所有在場的人全部封口,他知道當時侍候的宮女太監們中肯定有皇後娘娘的人,消息早傳來這裏了。但是過程如何,當時卻未必敢都說出來。他一時覺得頭皮發麻,不知該如何開口。


    “行了,皇姐,別難為吳權了!今日過年,皇上那裏肯定需要人侍候,讓他回去吧!這麽多年了,皇上跟前離不了吳權。”皇後猜透了幾分吳權的心思,笑著道。


    吳權頓時如蒙大赦,感激道,“皇上跟前的確需要老奴侍候,老奴這就告退!”


    “如意,你送送吳權,將月前進貢得的那個玉鸚鵡煙嘴賞給他吧!”皇後吩咐如意。


    “是娘娘!”如意連忙去取賞。


    “多謝皇後娘娘惦記著老奴的喜好。”吳權臉色總算是開了晴光,笑嗬嗬地道謝。


    皇後笑著擺擺手。


    如意取了玉鸚鵡煙嘴遞給吳權,吳權喜滋滋地拿著玉煙嘴出了鳳鸞宮。


    “走吧,我們去禦花園坐坐,讓他們兩個好好在我宮裏休息吧。免得我們在這裏說話吵得他們不得休息。”皇後見吳權離開了,笑著道。


    大長公主笑著點點頭,“謝氏旁支族親的夫人們都去了禦花園,我們也去熱鬧熱鬧。”


    英親王妃也應和,“禦花園的冬牡丹據說今日從溫室裏拿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去賞,就來了這裏。如今距離開宴席時間還早,真得去看看。”


    三人說著,齊齊站起身。


    皇後囑咐如意,“你就留在這裏吧!有來鳳鸞宮的人,都給擋回去!不知憐兒跑去哪裏了,若是她來,你就告訴她,就說本宮和英親王妃、大長公主去了禦花園。讓她去那裏。”


    “是!”如意垂首。


    “春蘭,你也留在這裏,好好照看著錚哥兒和芳華丫頭。”英親王妃對春蘭道。


    “是,王妃!”春蘭也立即應聲。


    三人帶著侍候的嬤嬤宮婢出了鳳鸞宮,前往禦花園。


    如意和春蘭送走了皇後、大長公主、英親王妃三人,對看一眼,守在了殿外。


    內殿裏,早先的熱鬧減退,隻剩下了秦錚和謝芳華。


    謝芳華因為早先進宮之前服了藥,造成脾軟虛弱的隱疾之症,後來在靈雀台她為了盡快脫身,故意調動經絡衝擊心脈,引發了那顆藥效,後來,為了逼真,又讓侍畫給她服了一顆緩解的藥,一番折騰之下,自然體虛乏力,真的來了倦意和困意,知道皇後、英親王妃、大長公主三人離開去了禦花園,她徹底放鬆下來,打算睡去。


    秦錚卻在皇後等三人出了鳳鸞宮後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睛,且手勁極大地對謝芳華推了一下,“睡什麽?起來!”


    謝芳華被打擾,心裏惱怒,睜開眼睛看著他。


    “我們談談!”秦錚也看著她。


    謝芳華又閉上眼睛,談什麽?她不覺得和他有什麽可談的?


    “你若不談,我現在就將你抱出去繞著皇宮的內苑走三圈,讓所有人都看到你我。你要知道,剛才咱們兩個從靈雀台來鳳鸞宮,路上沒見到幾個人,多數人都集中在禦花園。”秦錚威脅她。


    謝芳華再度睜開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他不要名聲,她還想要呢?


    秦錚見她睜開眼睛,攸地笑了,伸手拿過聖旨,擺在她麵前,低聲道,“你仔細看看,這是我們賜婚的聖旨。”


    謝芳華掃了一眼,她剛才已經看過了,不覺得再看能看出花來。


    “謝氏忠勇侯府有女謝芳華,自小失去雙親,久積病體,朕甚是憐惜,念忠勇侯府世代忠心,朕不忍她終身無靠,今特此賜婚於英親王府二公子秦錚。三年後完婚!”秦錚一字一句地讀著,聲音低沉。


    謝芳華靜靜聽著,這就是一紙皇帝隨意出口的聖旨,比起真正心甘情願賜婚的聖旨來說,少說了很多話。什麽溫良恭儉讓,什麽才貌雙全知書達理,都沒出現在這上麵。對秦錚更是一筆帶過,隻說了個賜婚。不知道有什麽可看的。


    秦錚讀罷聖旨,見謝芳華一臉淡漠,他頓時不滿地將聖旨拿到她眼睛一寸之處,對她道,“你睜大眼睛,再好好看看。看見什麽了?”


    謝芳華看著正對著她眼前秦錚兩個字,忍不住翻眼皮,伸手推開了聖旨。


    秦錚頓時笑了,湊近她,溫柔地道,“別看錯了,是秦錚,不是別人。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記住,這一輩子,除了秦錚,你誰都不準嫁。知道嗎?”


    謝芳華實在忍不住開口,聲音有幾分虛弱,“錚二公子,那也得我有命活著。”


    秦錚甩開聖旨,不屑地冷哼,“你自然有命活著,從今以後,你是我定下的人,與我同壽。我活一天,你就給我活一天。就算病得要死,一腳踏進鬼門關,爺也給你拖回來。”


    謝芳華閉上眼睛,心中暗罵,這個自大狂!


    “行了,你睡吧!”秦錚似乎滿意謝芳華終於認清了賜婚給他的事實,放過了她。


    謝芳華當真睡了過去。


    秦錚倚在她身邊,勾起她一縷散亂的青絲纏繞在指尖把玩,分外自在悠閑,仿佛皇後的宮裏是他家炕頭,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當和拘束。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如意的聲音響起,“憐郡主,您回來了?”


    “是啊,娘娘呢?”秦憐聲音微帶氣喘,說話間,腳步不停,往裏麵走。


    “娘娘和英親王妃、大長公主去了禦花園,走時吩咐奴婢,若是您回來,就去禦花園找她們。”如意連忙回話。


    “她們去禦花園了啊!我這就去!”秦憐腳步頓住,說著,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後忽然停住腳步問,“你怎麽沒在娘娘跟前跟著侍候?”不等如意開口,又看向一旁的春蘭,問道,“咦?你怎麽也沒在我娘跟前侍候?”


    “娘娘吩咐奴婢留在這裏看守鳳鸞宮。”如意道。


    “王妃吩咐奴婢也留在這裏。”春蘭道。


    秦憐看著二人,疑惑不解,“你們為何都留在這裏?”


    二人向內殿裏麵看了一眼,如意不知如何開口,春蘭忽然笑了,湊近秦憐,低聲道,“二公子和芳華小姐在內殿裏麵休息,皇後娘娘和王妃便留了我二人在這裏守著。”


    秦憐驀地睜大眼睛,“他們在這裏?”


    二人點點頭。


    秦憐立即轉回身,惱怒地往內殿裏走,“怪不得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原來他們跑來了這裏。可恨!”


    春蘭頓時愣了。


    如意也怔了一下,連忙攔住秦憐,低聲道,“郡主,您要找錚二公子和芳華小姐?”


    秦憐點頭,“我是要找他們。”


    “您找他們可有事情?芳華小姐早先在靈雀台發了病,皇上命錚二公子送她來這裏休息。”如意低聲道,“娘娘和王妃、大長公主走後,內殿裏一直很安靜。”


    秦憐腳步頓了頓,又抬起,沉著臉道,“我進去看看他們。”


    如意知道這位郡主的性子,尋常在皇後娘娘身邊和人前的時候端莊溫婉,可是無人的時候,性情便又是一個樣了,她若是做什麽事情,骨子裏有一股執著的勁兒,你攔是攔不住的。於是便讓開了道,低聲道,“您腳步輕一些,芳華小姐的病看起來的確很嚴重,別驚了她。”


    秦憐“嗯”了一聲,向裏麵走去。


    如意和春蘭對看一眼,沒跟進去。


    秦憐推開內殿的門,一眼便見到畫堂的暖榻上躺著睡著的謝芳華和倚在她身邊的秦錚,她一時頓在了門口。


    秦錚神態輕鬆愜意地看著謝芳華睡著的臉,眉眼舒展,指尖纏繞著謝芳華的青絲來回把玩,青絲如綢緞,根根堅韌柔軟,纏繞和脫離都有一種旖旎纏綿的味道,他似乎玩上了癮,樂此不疲。


    秦憐站了半響,秦錚似乎沒發現她來,她看著暖榻上的二人,有片刻恍惚,之後,醒過神,想用力地甩一下珠簾弄出響聲,但見謝芳華睡得安靜,又頓住手,不甘心地向暖榻走來,嘴裏嘟囔道,“你倒是好福氣,守著美人暖榻,秦鈺哥哥此時怕是在漠北受苦呢!”


    秦錚回頭瞟了秦憐一眼,悠閑愜意的臉驀地沉了下來,“誰是你的親哥哥?”


    “你!你是我的親哥哥,好哥哥,天下獨一無二誰也沒你有本事的哥哥!連忠勇侯府的小姐你說要娶就鬧著能讓皇叔下聖旨賜婚。”秦憐來到近前,故意拉長音回了一句。


    秦錚勾了勾嘴角,“算你識相!”


    秦憐瞪了他一眼,停住腳步,站在暖榻邊上打量謝芳華,將她眉目臉龐仔細地瞧了個遍,顰眉道,“她就是謝芳華?”


    “她不是難道你是?”秦錚輕叱。


    秦憐板起臉,虎了秦錚一眼,歪著頭道,“她沒有李如碧長得好看。”


    秦錚揚了揚眉,“你哪隻眼睛看到她沒李如碧長得好看了?”


    秦憐哼了一聲,背著手道,“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你看,她的臉白得跟鬼一樣,嘴唇連半點兒紅色都不見,身子弱得跟柳條一樣,睡著了連呼吸聲都聽不著。你確定她是活人?”


    秦錚冷笑一聲,“不管她是活人還是死人,都冠了我的名姓了,以後都姓秦。”


    秦憐翻了個白眼,脖子仰上梁頂,須臾,又收回來,用不是人的眼光看著秦錚,“我可聽說了,你們三年後才能完婚呢,她這副樣子,能活到那時候嗎?”


    “若是她活不到,我也活不到,爹還有一個兒子,娘可就沒兒子了。”秦錚語調漫不經心,“娘那麽疼我,到時候誓必也要追著我們去九泉,到時候你就沒娘了。”


    秦憐臉頓時寒了。


    秦錚不看她,繼續道,“哦,反正你從小就沒在娘和我身邊長大,也沒多少感情,你有皇後娘娘,跟親娘沒什麽不同,你還有秦鈺哥哥,跟親哥哥也沒什麽不同……”


    “你給我閉嘴!”秦憐惱怒地打斷他的話。


    秦錚偏頭看著她,揚眉,“你還覺得她不美,她活不長嗎?”


    秦憐額頭的青筋明顯地跳了跳,之後,深吸一口氣,軟了口氣,“好吧,我覺得她美,她比李如碧美多了,她能活得長,活個千年王八萬年龜。行了吧?”


    秦錚哼了一聲,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秦憐眉心的肌理又跳了跳,上前一步,伸手去拽秦錚,“你走!”


    秦錚斜眼瞅她。


    秦憐拽不動秦錚,對他瞪眼睛,“就算你們有了賜婚的聖旨了,也不能這般同床共枕膩在一處,傳出去像什麽話?”


    秦錚嗤了一聲。


    秦憐又惱怒地道,“三年呢!時間還長得很,你不要名聲,她還要呢!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就算病得跟個爛秧子似的,也不能任你這般不受禮數欺負。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我在這裏陪著她。”


    秦錚眉梢動了動,卻穩穩地躺著,看著秦憐道,“我怎麽知道你是否安好心?若是我離開後,你對她做什麽怎麽辦?”


    “秦錚!”秦憐徹底惱了,攥起手捶了秦錚一拳,怒道,“你是娘生的,我也是娘生的。我是你親妹妹,又不是大街上撿的,你憑什麽不相信我?”


    秦錚不說話。


    秦憐看著他,對他瞪眼,半響,氣得一跺腳,眼淚劈裏啪啦流了下來。


    秦錚皺眉,“你哭什麽?”


    秦憐偏過頭,不看秦錚,用帕子摸眼淚,同時甕聲甕氣地哽咽道,“我幾日前聽皇後娘娘提起,說你要娶忠勇侯府的小姐,我這些年在宮裏,對於皇叔的心思多少猜到一些,他看起來恩寵忠勇侯府,實則是心裏厭惡謝氏太過繁華,英親王府是皇室的臂膀,你又是嫡子,將來要承襲爵位,他怎麽可能讓你娶忠勇侯府的小姐。今日聽說你們進宮,我擔心你,跑出去找你們,你到好,眼裏一點兒也沒有我這個妹妹。”


    秦錚手指動了動,抿起唇,沒說話。


    “算我白擔心,算我好心當了爐肝肺!”秦憐氣得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我何時不拿你當妹妹了?回來!”秦錚終於緩和了臉色。


    秦憐腳步一頓,回頭看著秦錚。


    秦錚從暖榻上緩緩坐起身,看了謝芳華一眼,見她依然睡得熟,他下了暖榻,整理了一下微帶褶皺的錦繡緞麵袍子,對秦憐道,“你在這裏陪著她吧!我去尋子歸兄。”


    秦憐口氣衝地道,“你還是別找他了,他陪著燕亭呢。”


    秦錚手一頓,麵色清淡,沒說話。


    “你不會不知道燕亭喜歡忠勇侯府的小姐吧?你還橫刀奪愛,我找你們的時候,沒找到你們,卻看到了他們,燕亭蹲在一座荒廢的宮殿裏哭呢。”秦憐臉色不好地道。


    “橫刀奪愛?”秦錚眯了眯眼睛,眼中一抹冷意,“你不會這個詞就別用,他若是有本事娶她,也不必鬧得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府裏那點兒破事兒了。”


    秦憐瞪了秦錚一眼,嘟囔道,“就你本事,這回你被皇叔惱恨惦記上了,你好自為之吧!別讓娘為你日日操心。”


    “她就是樂意為**心!”秦錚踱步離開床前,對秦憐道,“你看顧好她,若是她在你手裏出了點兒紕漏,你以後都別想踏入英親王府一步。”


    秦憐一噎,氣血上湧,咬牙道,“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看好你的寶貝!”


    秦錚點點頭,不再說話,出了內殿。


    “錚二公子?你要走?”如意驚訝地看著出來的秦錚。


    “憐郡主呢?她不離開了?”春蘭也立即問。


    秦錚“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們好好守在這裏,看顧著,若是她們要離開,你們就跟著照料。宮裏今日人多,別出事情。”


    如意頓時笑了,“您放心吧!有皇後娘娘的囑咐,奴婢也不敢怠慢芳華小姐。”


    “二公子放心吧!今日芳華小姐在哪裏,奴婢就跟她在哪裏。”春蘭也笑了。


    秦錚點點頭,絲毫不覺得自己婆媽臉紅,出了鳳鸞宮。


    如意目送秦錚離開,悄聲對春蘭唏噓地道,“我從來不知道錚二公子竟然還有這等溫柔以待的性情。看他對芳華小姐如此珍視,難以想象他昔日張狂霸道任何女子都不看在眼裏的模樣。”


    春蘭也不由唏噓感慨,“是啊,我是從小看著二公子長大的,除了王妃,還沒見過她珍視什麽女子?郡主每回見了他,都被他氣得眼淚在眼圈打轉。”


    如意往內殿看了一眼,低聲道,“剛剛我好像聽見憐郡主又被氣得哭了。”


    春蘭又氣又笑,埋怨道,“沒見過二公子這麽做哥哥的。”


    如意到很是通透,“要我說,二公子啊,他是因為四皇子,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兩個從小就互相看不順眼,本來二公子有個妹妹,卻成了四皇子的妹妹。他心中有氣,憋了這麽些年了。所以,每次見到憐郡主,導致都沒好臉色。”


    春蘭恍然,“怪不得呢!哎,二公子看起來雋狂清冷,其實是個性情中人呢!”


    如意點點頭。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相攜著去了西廂暖閣,聲音也跟著遠去,聽不清了。


    內殿裏,秦憐在秦錚離開後,便用娟帕抹掉了眼淚,走到暖榻前,盯著謝芳華使勁地瞧,瞧了半響,見謝芳華依然沉沉地睡著,她有些不滿,學著秦錚的樣子,上了暖榻,倚在她身邊,伸手抓了謝芳華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把玩。


    謝芳華自然是在秦憐進了內殿時候就醒了,但是她閉目假寐的功夫了得,便依然呼吸均勻,讓人看起來還在沉沉地睡著。到底要看看秦錚走後,秦憐陪著她做什麽。


    她等了半響,也不見秦憐有動靜,隻盯著她看,不由得覺得這兄妹二人某些地方還是相像的,都有一肚子心機。別看秦憐小幾歲,但是在皇後身邊長大,什麽都通透。至少皇上厭惡忠勇侯府,厭惡謝氏繁華的事情她看得明白。


    片刻後,感覺秦憐學著秦錚的樣子倚在她身邊玩她頭發,她呼吸滯了滯。


    “醒了?”秦憐敏感地詢問。


    謝芳華本不想醒來,沒想到秦憐也如此敏感,隻從她呼吸就判斷出來了,隻能睜開眼睛,偏頭看向她,入眼處,一張端莊秀美的容顏,氣質神態與英親王妃和皇後都有幾分相像。


    秦憐看著她,頓時睜大眼睛,“咦?你的眼睛……”


    謝芳華想著她的易容術改得了容貌,藥丸改得了聲音,可是這眼睛卻是難改,秦憐見過聽音,且如此敏銳,不想讓她探究,於是,她眯了眯眸子,用手自然地遮了一下,再睜開,眼裏蒙了一層霧氣,虛弱地問,“幾時了?”


    秦憐眼中露出疑惑,仔細地看著謝芳華,看了半響,她臉色蒼白,氣息虛弱,尤其臉龐肌理細膩,天衣無縫,她眼中疑惑褪去,看了一眼沙漏,回道,“還有一個時辰午時。”


    謝芳華點點頭,又閉上眼睛。


    “喂,你還要睡啊?”秦憐看著她。


    謝芳華點點頭,距離午時開宴還有一個時辰,她還能夠睡半個時辰。


    “你都不問問我是誰?”秦憐伸出手指頭捅捅她。


    “憐郡主!”謝芳華道。


    “你怎麽知道?”秦憐疑惑地挑眉。


    “能在皇後娘娘的宮裏自如地待著的人,這般容貌舉止,除了憐郡主,也沒別人了。總不能是哪個京中府邸的小姐。”謝芳華緩緩道。


    秦憐讚賞,“你很聰明嘛!”


    謝芳華不置可否。


    “別睡了,我看你也沒傳言所說的得了怪病需要用好藥吊著才死不了的模樣。我們出去玩吧!”秦憐伸手拉她的手。


    謝芳華搖搖頭,“不去!”


    “為什麽?”秦憐問。


    “沒興趣!”謝芳華閉著眼睛不睜開,對於皇宮,她的確是沒興趣逛。


    秦憐默了一下,盯著謝芳華看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道,“皇宮的確沒興趣,不是住在宮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每日裏有多無聊。我一直不明白京中大臣府邸的那些小姐們怎麽那麽想擠進這皇宮,就連那個李如碧、金燕郡主,每回這樣的日子裏,進宮也是一副興衝衝的樣子,不知道她們高興什麽,真是沒勁。”


    謝芳華不說話。


    秦憐又沉默片刻,見謝芳華似乎真要睡去,她眼珠子轉了轉,立即道,“今日皇叔在靈雀台,皇後娘娘去了鳳凰台,要不,我帶你偷偷去上書房玩吧!”


    謝芳華眸光動了動,上書房是皇子們和公主上課的地方,如今這樣的年節,裏麵空空一人,應該也是沒什麽趣味的,她搖搖頭。


    “你沒去過上書房,難道就不好奇嗎?”秦憐瞅著她。


    謝芳華搖頭,她自然不好奇,前一世她去過上書房,無非是比外麵的私塾富麗堂皇高貴一些,其餘的也沒什麽。


    “禦書房呢?要不我們去禦書房?”秦憐問。


    謝芳華心思一動,禦書房是皇帝的專屬地盤,在那裏處理奏折,私下召見大臣議政,可謂是皇權的中心,不過禦書房既然如此重要,定然是每日每夜時時刻刻都會有重病守衛了。怎麽可能輕易進得去?她搖搖頭。


    “你連禦書房都沒興趣?”秦憐眼睛又睜大一些,誘惑道,“你難道不想看看皇上的書房什麽樣嗎?”


    謝芳華想著她自然想看,但是今日這樣的日子口,禦書房的兵力怕是加了一倍,哪是兩個女子說進就能進的?更何況,忠勇侯府的繁華已經太過眨眼,她今日被秦錚逼婚皇帝賜婚也夠紮眼,就算秦憐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禦書房,她也不能跟去。


    “我有辦法悄悄進去,不讓皇叔知道。”秦憐悄聲道。


    謝芳華依然搖搖頭。


    秦憐扁嘴,“你真是無趣,不知道我哥哥為何非要娶你,他腦子莫不是有問題?”


    謝芳華也覺得秦錚腦子有問題。


    “你看看你,除了出生在忠勇侯府,身份好一些,還有什麽比得上李如碧、金燕郡主、盧雪瑩、燕嵐的,她們的身份也不低,可是他偏偏都看不上,隻選你。你這副病秧子的身體暫且擱置不說,隻說你這種無趣的樣子,我就覺得沒意思。他娶你,不怕被你悶死嗎?”秦憐對謝芳華一通不客氣編排。


    謝芳華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就是無趣,你有什麽辦法能讓他不娶我嗎?”


    秦憐一呆,似乎沒料到她這麽問。


    謝芳華繼續道,“或者,你有什麽辦法讓皇上收回賜婚的聖旨嗎?”


    秦憐向看怪物一樣地看著謝芳華,“你……你不願意嫁給我哥哥?”


    謝芳華點點頭,她憑什麽要願意嫁給秦錚。


    秦憐頓時拔高音,“我哥哥哪裏不好了?他為了你,今日連皇叔都得罪了,你看著吧,皇叔往後指不定怎麽收拾他呢!你竟然還不領情?敢不想嫁給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謝芳華睜開眼睛,一時無言地看著激動的秦憐,果然是親兄妹!


    “你看著我做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秦憐瞪著謝芳華。


    謝芳華敗下陣來,果然是母女,她維護秦錚的模樣和英親王妃一樣。秦錚有個好娘,還有個好妹妹,可真是有福氣!


    “你現在不喜歡他,那是還沒了解他的好。等你了解了他的好,你就會喜歡上他的。”秦憐擺擺手,大度地道,“我哥哥脾氣臭些而已,看著像個石頭,但是心裏柔軟著了。”


    謝芳華不答話,秦錚心裏柔軟可能是真的,但是硬起心腸來也是個無情的主。


    秦憐轉著心思,對她道,“要不我帶你去藏書閣?”


    謝芳華抬頭看著她,皇宮的藏書閣,不知道與無名山的藏書閣相比如何。


    “你是不是有興趣?”秦憐興致盈然地道,“我猜你平日待在府中不能出閨閣的時候,應該是喜好讀書。怎麽樣?皇宮的藏書閣裏可是有很多的書,還有很多的孤本,忠勇侯府的藏書房裏不見得有。”


    謝芳華微微抿唇,輕聲道,“宮裏的藏書閣你能帶著我隨便進入嗎?”


    “能!”秦憐見她動心,立即喜滋滋地道,“宮裏的其她公主不見得有資格,但是我小時候得了皇叔特許,可以隨意出入藏書閣。”


    “你能隨意出入,但是帶著我呢?不會被過問?”謝芳華眉頭輕蹙。


    “哎呦,你這樣看起來,可真是個多愁的弱美人。也許我知道我哥哥為何要娶你了,你這副樣子,叫人看著就想抱在懷裏疼。”秦憐低呼了一聲。


    謝芳華板起臉。


    “行了,你放心吧!這麽多年,看守藏書閣的人我都熟了,隻要我囑咐過,他們就不會稟告皇叔。再說今日皇叔正被我哥哥氣得嘔血,在你爺爺和眾朝臣麵前還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怪忍著,哪裏有空管藏書閣的事情?”秦憐立即跳下了暖榻,伸手拉她,“起來吧!用不用我攙著你?”


    “不用!”謝芳華坐起身。


    秦憐走到鏡前整理儀容。


    謝芳華下了暖榻,也走到鏡子前,站在了秦憐身後,秦憐儀容沒被弄淩亂,很快就打理好,讓開鏡子前,詢問謝芳華,“你的頭發被我哥哥給拽亂了,用我幫你嗎?”


    謝芳華搖頭。


    秦憐等在一旁,打量謝芳華,見她手法十分緩慢地弄著頭發,一下下地將散亂的青絲攏在了雲髻上,歪斜的朱釵被她輕輕轉了幾個弧度,便穩穩地盤住了雲髻,玉步搖精致典雅,朱釵翡飾不多,但絲毫不減貴氣。甚至整個人看起來雖然弱不禁風,卻是嫻靜怡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從畫中走下來的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不由得屏住呼吸,怕驚擾了她。但她明明就是個病秧子,怎麽會給人這樣的錯覺?


    謝芳華整理好頭發,又撫平了綢緞羅裙的褶皺,最後攏了攏火狐披風,回頭看著秦憐,“走吧!”


    秦憐回過神,定了定眸光,見她還是一副蒼白病弱的姿態,她嘟起嘴,懷疑地道,“你的病真的很嚴重嗎?”


    謝芳華垂下眼睫,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除了漠北那位神醫,沒人治得好。”


    秦憐歎了口氣,“我哥哥這麽些年,除了府中的那個婢女聽音,可沒對誰露出要娶的心思。如今要娶你,定是你進了他的心坎了,可是你偏偏有這個病。”


    謝芳華不答話。


    “走吧!”秦憐伸手拽住她的手。


    謝芳華任她拽著。


    “你的手可真涼!”秦憐一邊走一邊道。


    謝芳華感覺秦憐的手溫暖,暗暗想著,女子有這樣一雙溫暖的手,一定有著溫暖的情懷。不像她,心境早已經被錘煉得麻木冷寒,冰冷和無情早已經被無名山訓練得刻進了骨子裏。即便不吃藥,她也不會有這樣一雙溫暖的手。


    二人出了內殿的門,西廂暖閣裏說話的如意和春蘭立即走了出來。


    “憐郡主,您和芳華小姐要去哪裏?距離宮宴還有一個時辰呢。”如意早先因為秦錚抱著謝芳華,沒能仔細打量她,此時見她和秦憐走出內殿,比秦憐高了小半個頭,雖然是嬌弱不禁風雨之態,可是令人一見驚豔。不由有些吃驚,忠勇侯府的小姐除了有病外,可真是哪裏也挑不出不好來,怪不得錚二公子大鬧靈雀台得罪皇上也要娶她。


    “是啊,距離宮宴還早,你們去哪裏?芳華小姐身子好些了嗎?”春蘭也立即詢問。


    “我好多了!”謝芳華溫和地點點頭,聲音低柔。


    “她沒進過宮,我帶她在皇宮裏轉轉。”秦憐拉著謝芳華往外走。


    如意和春蘭立即跟在了二人身後。


    “你們就不必跟著了。”秦憐回頭對二人擺擺手。


    “那可不行,王妃走時吩咐了奴婢,一定要好好照看芳華小姐,二公子走時也吩咐了,不能讓奴婢出了紕漏。”春蘭連忙搖頭。


    “皇後娘娘離開時也吩咐奴婢仔細照看芳華小姐了,芳華小姐身子弱,憐郡主,您二人離開走動怎麽行?今日人多,我們跟著,也能有個照應。”如意也連忙道。


    秦憐停住腳步,不滿地皺眉,“我知道她是個寶貝,我仔細一些,不會讓她如何的。”


    如意和春蘭都搖搖頭。


    秦憐看向謝芳華,見她臉色平靜,無波無讕,似乎對於二人跟著沒有意見,便氣悶地擺擺手,拉著謝芳華往前走,“好好,你們跟著吧!”


    二人對看一眼,跟在她們身後。


    來到鳳鸞宮門口,侍畫和侍墨等在門口,見謝芳華出來,齊齊喊了一聲,“小姐!”


    謝芳華對二人點點頭,“我和憐郡主轉轉皇宮,你們也跟上吧!”


    “是!”侍畫和侍墨齊齊垂首應聲。


    秦憐不由得打量了二人一眼,對謝芳華讚揚道,“你的婢女有武功?”


    “學了幾年吧!我身體弱,需要人照顧。”謝芳華道。


    秦憐不再理會,拽著謝芳華往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如意和春蘭也都打量了侍畫和侍墨一眼,二人一個是在皇後身邊侍候的,一個是在英親王妃身邊侍候的,都是陪嫁丫鬟,眼睛被訓練得極其毒辣,也不由暗暗地讚了一聲。單從這兩個婢女身上,就能看出忠勇侯和謝世子何其寶貝謝芳華。一般閨閣小姐可用不起這樣的婢女。功夫可不止是幾年,而且禮數規矩也是半點兒不錯,比生活在皇宮裏的宮女還要沉穩,聽說今日跟去了靈雀台,竟然見了天子也不怯陣。


    ------題外話------


    謝謝親愛的李穎和同學從台北寄來的小吃,我和小朋友都很喜歡。麽麽噠!


    今天禮拜五了,接下來禮拜六日了,目測我這個禮拜要繼續奮戰碼字。我這麽努力,給我加油吧,↖(^w^)↗


    今日上牆者:錚二最愛鈺美人,lv2,解元[2015—01—29]“也許秦鈺是因為知道謝芳華在無名山,所以才故意闖禍想要去呢,?秦鈺美人肯定也是不簡單的,要不然怎麽會和秦錚做對手情敵,?可是秦鈺和謝芳華怎麽會有交集,難道是因為老和尚批了命,之後時刻關注秦錚的動態,然後發現了芳華的存在,才前往無名山一探究竟?可惜山被炸了,現在也回不來了,愛子情,愛京門,愛正版”


    作者有話:看到這個id號,親愛的們,你們是不是都醉了?允許咱們家美人們繼續腦洞大開~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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