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瀾……


    這一世竟然被她給忘記了……


    上一世……


    那久遠的時光長河,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他陪著她走過的,或者,也可以說,是她陪著他走過的,至死的那一刻,她曾經以為,這一生,來世,即便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她都不會將他忘記……


    可是……


    到底不知是上天跟她開了一個玩笑,還是她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原來,她模糊了那許多的東西許多人許多記憶裏麵,也包括一個他!


    模糊得徹底……


    謝氏米糧的公子,謝雲瀾。


    她的……雲瀾哥哥……


    怎麽能忘記……


    不知過了多久,趙柯忽然驚呼一聲,駭然地大叫,“公子,這碗血竟然沒管用?”


    謝雲瀾閉著的眼睛睜開,極其痛苦壓製地道,“普通的血看來的確已經不管用了。趙柯,你立即封鎖我周身所有穴道。”話落,頹然地道,“然後你就帶著芳華出去吧!”


    “不行!”趙柯搖頭,“屬下不能丟下您不管!”


    “你就算不丟下我不管,如今還能有何辦法壓製這惡氣?我怕是真會撐不住了。一身功力作廢是小事兒。這命……看來上天是要收回了。”謝雲瀾眼看著那兩股粗氣要到他的心脈處,慘淡一笑,“撐了這麽多年,我也累了。憑著你的才學本事,即便我死了,你去哪裏,都有識才之人給你一片藍天。沒必要陪著我一起送死。”


    趙柯幾乎落淚,堅定地搖頭道,“公子對屬下有著知遇之恩,屬下永生難忘。即便是陪公子死。屬下也甘願。”


    謝雲瀾低歎一聲,“得遇良師益友,也是我的幸事。罷了。你先將芳華送去平陽縣守府吧!若是早知道今日撐不住,剛剛我便該讓秦錚將她帶走。”


    趙柯點頭,“屬下這就送芳華小姐去平陽縣守府,公子您……等我!”


    謝雲瀾點點頭。


    趙柯轉過身,快步來到暗室門口,伸手去拉謝芳華,“芳華小姐,得罪了!”


    謝芳華猛地回過神,打開趙柯的手,騰地站了起來,忽然大聲道,“別拽我,我不走!”


    趙柯一怔。


    謝芳華伸手捂住額頭,用力地搖了搖,卻還是極其疼痛無比,但是腦中有一個畫麵卻是極其的清晰。這清晰的畫麵足夠她一瞬間決定某些事情可為。她一把推開趙柯,快步走到謝雲瀾麵前,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腕劃下,緊接著,她將手腕放在了謝雲瀾的唇邊。


    謝雲瀾一驚,紫紅色的眸子一瞬間怔然地看著她。


    謝芳華咬著唇瓣,眸光有隱隱淚意,卻是生生地憋住,不讓淚流下來,低聲道,“雲瀾哥哥,別的女人的血不管用,我的血一定管用,你喝……”


    謝雲瀾猛地撇開頭,對她低叱,“拿走!”


    謝芳華強硬地扳過他的頭,將手腕的血口子對準他唇瓣,聲音驀然輕柔下來,“我說的是真的,真的管用。”


    “我讓你拿走!”謝雲瀾有些惱怒,錯開她的手腕,喊了一聲,“趙柯!”


    趙柯也被謝芳華的舉動給驚住了,此時聽謝雲瀾怒喝,連忙走過來。


    謝芳華卻執拗地看著謝雲瀾,忽然手下用力,讓他的頭不能動分毫,她踮著腳尖,使手腕的血流進他的嘴裏,同時固執地道,“雲瀾哥哥,我的血真的管用。你若是不喝,我就讓我的血這般流盡了算了。”


    謝雲瀾身子猛地一僵,抿唇看著她。


    “我的血真的管用,而且,很珍貴的。你若是浪費的話,稍後不夠壓製你的病,使得我的血流盡,那麽,我們可能會一塊兒死了。我還沒活夠呢。”謝芳華聲音極低,語氣有一種哀婉和蒼涼,卻憑地柔柔的,如春日裏落下的春雨。


    謝雲瀾抗拒的身子驀然軟了,忽然閉上眼睛,不再抗拒,任謝芳華手腕的血流進他嘴裏。


    謝芳華看著他,身子細微地輕顫,腦中的記憶盤旋在頭頂,使得她眼眶看起來比謝雲瀾的眼眸還有些紅。


    趙柯呆站在一旁,驚異地看著二人,看著謝雲瀾喝下謝芳華的血後,那已經到心脈處的惡氣似乎瞬間被逼得退了回去。他不敢置信,實在不能想象,同是女子的血,為何謝芳華的血卻是這般有奇效。


    大約過了一盞茶,謝雲瀾眉心的青紫氣忽然褪去,眼眸也恢複如水的顏色,那兩股在他身體亂竄的粗氣似乎又盤桓回了他內腹。他動手拂開了謝芳華的手。


    謝芳華見他平靜下來,忽然鬆了一口氣,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謝雲瀾一驚,立即喊了一聲,“芳華!”


    趙柯也驚醒,看著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謝芳華,他向彎身扶起她,又想起了什麽,抬頭看向謝雲瀾。


    “將繩索給我解開!”謝雲瀾吩咐趙柯。


    趙柯連忙上前,為謝雲瀾解開了繩索。


    謝雲瀾腳步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穩,然後彎身,低頭將謝芳華抱了起來。


    趙柯看著謝雲瀾,低聲道,“屬下給芳華小姐把把脈吧!”


    謝雲瀾點點頭,“你跟我出來。”話落,抱著謝芳華走出暗室,他步履雖然虛弱,但是每走一步極穩。不多時,便出了暗室,出了屏風後,將她放在了床上。


    趙柯立即跟上來,伸手給謝芳華把脈。


    謝雲瀾抿唇站在一旁看著謝芳華,他的目光輕輕的,靜靜的,有什麽不解,卻又有什麽似乎通透。


    過了片刻,趙柯放下手,對謝雲瀾低聲道,“芳華小姐本來身體虛弱,受了內傷,血氣於堵,又因來了葵水,體脈孱弱,再加之急火攻心,失血之下,昏迷不醒。”


    謝雲瀾點點頭,“她何時能醒?”


    “若是要她醒來,屬下現在就能有辦法,給她稍加施一針就能醒。”趙柯道,“若是不施針的話,她大約會昏迷上幾個時辰。”頓了頓,他道,“其實主要是她身體極度虛弱,必須調理。如今昏迷倒是小事兒。”


    “我知道了!那就不要施針了,讓她自己醒來吧!”謝雲瀾轉過頭,對趙柯道,“你開一個方子給她,等她醒來讓她服下。”


    趙柯點頭,去一旁的桌案上開方子。


    謝雲瀾轉回身從衣櫃裏慢慢地伸手拿了一件幹鬆的袍子披在身上,之後又轉身來到床邊坐下,手扶在額頭上,有一種從鬼門關活過來的疲憊和乏力。他的臉本來就白,此時更白了。


    不多時,趙柯開完藥方子,喊外麵的風梨。


    風梨立即進了房間,見謝雲瀾好模好樣地坐在床頭,顯然是沒事兒了。頓時一喜,喊了一聲,“公子!”


    謝雲瀾點點頭,吩咐他,“你去從藥庫裏選藥,親自將藥煎好,再端來。”


    “是!”風梨接過趙柯手中的藥方子,走了下去。


    趙柯放下筆,回轉頭,看著謝雲瀾,長吐一口氣,“幸好有芳華小姐的血頂用,否則屬下實在不敢想象後果。”


    謝雲瀾扶著額頭的手一頓,沉默不語。


    趙柯疑惑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謝芳華,不解地道,“隻是芳華小姐的血怎麽獨獨能克製您體內的惡氣?這是為何?難道她與曾經給你下毒惡之氣的人有淵源?”


    謝雲瀾依然不語。


    趙柯忽然憂心地道,“若是她與給你下惡毒的人有淵源的話,那麽公子,您對她該如何處置?”


    “處置?”謝雲瀾忽然看向趙柯,淡淡道,“即便她與給我下惡毒的人有淵源,那也是冤有頭,債有主,與她何幹?我處置她做什麽?”


    趙柯一時無言。


    謝雲瀾收回視線,靜靜地看著謝芳華。


    過了好半響,趙柯低聲道,“屬下回想了一下,總感覺芳華小姐有些不對勁。她能夠讓英親王府的二公子如此在意,而且臥病在忠勇侯府內九年不出府門,如今法佛寺一場大火,她竟然奇跡般地治愈了病症,這些都實在匪夷所思。尤其她如今來了平陽城,雖然是跟著錚二公子來,屬下還是覺得她身上有很多咱們不知曉的事情。萬一對您不利……”


    “對我不利?”謝雲瀾忽然笑了一聲,看著謝芳華孱弱昏迷的臉道,“我鬼門關都走了一圈了。若是剛剛她不救我,我可能抗不住殺了這院子裏的所有人,然後最好的結果是武功盡失,保下一命。最壞的結果是入了黃泉路的陰曹地府。你說,她就算對我不利。還能再有比不出手救我更嚴重的後果嗎?”


    趙柯失聲,但還是道,“屬下還是去查一下芳華小姐吧!”


    “不必!”趙柯擺手。


    趙柯看著謝雲瀾想也不想就拒絕,終於說了讓他今日來一直困惑的事情,“公子,屬下想不明白。您為何見了芳華小姐後,就由得她這般親近您?而您不厭惡推拒?”


    謝雲瀾眸光動了動,似乎思索了一下,片刻後,搖搖頭,“我也不曉得。我對她不反感。既然不反感,便也就由著她親近了。”


    “可是她竟然牽動了您壓製了三年的惡毒。”趙柯說出事實,“若不是屬下得到您發出的消息趕來,竟然不知您此次會發作得如此嚴重。”


    謝雲瀾歎了口氣,“大約是與她身上的氣血有關吧!”話落,擺擺手,“你也累了,回府歇著吧!”


    “屬下不放心您,還是吩咐人將我的一應所用搬過來,屬下在這裏住幾日吧!”趙柯道。


    謝雲瀾點點頭,“也好!”


    趙柯轉身出了房門。


    春花、秋月見趙柯出來,立即上前,對他緊張地問,“趙管事兒,小姐呢?”


    趙柯看了二人一眼,緩緩道,“芳華小姐昏迷不醒,如今在我家公子處,不過無大礙,你二人回去西跨院吧!等她醒來,公子會派人喊你們來接她。”


    二人聞言頓時一驚,“她……怎麽會昏迷不醒?”


    “最後還是她的血救了我家公子,失血過多導致的。毋庸擔心,她沒大礙。”趙柯話落,見二人還想再問,他擺擺手,“不用問再多,她沒事兒就是了。你們回去吧!”


    春花、秋月打住了話,探頭向裏麵看了一眼,門半開半合,隱隱約約能看到謝芳華躺在床上,謝雲瀾坐在床邊,的確沒事兒的樣子,她們也不好進去,隻能點頭,回了西跨院。


    趙柯見二人離開,自己喊過來一個小廝,對他吩咐了一句,那小廝點頭離開,他便去了隔壁的廂房。


    屋中靜下來。


    院中也甚是安靜。


    謝雲瀾倚在床頭,看了謝芳華許久,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一個時辰後,在藍橋看花鼓的秦錚便得到了飛雁稟告回來的從謝雲瀾別院得到的消息。


    說謝芳華自從進了謝雲瀾的屋子後,足足一個時辰,再未出來。


    秦錚本來沒有什麽心情看藍橋花鼓,此時聞言,騰地站了起來。


    他驀然站起來,將身邊的秦傾、程銘、宋方、王蕪、鄭譯等五人嚇了一跳,齊齊看向他。


    秦錚的臉色有些陰沉,不理幾人,對飛雁問,“當真?”


    “當真!”飛雁道。


    秦錚薄唇抿起,清俊的臉色有些冷寒,聲音極低卻極其克製,“她怎麽回事兒?打的什麽主意?竟然打到了謝雲瀾的屋子裏去了?還許久不出來?”


    飛雁不語。


    “目的呢?她進他的房間,在做什麽?”秦錚壓抑地問。


    飛雁搖搖頭,“謝雲瀾那一處別苑四下都是護衛,屬下不敢靠的太近。更何況,那是他的房間,更是沒法探出來裏麵發生何事。不過早先您從謝雲瀾房間出來之後,他房間還走出一個人,是謝氏米糧在平陽城的管事兒趙柯。後來那個人端了一碗婢女的血進去了。芳華小姐也跟進去了。之後再未出來。她的婢女不久前獨自回西跨院了。”


    秦錚眸光青黑,不解和糾葛極力地壓抑克製,讓他整個人有一種掙紮的惱怒。


    飛雁垂下頭,等著他示下。


    過了片刻,秦錚忽然道,“我再去一趟!”話落,轉身就走。


    “喂!秦錚兄,你要去哪裏?”程銘見秦錚本來心不在焉,此時臉色更是不好了,竟然要離開,他立即站起身,追著他問了一句。


    “你們看你們的!我去辦些事兒!”秦錚丟下一句話,出了藍橋水榭。


    程銘看著他轉眼就沒了蹤影,回轉頭,看向其他幾人。


    那幾人也是不明白所以。


    宋方皺眉道,“這又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定然又是芳華姐姐的事兒!”秦傾歎了口氣。


    幾人聞言一時無語。


    “罷了!罷了!他的事兒咱們可管不了。我們接著看。這剛開始,接下來還有熱鬧的呢!”程銘重新坐回座位上,對幾人擺擺手。


    幾人點點頭,重新坐好。


    秦錚出了藍橋水榭後,便騎馬再度向謝雲瀾的府邸而去。


    玉灼跟在秦錚之後,想著他這個表哥可真是夠能折騰的,若是二次再被謝雲瀾趕出來,那麽麵子裏子可真是都會丟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徹底的暗了下來。


    謝芳華依然昏迷不醒。


    謝雲瀾依靠在床榻一頭,似乎睡著了。


    風梨端著一碗湯藥來到房門口,對裏麵悄悄喊了一聲,“公子?”


    謝雲瀾睫毛動了動,睜開眼睛,聞到了藥味,先看了謝芳華一眼,見她依然昏迷著,他對外麵輕聲道,“端進來。”


    風梨應聲,端著湯藥走了進來,見謝芳華還昏迷著,他悄聲道,“公子,這湯藥還熱著。要不我放到桌案上?”


    謝雲瀾沒說話,輕輕抬手推了謝芳華一下,聲音壓低,“芳華,醒來喝藥了。”


    謝芳華一動不動。


    謝雲瀾又喊了兩聲。


    謝芳華依舊一動不動。


    “看來她醒來還是需要些時辰。這樣吧!你先將湯藥端下去,放在火爐上溫著。待她醒來,我再喊你。”謝雲瀾撤回手,對風梨吩咐。


    風梨點點頭,知道是謝芳華救了自家公子,對她打心眼裏敬重了。


    他端著藥碗走到門口,便見院外闖進來一人,他一驚,睜大眼睛,哪怕是天黑,那行止清傲張揚的身影也能認出是誰,尤其他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玉灼。他立即回頭對謝雲瀾道,“公子,不好了,錚二公子又來了。”


    謝雲瀾自然也聽到了動靜,抬頭看向窗外,隻見秦錚大踏步走進來,直奔他的房間。他眸光動了動,收回視線,看向依然昏迷的謝芳華,聰透地知道秦錚定然是得到了什麽消息。他淡淡道,“他來了就來了,有什麽不好的。你讓開門口,請他進來!”


    風梨聞言,立即端著藥碗讓開了門口。


    ------題外話------


    距離出門的日子在逼近,我已經存稿到兩隻眼睛一張臉看鍵盤都快看綠了。


    關在小黑屋的存稿君在蠢蠢欲動。


    關於月票,秦錚要出來了嘛,別留著啦,趕緊快拿出來給這個女眼睛的女怪物暖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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