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和柳氏家族下了這麽大的手筆,要想保下他們,自然也要出重手。


    怎麽樣出重手呢?


    隻能看柳妃都做了什麽,一是從庫部私拿了土火藥,炸毀這座古橋,想要殺死四皇子;二是派了死士血殺,致四皇子於死地;三是沒有軍令和聖命,私自調動當地府兵。


    隻這三點,便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若是想要救她們,那麽就得抹殺掉這三點。


    謝芳華看著臨汾鎮府兵來的方向,聽啼聲便知道定然是快馬加鞭,也早就等候在兩裏地之外。來到這裏,也不過是一時半刻的事兒。她抿唇思量片刻,對謝雲瀾道,“雲瀾哥哥,你說,我保下柳妃,是不是正確的?”


    “就我們謝氏來說,目前是正確的。四皇子是人中龍鳳,若是沒了牽製,一飛衝天,那麽再要鉗製他,可就難了。”謝雲瀾點點頭,“尤其是皇後還一早就撫養了秦憐郡主。”


    謝芳華眸光堅毅,“若是我前去攔住臨汾鎮而來的府兵,不讓其插手,你再有辦法將月落拿到手的證據攥到咱們自己的手裏。而這些人……”她目光掃了一眼場中這些黑衣人,冷厲地道,“一個活口也不留的話,秦鈺便抓不住柳妃的把柄了。是不是全部抹殺了柳妃的所做的這些?”


    謝雲瀾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那月落武功極高!如今這麽長時間,證據怕是到手了。你有辦法從他手中拿回來嗎?”謝芳華看著他。


    “我身邊目前沒有人是四皇子這個近身隱衛月落的對手,但若是我自己親自出手,應該是能拿回來。”謝雲瀾道。


    “那雲瀾哥哥,我們就分兩路如何?我攔住臨汾鎮府兵,你劫持月落手裏的證據。”謝芳華看向橋下打做一團的護衛和死士,“這些死士,就交給這些護衛擊殺,一個不留。”頓了頓,她看著那兩輛被困的馬車,“更何況,如今如今秦鈺、初遲、李沐清、秦傾等人被大橋坍塌的碎石擠壓住。一時半刻我們不救的話,他們沒辦法出來。隻需要吩咐護衛,劈開馬車的縫隙,不讓他們憋死就行了。待我們處理完這兩件事情,再救他們出來。”


    謝雲瀾點點頭。


    “那我現在迎過去!”謝芳華對他詢問。


    “我讓風梨帶五十人跟著你。臨汾鎮的統兵若是不識時務的話,你就問他,他的兒子還想不想要了。”謝雲瀾話落,補充道,“臨汾鎮統兵膝下無子,也是因夫人善妒。他的夫人是柳氏的女兒。宮裏貴妃受寵,那統兵也不敢得罪柳氏。便悄悄地暗中娶了個外室。生了一子,今年五歲,愛若至寶。”


    謝芳華聞言頓時笑了,“雲瀾哥哥,有了這個,不怕他不投誠。”


    “也不見準,你需要拿準他脾性,分析利弊,對他下蒙藥。他之所以能做到臨汾統兵,也是因為柳氏扶持,柳氏對他有知遇之恩,功不可沒。”謝雲瀾擺擺手。


    “我曉得怎麽做了!”謝芳華下了馬車,從一旁一個護衛手中要過一匹馬,翻身上馬。


    風梨得到謝雲瀾的指示,知道公子如今對芳華小姐甚是看重。再加之芳華小姐的血是牽係著公子的命的。所以,隻稍微猶豫了一下謝雲瀾的安危,見他擺手,他也立即跟著上了馬。


    五十護衛出列,跟在了謝芳華身後。


    謝芳華雙腿一夾馬腹,身下的馬如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風梨暗讚了一聲謝芳華的馬術,想著芳華小姐一旦不對公子隱藏脾性後,處處令人敬佩。


    謝雲瀾目送謝芳華身影離開,也緩緩地下了馬車,揮手招來一人,對他囑咐了一句,也牽過一匹馬,獨自一人上了馬,走的是與謝芳華兩條路的方向。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後,護衛依然在廝殺著。


    那黑衣人頭目已經身受了一劍,他等待救援的同時,自然也發現了謝芳華和謝雲瀾竟然一前一後離開了。不由驚異地猜測他們是幹什麽去了?難道也是去搬救兵?


    他分神的空隙,肋下又中了一劍,身子一個趔趄,幾乎站立不穩。


    謝雲瀾的護衛也是經過血一般的訓練的,對付死士,絲毫不手軟,且十分幹練利索有經驗。一擊斃命。


    所以,哪怕是謝雲瀾離開了,他們依舊照著指示,不受影響,絲毫不亂地纏住這些人,且毫不留情地絞殺。


    那黑衣人的頭目本來覺得,若是萬不得已,他不能得救,今日也不能落在他們手裏,隻能刎頸自殺或者服毒自殺了。但是不多時,他便看出來了。這些人似乎得了命令,不要活口。要的是他們死。


    人對死,某種程度上是恐懼的!


    哪怕是死士,他雖然不懼死,但是有活著的希望,也不會放棄。


    但是自己選擇死和別人毫不留情擊殺,還是有著區別的。


    這人眼看不對勁,對剩餘的黑衣人一揮手,“撤!”


    那些黑衣死士沒想到憑借他們二三百人和身手,竟然連對方十分之一都沒折損。早已經有了懼意。此時聽到指令,再無殺意,齊齊離開。


    但是謝雲瀾的護衛得到了他的指示,這些人一個不留,他們又豈能讓這些死士離開?所以,迅速地圍成了一個陣,以那黑衣首領打頭,一個也不放過。讓他們連離開也做不到。


    黑衣首領眼看這陣勢,若是沒救兵的話,今日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可是早先他發出信號彈的時候,明明聽到有救兵正快馬加鞭地趕來,可是此時卻聽不到了。他既然能坐上死士首領,自然也是有著本事的。所以,立即就想到救兵可能被人給攔截了。


    他心下頓時一灰,看來今日他和這些死士是要全部都折損這裏了。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麽也不能就這樣讓對方什麽也沒有折損的死。於是他頓時大喝一聲,“隨我殺出去!能活著的人,我請示家主,去除死士編號,從死士裏除名。從今以後,我們過正常人的日子!”


    他這一鼓舞,頓時讓剩餘的百人有了氣勢,齊齊應和了一聲,刀劍鋒芒頓時淩厲了。


    謝雲瀾的護衛一見,便知道接下來恐怕是一場惡戰了,但是他們並不怕。有護衛首領一揮手,同時喝了一聲,“公子命令,這些人全部擊殺,一個不活!”


    沒有多餘的話,隻需要一個命令,護衛們頓時齊齊應是,刀劍鋒芒也頓時淩厲了。


    於是,刀劍揮閃,血色彌漫,以這座坍塌了的廢橋為場地,成了屠場。


    秦鈺在馬車內,聽到黑衣死士首領和謝雲瀾護衛首領的話,本來輕鬆的麵色一沉。他本就聰明,瞬間就想到了一個結果。眸光也跟著沉了。


    “他們什麽意思?”初遲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謝雲瀾怎麽下了命令要對方一個不留?


    秦鈺臉色晦暗片刻,身子向後一倚,有些後悔地道,“是我錯了!不該把主導交給別人。我該是想到她不會幫我的。”


    “什麽意思?你說的是謝芳華?”初遲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秦鈺點點頭。


    “不是謝雲瀾嗎?”初遲眉頭擰起來。


    秦鈺沉暗地道,“謝雲瀾也是聽謝芳華的。”頓了頓,他不解地道,“對於謝雲瀾和謝芳華,這倒是讓人極其意外的。多年來,可沒聽過謝雲瀾和謝芳華有過什麽交集。如今看著他們卻是很親近。”


    “那個女人水性……”初遲剛想罵謝芳華,但想起秦鈺的警告,有住了口,不以為然地冷哼,“她那張臉就是長了一張禍水的臉。哪個男人不想看?謝雲瀾據我所知,可不是他親堂兄。而是謝氏旁支,堂了幾輩子的兄了。若說出了五伏,血緣早淡得沒影了,就算締結姻緣。也是可行。”


    秦鈺眸光一縮,晦暗的臉色閃過一絲什麽情緒,看向初遲,“你胡說什麽?”


    初遲嗤笑一聲,“我哪裏胡說?我說的明明就是事實。我雖然才踏入京城,但這麽長時間對於南秦的了解,可不是什麽也不懂。尤其是皇室、謝氏、幾大世家的牽扯。”


    秦鈺眉頭皺緊,沉默下來。


    初遲見他不反駁,知道他說對了。即便不想承認,但事實也是不容更改。他道,“如今怎麽辦?我們被困在這裏。你辛苦的傷口剛剛愈合,不能牽動,而我的傷剛好了五成而已。如今這些碎石堆積,我們若不是拚勁大力氣再弄個重傷,恐怕衝不破這些積壓而出去。”


    “現在出去也挽救不了什麽了。”秦鈺搖搖頭。


    “那我們就這樣幹等著了?”初遲有些不甘,他和秦鈺有協定,助秦鈺登得高峰,若是他前路波折,被人破壞了這一件大事兒,那麽後麵他們又需要費盡多少心機?


    “不等著也沒辦法!看得見結果的事情,既然做了也白做,又何須傷了自己去做?”秦鈺伸手揉揉眉心,“我早該料到的,她怎麽可能這麽便宜了我!還是太低估她了。”


    “他自然不會便宜了你!”初遲惱恨地道,“你沒忘記她恨不得要殺了你?”


    秦鈺頓了頓,“至少現在是不會再殺了我!”


    “她當然現在不會再殺你,但你也知道,那也是因為秦錚。她在意秦錚,你身體裏中了和秦錚一樣的同心咒。她才不敢殺你。若殺了你,指不定秦錚也活不成了。”初遲提醒他,“你醒醒吧!這樣的女人能要嗎?”


    秦鈺忽然笑了,“正因為她是這樣的女人,我才想要。”


    “她這樣的女人哪裏好了?如今有婚約不說,還心狠手辣。處處對你提防牽製。如今倒好,徹底地破壞了你的這一件大事兒。我們這一件事情不成的話,那麽未來要走多少波折?多少麻煩?”初遲心中徹底不滿發惱,對謝芳華是沒一點兒好感。


    “破壞了這一件大事兒倒也沒什麽!左右父皇還春秋正盛,目前哪個兒子也別想越雷池一步。”秦鈺眸光幽黑,“她對於秦錚,未必有多少在意,無非是處得時間長了,便有了牽扯了。她能對他好,我未必不能讓她轉變對我。”


    “我看你是沒救了!”初遲聞言忿忿地轉開臉。


    秦鈺不再說話,整個身子懶洋洋地倚靠在車壁上,聽著外麵慘烈的刀劍肉搏廝殺,濃鬱的血腥味彌散在本就封閉得不嚴實的車廂內。他臉色昏暗,眸光深沉。


    他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沒有有誌者做不成的事情。


    隻有不敢想,不去求。


    另外一輛車廂內,李沐清、秦傾、王蕪、鄭譯四人從橋麵上坍塌乘坐馬車跌下來,擠壓晃動了一陣。便有護衛控製住,安全地落在了橋下的炸毀地麵。但碎石劈裏啪啦一陣砸車廂鐵皮的響動,還是將秦傾、王蕪、鄭譯三人駭得神魂具失。


    李沐清則是一直注意著外麵的動靜,巨響、炸開、廝殺等等聲音。他都靜靜地聽著。當聽到遠遠的地方有馬蹄來,然後橋對麵又有馬蹄聲離開,他便猜出了幾分。當聽到黑衣死士首領和謝雲瀾護衛一前一後說出的話,他卻更是了然了。


    他武功極好,內力也都在,這一輛馬車被炸開橋麵的碎石積壓的不是十分嚴重。畢竟最嚴重的地方在前方秦鈺和初遲所在之處。若是他催動功力,也是能破車而出的。但是他要破車而出嗎?


    皇上密旨是他來保護四皇子,隻要四皇子安全他就完全了任務。


    如今的四皇子,他定然是沒有姓名危險的,隻不過是被困在馬車內而已。


    謝芳華是不會讓他死的!


    但是也不會讓他得逞!


    他靜靜地想著,卻靠著車壁,一動不動,許久,都沒有破車而出的打算。


    秦傾、王蕪、鄭譯從橋上掉下來時一直發出駭然的叫嚷的,直到安全落地,他們才平靜了下來。被土石積壓,車廂內極其黑暗,有些微縫隙的光線,能看到外麵一點點的亮色。但濃鬱的血腥味和煙塵味,卻是撲鼻而來。


    “李沐清!”秦傾黑暗中喊李沐清。


    李沐清應了一聲,“我在!”


    秦傾鬆了一口氣,“王蕪、鄭譯!”


    二人咳嗽了兩聲,一前一後應答,“在!”


    “咱們是不是被埋在碎石下了?”秦傾推了推車廂,他雖然也學騎馬射箭,也學內力武功,但到底是年幼,一直以來不成火候。所以,隻稍微鬆動了一點兒土石,嘩嘩地響了兩聲,便紋絲不動了。


    李沐清點點頭,“是被壓在碎石下麵了!”


    “那怎麽辦?我們怎樣出去?你能破除車廂嗎?”秦傾焦急地問。


    李沐清搖搖頭,“不能!土石太重了,我若是強力破除車廂的話,難免有碎石砸下來。我自保沒問題,但是你們三人,怕是會受傷。若是砸到頭部就麻煩了。”


    秦傾一聽,頓時止住了這個想法。


    王蕪、鄭譯也不想被砸破頭,他們以文為本,還是想要未來靠這腦子入朝的。


    “我們等著吧!外麵又來了殺手死士,如今倒不如在這裏麵被困著了。”李沐清安定三人的心神,“雲瀾兄和芳華小姐都安然無恙地過的橋。將外麵的殺手死士處理之後,定然會救我們的。”


    三人一聽,都安定下來,靜靜地等著了。


    外麵廝殺繼續。


    謝芳華騎馬帶著風梨、以及五十護衛很快就出了一裏地之外,迎麵迎上了臨汾鎮而來的府兵。黑壓壓一隊兵馬,大約有兩千人之重。


    對付四皇子,竟然除了派了三百殺手死士外,還調了兩千兵馬。


    柳氏這是想連帶著雲瀾哥哥和她一起這兩百人的隊伍一起一窩端了嗎?


    這副狠勁,倒是個成氣候的!隻是可惜,三皇子不出彩,沒有四皇子秦鈺的才華和心機。


    領頭一人年約四十歲,身材魁梧,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從軍隊上曆練上來的,是個能帶兵打仗的練家子。


    這個人想必就是臨汾鎮的統兵了,也就是柳氏的女婿了!


    她想起謝雲瀾囑咐的話,勒住馬韁,端坐在馬上,看著這位統兵。


    臨汾鎮統兵,名李猛。其實他以前的名字叫李剩兒。因自幼所出生的村莊發生澇情,父母兄弟皆亡,僅僅活了他一個,後來他四處流浪,實在無以為活時趕上朝廷征兵,去了軍營。因力氣大,訓練猛。故而有了個外號叫李猛。


    他覺得父母給他取名叫李剩兒,這個名字實在不好,都是這個名字的原因,他才成了全家那個僅剩存活的一口。於是,幹脆就給自己改了名字叫李猛。


    他在軍中幾年,因表現優異,被上官看重舉薦武考。當年皇上正寵柳妃,將武考的責任交給了柳家。柳家主任武考主事武監。在考核時,看重了李猛,收了做門生。後來見他上進,又將自己的其中一個女兒嫁給了他。後來被放出京,距離這就近京城百多裏的臨汾鎮做了統兵。


    他能有今日,確實也是因為柳家的知遇之恩。


    今日想要打發他,以著這個人從麵相看著剛毅的鐵性,看來也是不太容易。


    ------題外話------


    不知不覺這個月過去三分之一了。整日裏不出門地碼字和處理一大堆事情,也是醉醉的。幸好還有空調,不算太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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