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清聽罷,徹底無言。,


    謝芳華想著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已經通透了很多事兒。


    有人用蟲盅之術殺了盧藝,嫁禍給李昀。致使範陽盧氏對上趙郡李氏,範陽盧氏的人非要李昀賠命。但是偏偏李昀雖然早就死了爹,但是背後卻站著永康侯夫人這個親姑姑,對他並不比自己的孩子差,甚至更好。永康侯夫人定然會四處拉人求助,清河崔氏、英親王府、更甚至忠勇侯府,都會被卷進來。


    仵作驗不出屍體死因,自然是沒接觸過這種魅族咒術,換而言之,天下很多人對於魅族,都存在於傳說。對咒術本來就知之甚少,有的人甚至聞所未聞,這種離奇死法,仵作奈何不得,隻能佐證於被人親眼見到是李昀殺死了盧藝這個證據。


    秦錚識破盧藝死因,但他隻能剖屍,可是偏偏範陽盧氏的人拚命阻止,秦鈺催動了同心咒,和秦錚一起陷入昏迷。使得剖屍無法進行。


    孫太醫和她要趕來軍營,可是孫太醫前腳出門就被人殺了,應該是想牽連後麵的她,耽擱她時間,阻住不讓她趕來軍營。可是偏偏沒阻住她,因為李沐清帶著韓大人來了,解了她的圍。於是背後之人隻能在路上設機關巨石,引群狼圍攻的障礙,殺了她更好,殺不了,也要延誤她誤了時辰。隻要時辰一到,那麽,屍體分解化屍,也算是達到了死無對證的目的。


    這連番的暗中布局,又是趁著瓢潑大雨的天色,可謂是用得一環套一環。


    隻不過她化解了群狼圍攻後,立即決定讓輕歌方圓五十裏地掘地三尺地徹查。一個目的是,阻止後麵的路平安地到軍營,一個目的自然是要找出背後之人的蛛絲馬跡。


    如今總算是破了背後之人這陰謀的一角,證明了盧藝的死於蟲盅,又被人下了離屍散。


    那麽接下來,應該尋著這些證據,逐一的往下徹查了。


    “剛說京城要開始不平靜,這轉眼間,就已經不平靜了。”李沐清歎了口氣,看向秦錚,“你可知道,這是什麽人背後做的?”


    秦錚沉默不語。


    李沐清瞅著他,“可是太子?”


    秦錚依舊不語。


    李沐清看向謝芳華,有些不明白秦錚這是怎麽了?


    謝芳華瞅了秦錚一眼,“這件事情,應該不是秦鈺做的吧?是不是?”


    秦錚抬起頭,看了看二人,抿了抿唇。


    “吳權一直不離皇上左右,這一次,卻跟著秦鈺去了西山軍營,不是很奇怪嗎?”謝芳華笑笑,“你和秦鈺爭執,說若是將這事情掀個底朝天的話,那麽,會牽連英親王府?是誰想動英親王府?”


    秦錚嗤笑,“英親王府是誰想動就能動的嗎?”


    謝芳華看著他,“皇上若是想動呢?”


    “任何人想動,包括皇叔,也要英親王府的人答應才行。”秦錚道。


    謝芳華不再言語,低下頭。


    李沐清欷歔,“若這件事兒是皇上背後做的,難怪太子……”他頓住,看向謝芳華,“早先在營殿內,你說皇上的病是裝的?”


    謝芳華點點頭。


    “你怎麽知曉?是從醫術上看出來的?”李沐清低聲問。


    “他的確是有病了,但不至於發作得這麽急這麽快,短短時間,就蒼老虛弱至此下不來**的地步。雖然我還不明白他用什麽手段偽裝到連我也看不出來的地步,但我就是知道,他的病就目前來說,絕對是裝的。”謝芳華解釋,“去皇宮行謝茶禮,我打翻茶盞,若是一個真正病的人,他是不會發現是我動的手,因為,當初,我和秦錚挨得極近,手也靠得極近,他若真是病的沒心力了,不該在當時準確地針對我。怎麽也會牽扯上秦錚才是。”


    李沐清蹙眉,“這也不能準確說明他是裝病,畢竟皇上的確是文武兼備的,眼睛若是沒花,也能察覺是你。”


    謝芳華搖搖頭,“這是其一,其二是,我會觀麵向。醫者說的望聞問切。這望為何排在首位?自然是先看麵色。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有病,麵上的氣色就能帶出三分。他雖然垂垂老矣,真像是久臥病榻,但是我從他麵上,看不出絲毫病發之氣。”


    李沐清頷首,“這個說法更合理些。”


    “畢竟我也曾經裝過病,還是用藥引發的病。”謝芳華又補充道,“若是林太妃真的躲避過了皇上的耳目,將藥包拿來給我驗明,他有兩年壽命的話,這回他這般裝病,是為何?若是林太妃沒有躲避過他的耳目,她拿藥包來找我驗明,這事兒皇上若是知道但沒有阻止的話,故意讓人知道他的病,如今裝病又是為何?”


    李沐清聞言麵色頓時凝重起來。


    謝芳華笑道,“咱們這南秦京城越來越有意思了。”


    李沐清歎了口氣,看向秦錚,“你一直不說話,是知道什麽?還是心情不好?”


    秦錚瞥了李沐清一眼,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累了。”


    謝芳華想起他清早便趕來了西山軍營,這麽一天下來,的確是累的。她低聲道,“我們不吵你了,你若是累,就先睡一會兒吧。”


    秦錚點點頭。


    謝芳華不再說話。


    李沐清見此,也不言語了。


    車外,侍畫、侍墨和玉灼三人擠在車前,兩個人一左一右打著罩燈,一個人專心地趕著車。


    大雨下的大,露麵又濕又滑,而且是山路,幾乎看不到路,馬每走一步,都要試探地探好路。這樣的行程自然是極慢的。


    走出一段路後,玉灼小聲埋怨,“不知道表哥咋想的?這麽大的雨,還回什麽城啊?住在軍營不就好了?難道軍營還找不出房間來安置我們?”


    侍畫、侍墨不言聲。


    “萬一再有人出來截殺,我們躲得過嗎?”玉灼又小聲道。


    侍畫、侍墨聞言頓時驚醒起來。


    謝芳華在車內聽聞,壓低聲音道,“不用擔心,盡管趕路,就怕截殺的人不出現。若是真出現才好了。我們如今不必著急趕去軍營驗屍,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捉拿下手的人。”


    玉灼聞言頓時也打起了精神,“對啊。”


    “回城的路上不見得有截殺了。”李沐清也壓低聲音道。


    謝芳華不置可否。


    馬車平穩安靜地頂著大雨走了一個時辰,才出了山道,上了官道。


    官道好走多了。玉灼揮起馬鞭,馬踏踏地踏著水泡了起來,又快又穩。


    半個時辰後,平靜太平地來到了城門。


    玉灼納悶,“這回怎麽沒有人截殺?這一路上也太平靜了?”


    侍畫、侍墨沒搭話,想著小姐安排輕歌徹查之後,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再動?正好等著了。如今沒動手,那就是聰明了,知道這回小王爺和小王妃正等著呢,沒敢再輕舉妄動。


    馬車進了城門,李沐清道,“行了,停車,我就在這裏下車吧。”


    “不用停,先送李公子回府。”謝芳華道。


    李沐清看了謝芳華一眼,忽然笑了,“沒幾步路,我騎馬回去就行了。反正馬在後麵跟著了。”


    “既然沒幾步路,送你去右相府之後我們再折回英親王府也沒什麽。”謝芳華道。


    “好吧。”李沐清不再多言。


    玉灼聽話地轉了道,將馬車趕去右相府,不多時,來到右相府門口,李沐清見秦錚還閉著眼睛睡著,他對謝芳華道,“有事情再找我。”


    謝芳華點點頭。


    李沐清下了車,進了右相府。


    玉灼趕車往英親王府走,走了一段路,秦錚忽然睜開眼睛,對謝芳華道,“先去永康侯府,將李昀沒事兒的消息告訴侯夫人。”


    謝芳華一怔。


    秦錚伸手將她抱在懷裏,低聲道,“燕亭不在府中,永康侯如今在軍營,這麽大的雨,永康侯也沒辦法往回傳消息。若是永康侯夫人因為擔心李昀,有個三長兩短,免不得你還要勞頓一番給她保命。”


    謝芳華點點頭,靠在他懷裏,“你說得對,先去永康侯府吧。”


    秦錚不再說話。


    玉灼聽聞,立即轉了馬車向永康侯府而去。


    來到永康侯府,叩了門,有人迎出來,玉灼道,“我們小王爺來給侯夫人送個信,就說李昀沒事兒,讓她安心。侯爺今夜宿在軍營了。”


    那門房一喜,連忙說,“多謝小王爺,我們夫人已經等了一天了,到如今還沒歇下呢。早就囑咐了,說若是侯爺的人報信兒回來,趕緊知會她。我這就去知會夫人。”


    玉灼點點頭,趕了馬車離開了永康侯府。


    回到英親王府,玉灼將車停下,上前叩門。他的手還沒碰到門環,門便從裏麵打開了,喜順打著傘彈出腦袋,“哎呦”了一聲,“王妃說小王爺和小王妃一準回府,我還不信,這麽大的雨,天都這麽晚了,路又不好走,沒想到還真被王妃說對了。”


    侍畫、侍墨跳下車,挑開車簾。


    秦錚攬著謝芳華下了車,打著傘往裏麵走。


    喜順在一旁跟著一邊往裏麵走,一邊道,“王爺和王妃如今還沒睡,還等著您二人回來呢。告訴老奴,說你們回來,去正院。”


    秦錚“嗯”了一聲。


    二人撐著傘,來到正院,果然見正院亮著燈,英親王和英親王妃在畫廳內坐著,倆人都張著脖子向外望,顯然已經得到了消息。


    春蘭打開簾子,“這麽大的雨,小王爺、小王妃,快進來。”


    秦錚和謝芳華進了屋,英親王妃立即起身迎上前,“怎麽這時候才回來?”


    秦錚放下傘,沒說話。


    謝芳華剛要答話,見秦錚為了護著她,自己的半邊身子都濕了,立即問,“娘,您這裏有他的衣服嗎?讓他先換下,免得著涼。”


    “有!”英親王妃立即說,“春蘭,快去拿他的衣服。”


    “不用了。”秦錚擺擺手,開口,“我們這就回去。”


    英親王妃瞪眼,“你先去換了衣服,我得好好問問你們今天的事兒。”


    “你去換吧,我和爹娘說。”謝芳華伸手推他。


    秦錚站著不動,謝芳華看著他,秦錚被她看了片刻,隻能轉身進了裏屋。


    英親王妃見謝芳華衣服幹鬆,拉著她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杯水,“累不累?若是累……”


    “謝謝娘,不累。”謝芳華搖頭,端起水喝了一口,見二人都看著她,她放下水杯,將今天出門後發生的事情有詳有略地敘述了一遍。


    秦錚很快就從裏屋出來,坐在謝芳華身邊,春蘭立即為他倒了一杯茶。


    秦錚端起來喝,聽謝芳華說到有人設了機關巨石截殺她,英親王妃抽氣,他臉色發冷。


    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完,謝芳華住了口,“我經過的事情就是這樣。”話落,她看了秦錚一眼,“至於他一早就去了西山大營,在那裏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曉。”


    英親王妃伸手握住謝芳華的手,又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見她完好無傷,才鬆了一口氣,“到底是誰,竟然這麽狠辣,若是那些巨石你躲避不及的話,豈不是就被砸爛了?還有到底是哪裏來的那麽多狼?誰弄的狼群?”


    謝芳華搖搖頭,“我派人去查了,有消息的話,定會來報給我知道。”


    英親王妃點點頭,鬆開手,看向秦錚,“你來說說。”


    秦錚淡淡道,“也沒什麽,我一早去了軍營,我到的時候,秦鈺也到了。先找李昀審了一番,他不承認殺了盧藝,隻說他本來在房中睡的好好的,不明白為什麽到了練兵場,待他有了神智時,就是有人喊他殺人了。然後,就發現盧藝死在了他麵前。後來,他就被人看押了起來,其餘一切一無所知。有仵作驗屍,但是也沒驗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有一個仵作說剖屍,但是範陽盧氏的幾個老頭子來了,跟死的是他們的爹似的,拚命的阻撓,左相也不同意,後來……”他頓了頓,“華兒就去了。後麵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你說的到簡單。”英親王妃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英親王。


    英親王歎了口氣,“這可是南秦京城,三十萬兵馬的西山軍營,怎麽會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牽扯進來這麽大的人命案?”


    “王爺,你不會還天真地以為這南秦京城的水一直很平靜吧?”謝芳華看著他。


    英親王揉揉額頭,對秦錚道,“太子不讓你出軍營,你說隻要他將這件案子交給你全權處理,你就會待在軍營,如今你回來了,也就說明太子沒答應了?”


    英親王妃冷哼一聲,“他敢答應嗎?這背後裏指不定有沒有他的手呢。想想,雖然是這麽大雨天,但是沒有點兒本事的人,誰敢做這麽大的連環案?”


    “你說太子?”英親王一驚。


    英親王妃不接話。


    英親王思索片刻,搖搖頭,“太子也是我看著他長大的,這個孩子,其實心術還是很正的。”


    “他心術正?”英親王妃哼笑,“也就你說他心術正吧?別忘了你如今是怎麽回府裝病的?還不是因為他?他哪裏心術正了。”


    “事情不能看表麵。”英親王搖頭,看向秦錚,“你說,這件事情該怎麽辦?”


    “這麽大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就算聯手,能破得了嗎?就算破得了,有人敢去深究細破嗎?”秦錚冷笑一聲,伸手將謝芳華拽起來,“您二人早點兒休息吧,我們也累了,回去休息了。至於這件案子,父王你病著,沒有心力,至於我嗎,如今也不算是軍營裏的人,無事一身輕,前一段時間忙的要死,接下來,可以好好休息兩天。”


    他說完,拉著謝芳華打著傘出了正屋。


    英親王妃喊了他兩聲,他頭也沒回,謝芳華被他拽著,隻能也跟著他走了。


    “這個混賬,說的是什麽話。”英親王生氣地看著秦錚冒雨出了正院,很快就走沒了影,他隻能瞪眼。


    “我兒子也沒說錯,行了,我們去睡吧。真是累死了。”英親王妃轉身進了裏屋。


    英親王又瞪向嘩啦作響的門簾,瞪了片刻,深深地歎了口氣,也跟進了裏屋。


    侍畫、侍墨、玉灼三人打著罩燈開路,秦錚和謝芳華走在後麵。一路無話,回到了落梅居。


    來到門口,品竹等人迎出來,“小姐,知道您二人回來了,熬了薑湯,燒了熱水,您和小王爺沐浴去了寒氣,喝了薑湯再睡吧,免得染了寒氣發熱。”


    謝芳華點點頭,和秦錚一起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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