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述有什麽非死不可的理由?


    謝芳華對這位刑部的韓大人知之不深,隻知道他為官二十年,清正廉潔,剛正不阿,任何刑案在他手裏都辦的利落,官聲從未因任何一件案子受到影響。


    而這一次竟然就在軍營悄無聲息地死了。


    且還是有秦鈺在軍營坐鎮的情況下。


    一根金針,從背部穿透心髒,他半夜開過窗子,可是百名隱衛和五百士兵無人發現,實在匪夷所思。


    “他有什麽非死不可的理由?”秦錚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想了片刻,沉聲道,“昨日,孫太醫死在城外五裏,京兆尹衙門去了人,我怕小王妃有麻煩,便去了刑部。正好趕上韓大人在刑部。於是帶著人跟我走了一趟。見到了孫太醫後,他說皇上養病,不宜勞駕,太子監國,但卻在軍營。孫太醫不同尋常官員,而且這件事情起因在軍營,所以,也要跟著秦錚來一趟,稟告太子。”


    “然後人就死了。”秦錚接過話。


    “我與你和小王妃一同離開的,後麵的事情,也要先了解了。”李沐清道,“畢竟在咱們走後,到入夜,還有些時辰。”


    秦錚頷首,招來吳權,“吳公公,你來說說,昨日,我們走後,韓大人都做了什麽?”


    吳權想了想,告罪道,“回小王爺,老奴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邊,您和小王爺、李公子走後,因為已經天黑了,太子就吩咐人都安置休息了。老奴自然就去侍候太子了。”


    秦錚點點頭,道,“去喊永康侯和左相。”


    吳權應聲走了出去,不多時,永康侯和左相走了進來。永康侯麵上輕鬆,自然是因為李昀被無罪釋放,他對自己夫人也有了交代,整個人心情也好了不少。左相則不同於永康侯,麵色沉鬱,自然是因為範陽盧氏竟然是這件事情的起因,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們說說,昨日在我們離開後,韓大人都做了什麽?或者你們都做了什麽?”秦錚道。


    永康侯看了一眼左相,先開口道,“昨天,太子殿下說了安置之後,殿下就去了自己的寢殿。我因為擔心夫人,也無心再聊,就回了房間。倒是左相和韓大人似乎坐在一起聊天了。”


    秦錚看向左相。


    左相臉色不好地道,“我對韓大人了解了一下孫太醫死的事情,但沒說幾句話,範陽盧氏的幾位叔公找我,我和他便打住了話,散了場。”


    李沐清立即道,“相爺還記得都和韓大人說了什麽嗎?”


    左相想了想,道,“也沒什麽,就說了他和李公子出城的時候,遇到了孫太醫府中的家眷。沒幾句話,就再沒繼續往下說。”


    李沐清忽然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秦錚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轉頭,看了秦錚一眼,對他道,“如今已經到了夏季,這樣的大雨天,屍體不宜再這裏久放。先將韓大人的屍體運回京中吧。另外,有些案子,還是要刑部和大理寺配合才能審。”


    秦錚頷首,“你說得有理。”話落,他對吳權擺擺手,“吩咐下去,好好地收拾打點一番,帶著韓大人回京。”


    吳權一愣,“小王爺,若是我等都回京的話,那這裏……”


    “這裏什麽?”秦錚問。


    吳權道,“軍營啊,三十萬兵馬的軍營,萬一軍心渙散……”  “我現在負責的是查案,又不是掌管軍營?”秦錚嗤了一聲,“不過是出了一個小亂子而已,軍營該如何就如何。”


    吳權擔憂地道,“可是萬一再出事兒,畢竟是蟲盅之術,實在嚇人……”


    “那你就留在這裏看守吧。”秦錚道。


    吳權立即駭然地道,“小王爺,您快別開老奴的玩笑了,老奴哪有這個本事。”


    “那你就閉嘴。”秦錚瞥了他一眼。


    吳權立即噤聲,匆匆跑下去吩咐收拾了。


    左相、永康侯對於離開軍營沒意見。韓大人剛住一晚就死了,這第二晚,他們是不敢住了。


    尤其是永康侯,對秦錚道,“小王爺,背後那人為何指使盧藝找上李昀,李昀也是關鍵,依下官之意,覺得不能讓李昀再在軍營待著了。”


    “嗯,李昀今日起,跟在我身邊吧。”秦錚隨口道。


    永康侯一驚,“小王爺?”


    秦錚偏頭看他,“侯爺不樂意?”頓了頓,他道,“若是給你帶回府也行,你確定能保他安然無恙?”


    永康侯一噎,腦筋轉了轉,立即道,“聽小王爺的,李昀能夠大難不死,全仰仗小王爺。”


    秦錚微微哼了一聲。


    半個時辰後,一切收拾妥當,韓述被裝在密封的車裏,另外範陽盧氏的那三位老者也被裝進了車裏。其餘兩位老者被兩名護衛押上了車。左相、永康侯、吳權也分別上了車。


    李沐清來時雖然乘坐自己的馬車,回城卻擠進了秦錚和謝芳華的馬車內。


    離開軍營,走了一段路後,謝芳華看著李沐清,低聲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秦錚也看著李沐清。


    李沐清點點頭,“我覺得,韓大人之死,應該是和孫太醫有關。”


    “孫太醫?”謝芳華問。


    李沐清頷首,“你別忘了,韓大人執掌刑部多年,對於辦案,十分敏感,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而左相找他聊的是孫太醫之死,


    他聊的是孫太醫之死,可是聊了幾句,卻被範陽盧氏的幾人打斷了。而正好說到孫太醫的家眷。”


    謝芳華點頭,“當日,你是和刑部的人一起來的。”


    “對,所以,這樣說起來,我大約也是忽略了一些事兒。”李沐清道。


    “什麽事?”秦錚問。


    “孫太醫的家眷,在得知孫太醫死後,他的兩個兒媳婦兒,如今想來,一個是真哭,一個是假哭。”李沐清道。


    “嗯?”秦錚挑眉。


    “現在回想起來是這樣。”李沐清道,“但是,因為我的心思當時不在孫太醫府中的家眷上,所以,未曾留神細聽。更何況,當時雨大,兩位夫人都在馬車裏,所以,到分不清是誰真哭,是誰假哭了。”


    “所以,你才建議,既然在軍營裏找不出韓大人的死因,那麽就回京,從孫太醫身上找?”秦錚問。


    “嗯,我正是這個意思。”李沐清道。


    “當時你說,那個車夫是自殺?”秦錚又看向謝芳華。


    “是,孫太醫是被殺,那個車夫是自殺。”謝芳華道,“所以,那車夫定然有問題。”


    “如今那自殺的車夫呢?”秦錚問。


    “韓大人派人帶回刑部了,應該是放在停屍房了。”謝芳華道。


    “回京之後,就從孫太醫的府邸查吧。”秦錚冷笑,“我倒要看看,這背後之人是誰,想要翻天覆地。”


    謝芳華尋思片刻,低聲說,“皇上拿一切換了個一個江山,總不至於想臨終前將其毀掉。”


    秦錚忽然有些疲憊,“嗯”了一聲。


    “自從法佛寺失火,有人要刺殺你,無忘大師屍體中了蟲盅之術又消失。而如今幾個月後,又從盧藝的身上再見蟲盅之術。這些,都和魅族有關。”謝芳華道。


    “魅族……”秦錚臉色有些晦暗。


    謝芳華看著他,抿了抿唇,“魅族的人傳言說是亡族滅絕了,可是看來不盡然。除了我們知道的,還有不知道的人在暗中,一直以來,都做著什麽。”


    秦錚伸手握住她的手,“總能查明白的。”


    謝芳華不再說話。


    大雨下了三日,道路十分不好走,有的地方已經發了河,馬需要趟水而過。


    水聲嘩嘩,似乎這雨要下個不休不止。


    一路順暢地回到了京城,天色已晚,秦錚對謝芳華說,“我和沐清去一趟韓大人的府邸,將人送回去,然後再去一趟孫太醫的府邸。你就不必去了,先回府吧。”


    謝芳華看著他,“我不累。”


    “若是事事依靠媳婦兒,顯得我也太沒用了。”秦錚道。


    謝芳華忍不住失笑。


    李沐清看著秦錚,“你是那種怕媳婦兒強過自己的人嗎?”


    秦錚瞥了他一眼,“下車!這輛馬車送她回府,我們坐你的車。”


    “好吧!”李沐清對謝芳華眨眨眼睛,跳下了車。


    謝芳華伸手拽住秦錚的衣袖,低聲說,“那你要早點兒回府。”


    “嗯。”秦錚點頭,也跳下了馬車。


    秦錚在車外,吩咐了玉灼一聲,馬車便脫離了隊伍,向英親王府而去。


    侍畫、侍墨過了一會兒從車前進了車內,對謝芳華低聲說,“小姐,小王爺上了李公子的馬車,帶著韓大人的屍體轉道去韓府了。範陽盧氏那兩個活著的老者,押去刑部的打牢了。左相帶著範陽盧氏那三個已死的老者回了左相府。永康侯也回府了。吳公公回宮了。”


    謝芳華點點頭。


    “那個李昀騎馬跟在咱們車後,也跟著咱們一起回府。剛剛小王爺在外麵說,回府後,讓您將他先安置在距離落梅居不遠的院子裏。”侍畫又道。


    謝芳華頷首。


    馬車順暢地回到了英親王府。


    喜順顯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馬車剛停下,他便從裏麵迎出來,“小王妃,您回來了?”


    謝芳華點點頭,對身後一指,“這是李昀,小王爺說暫時他先住在咱們府中,喜順叔,你將他安置了吧,院落距離落梅居近些。”


    “好嘍。”喜順仔細地打量李昀一眼,連忙點頭,口中道,“王妃知道您回來,等著您呢。”


    謝芳華頷首,撐著傘進了內院。


    來到正院,邁進門檻,英親王妃果然在等著了,見她回來,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錚兒沒回來?”


    “嗯,他和李公子去送韓大人了,還要去孫太醫的府邸查案,大約晚些時候回來。”謝芳華道。


    英親王妃拉著她坐下,追問,“韓大人是怎麽死的?查出來了嗎?”


    謝芳華道,“是金針穿透後背心而死,但是凶手是何人,沒查出來。”“金針也能殺人?”英親王一驚,“凶手怎麽殺的韓大人?”


    謝芳華搖搖頭,“目前沒查出來。”


    英親王妃皺眉,看著謝芳華,“你和錚兒,還有右相府的李小子,都極其聰明,竟然沒查出韓大人怎麽被殺的?”


    “我隻查出死於高手灌注內力下的金針。但是具體什麽人殺的,沒有查出,韓大人所在的房間和窗外,都沒有任何痕跡,連他睡的**都挪了。”謝芳華道。


    英親王妃麵色凝重,“先有孫太醫被殺,又有韓大人被殺。這一下子朝中就少了兩個官員。還都是重職官員。凶手卻沒查出來,實在讓人憂心。”頓了頓,她道,“那


    她道,“那個李昀呢?”


    謝芳華將對李昀實行了催眠術,又對範陽盧氏幾名老者實行了催眠術的事情說了一遍。


    “催眠術?”英親王妃麵色一變,握住謝芳華的手緊了緊,“華丫頭,你說你用了催眠術?才使得李昀和範陽盧氏說的侍畫?”


    謝芳華點頭。


    英親王妃忽然露出愁容,“你這兩日查案的事兒,一定會被泄露出去。到時候,怕是要被很多人所知了。尤其是這催眠術。”


    謝芳華看著她,“娘您知道這催眠術?”


    英親王妃點點頭,“我知道有一本古卷孤本,據說是囊括天下術術之書。其中就有這催眠術。據說這孤本,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無名山,一部分在皇宮,一部分在忠勇侯府。”


    謝芳華心下一動。


    英親王妃攥住她的手,“華丫頭,你那些年不再府中的事兒,目前為止,都有誰知道?”


    謝芳華想了想,“除了咱們兩府的自己人,應該也就李沐清和秦鈺了。”


    英親王妃歎了口氣,“你以後還是要小心點兒,太顯眼了。忠勇侯府的小姐會的東西連孫太醫和滿京城所有仵作都不會。這不是好事兒。”


    謝芳華抿唇,“娘放心吧,我有分寸。”


    英親王妃點點頭,對她低聲道,“無名山的那卷孤本,是不是被你得了?”


    “是被我得了。”謝芳華道,“除了無名山的孤本,還有皇宮的那卷孤本,我雖然沒拿出來,但也看過了。”


    “就等於說你得到了這整本書的孤本?”英親王妃問。


    謝芳華點點頭。


    英親王妃沉默片刻,深深地歎了口氣,“大約也是天意。”


    謝芳華看著她。


    “據說,這卷孤本,是從魅族傳出來的,被譽為魅族的傳承之寶。這是魅族的根基。在千年前,魅族不被世人所知,過著隱士的生活,直到幾百年前,魅族有人出世走動,才漸漸被外界所知。”英親王妃道,“魅族人有著活萬物生靈的血脈,還有著不同於尋常人的咒術,其強大,在尋常人眼裏,可想而知。”


    謝芳華靜靜聽著。


    英親王妃看向她,“在這一片大陸上,生活的人,雖然會些武功內功,但到底拿在魅族血脈的人麵前,都是凡夫俗子。你說,有這樣一個種族,各國的當權者,知道了它的強大,會如何?”


    謝芳華立即道,“爭奪?或者,毀滅?”


    “是啊,能為其所用,就爭奪到自己的手裏,不能為其所用,就毀滅。”英親王妃道,“魅族畢竟還是太小了,避世太久,沒有爭天下之心,又做不到保全,不是服從成為某些利用的工具,就是毀滅。”


    謝芳華心神一凜,“娘的意思是,魅族被滅族,不是什麽天劫天道天意?而是人為?”


    “天意是既定的結局。魅族有什麽樣的因,各國當權者有什麽樣因,就中什麽樣的果。一切都是順其因果走向而發生,怎麽能說不是天意天劫?”英親王妃道。


    謝芳華沉默下來。


    “你身上有魅族傳承的血脈,卻又得了這一本孤本的整本。”英親王妃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華丫頭,我隻希望你和錚兒好好的過日子。你一定要凡事小心。”


    謝芳華點點頭,“娘,您別太憂心了。我會凡事小心的。”


    “從法佛寺失火,到如今這一連串的連環刺殺案,背後凶手可見極其隱秘險惡有實力。”英親王妃拍拍她,“又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打著什麽想法,錚兒如今大肆徹查這件案子,他的性情就是要麽不管,要管就管個徹底,水落石出,所以,未來如何,還真是前路茫茫,說不準。”


    “爹呢?”謝芳華問。


    “他吃了你給的藥,昏睡過去了。”英親王妃道,“等過一陣子,看看形勢,若是他能退下來最好。”


    謝芳華點頭。


    二人又閑聊了一些別的話,謝芳華出了正院,回了落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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