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陽光普照。隨著清晨的開始,結束了夜晚的死鬥。


    “喂,你還活著嗎,伊紮克!?”


    阿波羅略帶哽咽的話語聲,仿佛是日出的伴音略顯寂寥。


    伊紮克和卡薩各自都被對方的刀刃插入腹部,貫穿身軀。倒在地上的兩人,把泥土染紅,將空氣浸濕。本來,以伊紮克的身手是很難打敗卡薩的,但是他做到了,第一次靠的是在阿波羅與其戰鬥時的突然襲擊,第二次靠的是意想不到的環境因素所給予的契機。


    然而,巧合也好,意外也罷,伊紮克的行動兩次重創卡薩,將其擊倒,成功改變了他們三人的命運。


    “能聽到嗎?伊紮克!給我堅持住啊!”


    “……謝謝你,阿波羅,盡管相處時間很短,但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能聽到就給我認真回答啊!說這些幹什麽啊啊啊啊!!!”


    遠方傳出巨大的聲響,空氣中突然凝縮了某種驚人的魄力。受此影響,伊紮克的狀態更加虛弱了。


    “……住手吧,我已經不行了。阿波羅,你最好趕快逃走,可能有什麽人要來了。”


    “別開玩笑,我怎麽可以拋下你?”


    “……不是拋下,這裏就是我的終點了。”


    阿波羅低沉著頭,留下淚水。


    “說什麽,傻話……”


    “艾倫公主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從小就性格懦弱,受人欺負,每次都是她挺身保護我……我非常戀慕她,也發過誓要保護她,可是我沒能做到……不僅如此,還讓她在臨死前受到了那麽殘酷的對待,我……”


    “可你成功為她報了仇,同時,也救了我的命。”阿波羅咬著嘴唇,先他一步說道。


    “……沒錯,我為艾倫公主報了仇……所以,我也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


    “阿波羅,你和我不同……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更好地幫助別人……無論怎樣的困難也都能夠逾越吧……”


    “……”


    “這裏不是你的終點……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會為你……祈願……”


    “我知道的,謝謝你,伊紮克……”


    阿波羅手中的藍色光芒消失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再繼續釋放魔力的必要。


    阿波羅深深地擁抱伊紮克,然後又將他輕輕放下。


    “伊紮克,你看到這火紅的太陽了麽。不是凱利,也不是我,伊紮克,是你,將這裏深不見底的黑暗驅散,讓漫長的夜晚迎來黎明……”


    阿波羅如此說道,接著便浸倒在了這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


    數個穿著銀白色長袍的男子來到了蜂巢之中,而擺在他們麵前的,是難以置信的景象。無數屍體與稱不上屍體的血肉,和殘破的花草書籍混合在一起,仿佛胃袋裏螺旋的漩渦一般。


    其中一個明顯較為強勢的男子把目光移到了這個建築中心倒在地上的一個屍體。他可以看出,這個所謂的屍體恐怕並不是屍體,這個男人估計還活著……


    “阿龍,找到卡薩了,很不幸,他已經掛了。”


    “這裏有大量的魔力殘留,看來接到的報告沒錯,有過魔術犯罪的發生。”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受害者相當多呢!該不會讓我們來擔責吧!”


    “當,當然了!可惡,早知道就會提前采取措施了!”


    “放心,凶手就在這裏,責任由他來抗。”


    男子歎了口氣,環顧一下四周。


    “恐怕殺了卡薩的,就是現在我腳旁的這個男人,或者旁邊死了的那個吧。不管怎麽說,兩人是同夥的可能性很大。”


    “……那其他的屍體,呢?”


    “這就不好說了。”


    男子憑借經驗說出來的這些曖昧不清的話,其實都是經過相當的深思熟慮才得出的結論。這個男子名叫張阿龍,是他們這幫人的首領,亦是整個聖德斯特帝國僅有的七個高級魔術師之一。


    盡管還沒確信,但張阿龍知道,卡薩可能瞞著他們做了什麽。但不管他做了什麽,殺害現任領主,也是必須處死的大罪。


    “何俊,把這個男人帶到我們的牢房,如果他醒來了就嚴刑審問……怎麽,你沒聽到嗎?”


    “阿龍大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個男人也來了……”何俊說到了這,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阿龍回過頭來,發現了正走進門的身影。


    “……這還真是,大人物呢,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張阿龍的語氣中略帶嘲諷,其他幾人也都顯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這不是凱利麽,怎麽你也來了?”


    “張阿龍……這個男人交給我來處理。”凱利走到了張阿龍的身邊,口氣非常堅決。


    張阿龍皺了下眉,他注意到凱利衣服上的淡淡血跡。一切的跡象都表明凱利可能不是事外之人,張阿龍如此確信地拍了下手。


    “這片區域的魔術犯罪都是我來負責的,還輪不到你插手。怎麽,你又想搶功勞了,或者說,你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啊,我到這是在三天前,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


    “哼,那你把這些事告訴我就好了。喂,馬上去分會做報告----”


    “慢著,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不過這個男人要由我來帶走。他的處置你們定不了,除了會長和陛下誰也定不了。”


    “啪嗒!”


    頭頂的玻璃瞬間破裂,金黃色的巨龍衝了進來。巨龍蜿蜒的身軀在上空盤旋,大氣的震動與刺耳的呼嘯聲簡直撼人心魄。張阿龍揚起手臂,大聲高叫起來。


    “那麽就告訴我原因吧,為什麽這個男人非得交給你不可?最好別耍小聰明,否則我會以協助殺害領主的罪名一並將你抓獲!”


    無數的玻璃碎片灑落下來,情況十分危險。不過凱利大手一揮,這些在空中的碎片便都改變了方位。


    “因為他的名字是阿波羅……”


    “阿波羅?”


    “我的報告書已經通過這裏分會的使魔差不多快送達帝都了,如果我沒能將此人按時交給會長,這個後果你承擔得起麽?”


    “……你說的不是玩笑話吧!?”


    “你認為呢?我有跟你開過玩笑?”


    “……這件事本來就得交給上層決斷。好吧,我可以把這個凶手給你。但是給我記住,我會報告這件事的,如果你沒能把他按時帶到帝都,到時候有你好看!”


    凱利沒有理會,扶起阿波羅。


    “阿龍大哥……誒?阿龍大哥,你要走了!?”


    何俊臉色一變,他不明白張阿龍要做什麽。


    張阿龍跳上巨龍,回過頭說:“抱歉,接下來的調查交給你吧,我沒心情了。”


    說完,張阿龍就騎著巨龍飛往遠處。


    凱利望向天空,不禁鬆了口氣。若是張阿龍真的攻擊過來,且不說自己有傷在身,就算是萬全狀態,也很難撐過十數分鍾吧。


    凱利看了看周圍淒慘的景象,他大概能猜到之前都發生過什麽。


    “把你卷入其中的是我,我絕對會負起責任。相信我吧,阿波羅,這件事不會為你的人生畫上句號,我們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


    “……”


    阿波羅恢複了意識,在床上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身上大部分的傷都經過了治療,隻是身體還有些疲累。不過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現在的他有個大問題,就是自己究竟昏睡了多長時間,以及在這期間都發生了什麽事。


    阿波羅的嘴一張一合,終於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凱,凱,凱利……”


    “……阿波羅,你醒了?”


    說出這句話的人正是在旁邊桌子上看書的凱利,阿波羅發現,他之前受的傷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不要勉強自己,你的身體還沒恢複,繼續躺會吧。”


    “凱利,這是多少號?那晚之後,又怎麽樣了?”


    “安心吧,沒有大事,我會慢慢告訴你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問題。”


    雖然對剛剛醒來的阿波羅而言是極其失禮的,但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須盡早確認。


    “殺了卡薩的是你麽,還是伊紮克?”


    “……”


    阿波羅轉過頭去,押著側部的耳朵,隱藏起自己的表情。


    “不是我……”


    “是麽……”凱利意味深長地舒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前往帝都的船已經到達,你醒來的正好,我決定明天隨其出發。”


    “那之後怎麽樣了?”阿波羅又一次問道。


    “今天是皇曆七月二十五日,你昏睡了將近五天。”凱利慢慢地說,用手揉了下眼睛。“在那晚的第二天,魔術師和官吏就來調查了。首先卡薩已死,而且他的罪行已經確認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光是在他的宅邸就有二百多人被軟禁,更甚的是他還有虐待的癖好,幾乎每晚都有人被殘酷地虐殺。官差們在那個蜂巢下麵挖到了成堆的屍體,據卡薩的仆人所說他好像患有某種精神上的疾病,但事到如今,也無法知道他為何會犯下這樣的暴行了。”


    “……他沒有生存的**。事實上如果卡薩想殺你,應該有更好的方法,結果他卻選擇了派人刺殺這種下策。他在享受著虐殺他人所帶來的快感同時,似乎也在尋求著自己的死亡。”


    阿波羅的聲音非常虛弱,頓了下後又補充一句。


    “……這是我的感覺。”


    “……誰知道呢?我隻是覺得那個殺手是從我出城堡後才開始跟蹤我的,實事上我並沒有他是卡薩派來的證據。”


    凱利苦笑一下,又接著說:“但是上層並沒有公開卡薩的罪行,畢竟這關乎到帝國的臉麵……被抓的人也是在接納了封口費後才被釋放的,估計他們出去後也不敢亂說吧。在卡薩死訊傳開的兩天後,這裏的人民為他舉辦了隆重的葬禮。真是諷刺呢,在他們心中卡薩仍是聖賢一般的存在。”


    “……”


    “那些受害者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狐卡爾族的幸存者也是。大家非常感謝你,在離開前他們也都曾來探望過你,並給你留下了這個。”


    凱利指了指手中的書,不過其實那並不是書,而是類似書一樣的折疊了好幾層的白紙。


    “這是被你所救的人以及他們親屬所寫的感謝信,上麵有八百六十八人的簽名,在這五天之內非常有趣地完成了。”


    阿波羅還是沒有轉過身,所以凱利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表情。


    “但是,阿波羅,這同時也是對你的請願書。因為你是殺害卡薩的嫌疑人,我不得不把你帶回帝都接受判罰。”


    “沒關係,我早有覺悟。”


    “……”


    凱利沉默了,無法說出話來。正義的代價竟是罪惡,如果真的如此,這個世界的法則實在是太殘酷了。


    “阿波羅先生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的驚呼,下一刻,從門外進來的琳琪便撲了上來。手裏的水盆和毛巾一下子掉到地上,砸出重重的聲響。


    “太好了!我還以為阿波羅先生醒不過來了呢!真是太好了……”


    琳琪在阿波羅的懷中小聲哭泣著,阿波羅則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安慰她。


    “對了,阿波羅。得告你一下,琳琪也會和我們一同前往聖伯爾城。”


    “誒?琳琪你也要去麽?”


    “嗯,因為你說過人家也擁有魔力嘛,所以我也想試試學習魔術。”


    “想學習魔術的話的確去魔術師公會是最好的選擇啦,不過,我聽說那裏的人都很奇葩的。”


    “那是偏見,公會裏還是有正常人的。”凱利向阿波羅插嘴道。


    咦?不否定啊?果然大多數都是奇葩嗎?阿波羅和琳琪同時納悶起來。


    “那個,凱利,伊紮克他的遺體……怎麽樣了?”


    “伊紮克和艾倫公主,以及所有被害的人們,都下葬到了邊郊的一個墓地。那裏雖然簡陋,不過卻是一個安靜的好地方。”


    “……是麽,那就好。凱利,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我所做的事,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不知道你是否是正確的。雖然不知道,但是你救了琳琪他們眾人的生命,這個事實與他們對你的感激之情,我並不認為是錯誤的……伊紮克的事你不用在意,畢竟任誰也無法救得了每一個人。”


    “謝謝你,凱利……”


    這個世界擁有著神奇的力量,但也充滿了諸多的無奈。阿波羅在他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渡過一個如此漫長的夜晚。在魯迪希諾的前前後後,就仿若做夢一般,但確實也隻是一場夢的功夫而已。


    阿波羅不會過多地回望過去,因為與其如此他更想放眼未來。在他的前方,將會有人與他結伴而行,光是如此,就讓他獲得了再次振作起來的勇氣。同時,也給予了他,在這裏,在這一刻,所能流下淚水的感動。


    期待明天,也是可以的吧?你說是麽,阿波羅……


    徐徐大幕,已經拉開。晨昏之帆,浩然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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