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叔的淒慘死相,我心裏歎息一聲,早知如此,我一開始就應該把陳寡婦給轟出去,不讓她在靈堂裏喧嘩。


    如果說今天晚上有人會死的話,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陳寡婦。


    想到這裏,我連忙找來符筆,朱砂,黃紙,公雞,準備畫符。


    我把公雞殺了取血混著朱砂,符筆一提,一張張符就被畫了出來。


    雖然我很討厭陳寡婦,但是我也不能讓小叔害她的命。


    因為人死以後,是不能冒犯的,特別是小叔這種含著怨氣死的,如果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小叔害了陳寡婦,怨氣發泄出來,根本就收不住,變成厲鬼都是最輕的。


    我在小叔的心口,腳底,手掌都貼了一張符,然後又在屋子的每一扇門上貼下符紙。


    做完這些我連忙給小叔上了三根香,緊緊的盯著,不過還好,這次,三根香燃燒的正常了,既沒有兩長一短,也沒有燃燒的那麽快。


    我知道,小叔這裏不會有事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寧,好像忘記了點什麽。


    就在這時,我隨意一撇,注意到,外麵居然已經是晚上,深沉的夜晚,一輪明月高高掛起。


    可是,這才多長時間,頂多一個小時,怎麽就天黑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連忙開門,但是門卻怎麽都打不開。


    嚐試了幾下以後,我放棄了開門的想法。


    不出我所料,是有人在對梁家出手。想到這裏,我連忙跑到供奉先祖的後堂,取出一根被紅布包裹著的象牙板。


    象牙板叫:坤追,是梁家祖傳的一樣寶貝,屬陽和之物,能破邪驅鬼。


    我握著坤追,用符筆在上麵畫出一道符,然後對著門狠狠一砸。


    “開!”


    一聲劈裏啪啦的響聲,門應聲而開。


    我出門以後,臉色立馬難看起來,就這會兒功夫,已經是深夜了。


    來不及多想,我連忙來到陳寡婦的家裏。


    陳寡婦家裏一般,隻是有些空曠,而陳寡婦不知道去了哪裏,我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人,心想不好,肯定是小叔哪裏出問題了。


    等我趕回家裏,果然,不僅是小叔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我貼在門上的符也全部被人撕掉了,散落一地。


    讓我心裏一咯噔的是,給小叔上的三根香,此時全部從中間斷開。


    活人忌諱三長兩短,死人忌諱兩長一短,比兩短一長更忌諱的是,平斷。


    這意味著,不休不止。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小叔屍體原本躺著的地方,有著幾根頭發。


    我抓著頭發,低低嗅了嗅,這頭發有一種臭味,但是卻不是屍臭,反而像是什麽蟲子的臭味。


    這又是怎麽回事?


    小叔是今天早晨被人發現的,死前身上沒有什麽傷痕,但是可以肯定是被什麽東西給害死了。


    他是吊在柳樹上,這個時節柳樹是沒有蟲子的,有蟲子的地方,都在村外。


    想到這裏,我越來越心煩意亂,陳寡婦不知道去了哪裏,小叔的屍體也不翼而飛,再加上害死我父親的人,這些事究竟都是誰做的。


    “啪!”


    我反手給自己一個巴掌:“梁月啊梁月!你怎麽這麽糊塗!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你要趕緊去找到小叔的屍體,不能讓他害人,不然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我取出羅盤,把小叔的頭發纏在六根指針上,然後狠狠擠了一下左手中指,在羅盤上滴了一滴血。


    接著,羅盤指針開始一點點動了起來,指向北方。


    我一手掌著羅盤,往北方一直走,沒多久,竟然走到了陳寡婦的家門口。


    難道說,小叔現在就在陳寡婦家裏不成。


    是陰婚!


    我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收起羅盤對著陳寡婦門就是一腳,


    門紋絲不動。


    我連忙握緊坤追,對門一劈,口中大喝,“開”!


    門裂開縫,透過縫隙,我看到屋子裏,陳寡婦穿上了一身大紅袍,臉上擦的粉白,嘴唇一點朱紅,正襟危坐在床上,屋子裏裝扮的像個新房一樣,隻是透露出一種陰森的氣息。


    陳寡婦旁邊還坐著一個人,隻是模糊看不清,不過看身影,分明就是小叔。


    我心裏著急,顧不得接連幾次咬破指尖血帶來的損害,直接用血在坤追上畫符,向前一揮。


    門應聲而開。


    一進屋,眼前的景象完全不一樣了,剛剛看到的新房,居然一下子就變成了空曠的田野。


    記得爺爺和我說過,鬼有三大能力,鬼遮眼,鬼迷人,鬼打牆。


    我現在應該是中了鬼遮眼,不然不會眼前看到的東西直接變化。


    所以,現在我其實還在陳寡婦家裏,隻是看到的是另外的環境。


    但是我想知道,這鬼遮眼究竟是誰搞出來的,如果是小叔還好,但是如果是陳寡婦,那就說明陰婚已經完成了,小叔已經把陳寡婦害死了。


    然而還沒等我想到怎麽破鬼遮眼,眼前的景象又變化了。


    就像一隻手在拉著我往前跑一樣,眼前模糊一陣,然後瞬間變成村頭的景象。


    我已經知道是誰搞出來的鬼遮眼了。


    就在我想到是誰的一瞬間,眼前黑暗中跑來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小叔,他臉色蒼白,眼神深陷,時不時的回過頭,好像身後有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


    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叔,居然會如此恐懼,究竟是什麽在跟著他,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但是脊梁上,已經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滴。


    小叔還在跑著,但是我已經感覺不對勁了,因為他跑過了那顆柳樹,按照慣例,人死在什麽地方,什麽地方就是他的終點。


    可是小叔已經跑出村子,難不成,他不是在柳樹上吊死的?


    我心裏疑惑,連忙跟上小叔,他一直跑到了祖地,然後回頭深深看了一眼。


    這一眼的感覺給我非常怪異,就好像是在看著我一樣。


    小叔好像想告訴我什麽。


    但是讓我更疑惑的是,小叔為什麽會跑到祖地裏。


    我搖搖頭,繼續跟著小叔。


    很快的,我跟著小叔來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父親的墓地。


    小叔跪在墓地裏,低頭在念叨著什麽,然後他割開了自己的手,血滴答在地上,做完這些,他臉色更加慘敗了。


    還沒等我看清楚小叔想做什麽,突然,他猛一回頭,死死的盯著我,不,或者說我身後的東西。


    我想回頭看看到底是什麽,但是剛一回頭,眼前景象又一次變了。


    這次是村口柳樹,小叔已經吊死在上麵,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盯著我,想要傳達些什麽意思。


    但是我還是沒看到害死小叔的東西,也沒有看到小叔真正的死因,他究竟想告訴我什麽?


    我剛想搖頭,心裏卻猛一咯噔,不好!忘記陳寡婦了。


    被鬼遮眼一影響,我居然忘記了陳寡婦,小叔啊小叔,你果然是變成了厲鬼,隻想害人了。


    看來小叔根本就不是想告訴我什麽,他根本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害陳寡婦的命。


    我心急如焚,連忙拿出羅盤,果然,羅盤指針不停轉動,但是就是不停下,鬼遮眼裏,羅盤是找不到方向的。


    不過好在,我還有辦法。


    我把小叔的頭發還纏在指針上,故技重施,不一會,指針直直的指向我麵前。


    鬼遮眼破了。


    眼前景象一陣模糊,我又回到了陳寡婦家裏,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小叔和陳寡婦都已經不見人影。


    他們去了哪裏?


    我開始思考。


    既然小叔最後是死在柳樹下,那麽柳樹應該是他的一個弱點,他不管是害人也好,還是隱藏,柳樹是他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我連忙又跑到村口柳樹下,但是柳樹下依舊沒有人,沒有小叔,也沒有陳寡婦。


    就在我想的頭快炸的時候,突然靈光一現,會不會,是去了祖地。


    小叔的鬼遮眼裏,有祖地的景象,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死在柳樹下,而是死在了祖地。


    我握著坤追往地上一拍,塵土飛揚,再一抖,一滴滴水珠掛在坤追的邊上。


    看這水滴,渾濁三分,清澈七分,這叫“暇”。


    如果小叔死在柳樹下,那麽這水滴就會是完全渾濁的狀態,叫“厄”。


    所以,有人在迷惑我,小叔根本不是死在柳樹下,他是被害死以後,再吊到柳樹下的。


    我趕緊跑到祖地,剛一踏入,就感覺到淡淡的陰晦氣息,這是鬼盤踞在一個地方很久才會留下的氣息。


    但是祖地裏不可能有鬼,所以說,應該是別的原因。


    產生陰晦氣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人進行一些邪術儀式,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陰婚。


    小叔在舉行陰婚!


    小叔如果想完成陰婚,需要有兩個要求,一是媒妁之言,二是父母之命。


    這媒妁之言一開始陳寡婦和我在靈堂裏一鬧,就已經是完成了。


    至於父母之命,我爺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奶奶從小就沒見過,小叔隻能請各位先祖來完成父母之命。


    我不由得更著急了,心想,小叔啊小叔,你可不能這麽害人啊,你要是害人,我們立碑梁家的名聲,就要被你搞壞了。


    而且小叔本來就懂道術,再變成鬼,就更厲害了,我根本對付不了。


    我歎息一聲,連忙在祖地裏尋找,就在這時,祖地中心處,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嗩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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