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多年來都沒有變樣。


    一是老爺子勤儉,對居住環境也沒什麽過多的要求。


    二則是楚殤始終對自己有嚴格的定位。


    他的確姓楚,但他卻並沒有楚家血脈。


    當他在掌管楚家時,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改造楚家。哪怕是一草一木。


    這天晚上。


    楚中堂如往常一樣坐在家裏的客廳看電視。


    楚家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在。


    就連楚少懷,也早早的被楚中堂趕出家門。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大哥會回家。


    回到楚家來。


    他在等。


    充滿耐心地等待著。


    夜間十一點半。


    楚家迎來了一位客人。


    一位對楚家來說,最重要的客人。


    楚中堂在見到男人的時候。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眼神也是落在了客人的身上。


    這一瞬間,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內心,也微微泛起了漣漪。


    起初是微微的,後來,愈發的激烈起來。


    對於大哥,楚中堂的內心,是有著強烈的情感的。


    從小,他就一直將其視作偶像。


    人生中唯一的偶像。


    哪怕是在所有人都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評價,而忽視那個看起來沒什麽本事,除了武道實力強勁之外,甚至不太關注楚家動態,紅牆動態的武夫。


    楚中堂對大哥的評價,卻一直是極高的。


    老爺子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同樣有著極高的評價。


    盡管二人的關係非常惡劣。


    乃至於演變到最後都有些生硬的地步。


    “見老了。”


    楚殤緩緩坐了下來。


    目光平靜的點了一支煙。


    眼神,卻是沒什麽波瀾地看了楚中堂一眼。


    “年紀大了。”楚中堂說道。“該見老了。”


    “這些年,你把楚家打理的還不錯。”楚殤極具大哥風範,對燕京城這個楚老怪,都是以指點的姿態評頭論足。“沒給老爺子丟人。雖然他對自己的要求一直不高。”


    “老爺子對自己的要求,的確不高。”楚中堂說道。“但對這個國家,他的要求從來不低。”


    “你故意拿這話刺我?”楚殤口吻平淡地問道。


    “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楚中堂說道。


    “這隻是你的事實。不是我的。”楚殤平靜的說道。


    “一定要特立獨行,才能證明你的實力?”楚中堂問道。


    “為什麽不合群,就一定是特立獨行?”楚殤問道。“我醒了,你們還在沉醉,就一定是我的問題?”


    “所有人都覺得你有問題。你就不可以反思一下?”楚中堂說道。


    “為什麽反思的不能是你們?”楚殤反問道。


    “話不投機。”楚中堂抽了一口煙,淡淡說道。


    “的確如此。”楚殤也點了一支煙。表情淡漠地說道。“我回來隻是看看,不想爭論什麽。”


    “但你要對楚雲不利,我就不會袖手旁觀。”楚中堂表態道。


    “什麽叫做不利?”楚殤問道。“我不允許他上位,就是不利?”


    楚中堂挑眉說道:“你要捧楚河,就是對他不公。他遭遇不公,我作為二叔,就要站出來。”


    楚中堂逐漸變得強硬。


    盡管在他心中,大哥一直是強無敵的存在。


    但為了楚雲,他可以向權威發起挑戰。


    “你隨時可以站出來。”楚殤說道。“我的態度很明確,他不適合上來。他也不具備領導者的素養。在其位不能謀其政,就是愚蠢。老爺子當年讓位給薛老,就是最大的愚蠢。”


    “所有人都是愚蠢的。唯獨你一個人是聰明的。”楚中堂眯眼說道。“大哥。人不能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應該睜開眼,看看外麵的世界。”


    “我看的比你多。見的,也比你多。”楚殤平靜地說道。“你沒有任何資格,教我做事。”


    “或許我沒資格教你做事。”楚中堂說道。“但你作為父親,應該有個父親的樣子。”


    “人生在世,能扮演好個一角色,就夠了。”楚殤似乎早就想得很通透了。“但我要扮演的角色,並不是父親。”


    人這一生的追求,本就是多樣化的。


    有人要做一個成功人士,為此,他可以犧牲任何東西。


    有人隻追求家庭和睦,幸福。


    所以他可以犧牲自己的事業,乃至於前程。


    還有人,為了權勢,冷酷無情,連至親也可以拋棄。


    這類人,俗稱梟雄。


    楚殤的目的是什麽?


    他最要演繹的角色,又是什麽?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野心就是重振華夏。


    讓這個已經奔向盛世道路上的國度,快馬加鞭。


    而變,就是楚殤的手段。


    成為世界第一,便是楚殤的目的。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對儒家思想的爭論嗎?”楚殤續上一支煙,口吻平淡地說道。“你認為,儒家思想有可取之處。但在我看來,這就是腐朽的,僵化的,落後的。真正的強者,應該靠實力說話。弱國無外交。連話語權都沒有。隻有強者,隻有靠實力碾壓了對方。你的道理,才有人聽。”


    “但你太偏激了。”楚中堂皺眉說道。“也根本不留退路。”


    “前方四通八達。為什麽要走回頭路?又何必留退路?”楚殤反問道。“隻有不夠自信的人,隻有內心不夠強大的人,才想著退路,才想著失敗了該如何。”


    “難道你覺得你這輩子,都不會輸嗎?”楚中堂皺眉問道。“你會贏一輩子嗎?”


    “我可以承受任何後果。”楚殤說道。“我未必會一直贏,但我不怕輸。”


    “你已經輸掉了家庭。楚家,還有你自己的家。你都輸了個精光。”楚中堂惡毒地說道。


    “那叫戰術性犧牲,不叫輸。”楚殤糾正楚中堂的措辭。


    楚中堂沉默起來。


    他發現過去這三十多年,大哥似乎比當年更偏激了。也更極端了。


    他不確定這是大哥的本性,還是後麵逐漸發生的變化。


    但他很清楚。


    當一個強大如楚殤的霸者,卻又擁有那般偏激的理念。


    他將來在這華夏大地,會製造怎樣的事端,甚至是災難?


    東京城的勁爆事故,已經給紅牆眾人敲響了警鍾。


    異國他鄉尚且如此。


    在自己的土地上,楚殤又會如何的得心應手?


    楚中堂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和嫂子站在一邊。她要反你,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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