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哥要讀職院?”


    “嗯,他那人心思不在讀書上,全想著怎麽混出頭來,狂得不行,也許職院能教他做人。”許智博玩笑道。


    “職院跟普通學校不一樣,出過不少混子,打架比吃飯還頻繁,動刀動棍是常事,幾年前還發生過人命。現在勢力是相對穩定,校內校外的打壓,倒是太平了不少,不過能在那裏能熬出來的,像是三年級的譚浩和薛德海,背後各有各的靠山,都是社會上叫得上號的,等畢業了,一幫人直接加入他們的組織。天成以前在初中玩玩也就算了,到那兒還想混,首先就該拉起相對的資本,頂上平等了,誰也不會先動,下麵才能放開了去鬥。聽說邱瑞上頭,有個叫孫萬軍的,也許能罩得住。”


    “可是,這樣的話為什麽還要招惹老鬼?”不是該跟他們搞好關係嗎?


    “因為我們暫時能招惹的起,又跟孫萬軍有關係的,就隻有老鬼。”


    許智博喟然,說:“孫萬軍這個人是全靠自己混出來的,手下這些人都跟著他馬路牙子上砍過人,到現在關係也挺好,他們隔一段時間肯定會一塊兒聚聚吃個飯,上一次我沒記錯是兩周前,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他們下一次見麵的時候了。你看今天晚上天成他們去找老鬼的麻煩,把他打成個豬頭,到時候指定消不了腫,那孫萬軍看見還不得問一句,老鬼肯定在他麵前把天成他們這幫小崽子罵一頓,起碼讓孫萬軍現在就知道他們的存在。”


    “老鬼要是不說呢?”


    “他會說的。”許智博篤定,“要不然天成他們今晚就不會挨打。”


    “你想,他們劫老鬼,之前又不是不知道那巷子裏是他的人,把人困在那裏,又怎麽可能不做好準備,而且很簡單,找個人在胡同口看著遊戲廳的動靜就行了,一有人出來就跑,也不至於被人堵在裏邊打成這個樣兒。”


    “但是,人都是要麵子的。老鬼如果平白挨一頓沒名的打,就算他心裏明知道是天成幹的,到時候在孫萬軍和邱瑞麵前,也肯定不會說實話。現在不一樣,這場架是他占了上風,就他那個愛嘚瑟的性子,指定會在他們兩個麵前耀武揚威的誇耀自己,貶低天成,我們該擔心他說的不要太多才對。”


    “另外,你可能也會想我們為什麽不跟他們搞好關係,妹妹,你現在首先要弄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我們並不是跟孫萬軍做朋友,等天成站穩了腳跟,這種關係不會持續太久。而且自己上趕著求庇護,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說,都是在貶低自己的身價,隻會越讓人瞧不起。更何況,我們沒有跟孫萬軍接觸的渠道,巴結老鬼不行,他和邱瑞,對天成都是對手,他們早晚會被取代。這種隱患我們明白,老鬼和邱瑞更明白,所以不會輕易把一個毛頭小子介紹給孫萬軍認識。這些綜合起來,像這樣靠武力是最簡單直接,也最節省成本的方式。”


    我聽完他的話,鼻頭泛酸,在我眼裏蔣天成放下身段策劃這樣一場打鬥,傷成那樣就為了讓老鬼在孫萬軍麵前提一提他們的名字,這樣不值。


    許智博深看了我一眼,手插在口袋裏站起來,“妹妹,我不知道天成是為什麽讓你加入我們的,既然是夥伴,以後我們肯定會把你當自家兄弟對待,但兄弟就是兄弟,你別動別的心思,也別做誰的拖累,否則,你在這裏待不長久,知道嗎?”


    我那些羞於口的心思,還沒等浮出水麵,就被許智博看了個透,仔細想一想,他能喜歡一個女孩兒三年,怎麽會看不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呢,我這是自己撞在了槍口上,本來就什麽都不該想的。


    “我知道。”


    小聲的說完,在許智博出門的時候拉住他的衣角,懦懦的問:“能不能別告訴其他人。”


    許智博笑著點了點頭,隨後拍拍我的背,“別多想,我隻是提醒你一下,天成是要做大事的人,兒女情長的事不適合他。你比我們小,我是怕害了你。行了,我不是大嘴巴的人,今晚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我站在門口,在他走掉之後,悄悄看一眼蔣天成的房門,胸口有些疼。


    我回到屋子裏把門鎖好,躺在床上又翻出那件校服,上麵有些血跡洗不掉了,留下一小塊暗淡的蝦紅色。我把衣服抱在懷裏,臉埋在裏麵,深深地吸了口氣。


    成哥,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那天晚上我整晚的夢裏,都是蔣天成把我帶出來在醫院裏悉心照顧我的樣子,跟他每一次肢體的接觸,都還盤旋在腦海裏記憶猶新,一遍遍不斷地重溫,以至於我早上睜開眼看到同樣狹小但已經不再擁擠的房間的時候,會被一陣難以言說的失落感淹沒。


    我跟著蔣天成的這段日子,穿衣洗澡都特別的不方便,我出來的時候帶了幾件換洗的衣物,這幾天都差不多弄髒了,別的還好說,內衣褲卻不行。


    我起床的時候,露頭看一眼,其他人的房門都還緊閉著,昨晚喝了不少,今天都還沒起。


    我房裏有個臉盆,洗完臉刷了牙,把小衣服丟進去到外麵水龍頭那裏接了水,又溜回來拿肥皂用沒傷的那隻手搓,跑了好幾趟才洗幹淨,又發現一個新的問題,洗是洗幹淨了,我該往哪兒晾?


    外麵沒有晾衣繩,就算有,當這一幫大老爺們,我也不好意思往那搭,正抱著盆猶豫的時候,蔣天成的房門開了。


    他頭發睡成了雞窩頭,眼神呆滯的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我看著他有點傻乎乎的樣子,抱著盆笑了。他朝我這邊看一眼,也了一下,拉了拉筋把手放下來,說:“你怎麽這麽早?洗衣服了?”


    我嗯了聲,順嘴的說:“成哥你有什麽需要洗的,我也幫你洗了吧。”


    “這麽好?”蔣天成二話沒說進了門,再出來時懷裏抱了一堆,扔在了水龍頭邊上,自己拍了下後腦勺,說:“我的可有點多。”


    我搖搖頭,“不多,以前在家裏爸爸和爺爺的衣服都是我洗的,農忙的時候一天汗透好幾身,爺爺身體不方便,被褥也……”


    說到這裏,我喉嚨裏像紮了一根刺,把衣服撿開按進水裏,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蔣天成也沒吭聲,見我放在盆裏洗好的衣服,從他那個亂成一團的屋子裏翻出來一條很長的麻繩,拴在了兩棵樹的間隔間,幫我把衣服搭了上去。我硬著臉皮沒回頭看,隻聽到蔣天成笑了一下,說了聲小東西,腦仁都在突突直跳,回過神來,發現他居然也把那種衣服也丟給我洗,還有一點撐起來的輪廓。


    “扇貝。”


    我咬著牙使勁兒搓,裝沒聽見。


    “喂,老子叫你呢。”他站在我身邊,叼著一根煙踢我的屁股,“嘿,老子就不信你聾了。”


    他接了一捧水作勢要潑我,我嚇了一跳,立刻跳到了一邊,“你幹什麽呀,我就這麽一件衣服了,濕了都沒法換了。”


    “我看你還裝不裝聾子!”他把水放了,用手上沾的朝我臉上甩,我被他追得滿院子跑,拉開衣服一下子兜在懷裏用寬大的外套緊緊裹了起來,仗著身高的優勢,把我禁錮的一動不能動,咬了一口我的耳朵,惡狠狠地在我耳邊說:“以後我叫你,還敢不敢不答應?不說話就把你舌頭割了喂狗!”


    那種溫熱的氣息打在我耳邊,讓我背後一陣雞皮疙瘩,機靈靈的一個寒顫,小聲的說:“我以後不敢了,你快放開我,趙羿他們該起床了。”


    “他們起不起關老子屁事。”他笑著扳過我的臉,“你怕他們說閑話?”


    我紅著臉不吭聲,蔣天成說:“他們不是那種人,趙羿那張嘴欠撕,說什麽別理他,大家都是開玩笑的。”


    我嗯了聲,見他鬆了力道,連忙從他懷裏掙出來,蹲到水龍頭那兒接著洗衣服,蔣天成就站在一邊抽煙,抽完了就著冷水衝把臉刷牙,差點弄濕了頭上的紗布。


    趙羿起來之後東倒西歪的出來,看到我們又開始咋呼,圍著我轉了一圈說:“不行不行,這麽賢惠的姑娘給我當三媳婦兒可惜了,還是當嫂嫂吧,哎呀,成哥快把人娶回家,人家連內褲都給你洗了。”


    蔣天成對他招招手,趙羿蹦躂過去之後,被抓住脖子按進了水池裏,成了個落湯雞。


    那天老鬼帶著人來砸網吧,蔣天成帶著一幫一塊兒玩遊戲的哥們兒有跟人打了一架,這次人數相差無幾,誰也沒占著便宜,後來老鬼鬧了幾天,忽然就沒動靜了。許智博說到時候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知道老鬼跟孫萬軍和邱瑞那兒發泄完,估計有一段時間不會再來,開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再守著網吧過日子。


    中考出成績那天,蔣天成說讓我也查查,怎麽說也知道下自己的分數,考不上普高就跟著他們混職院。


    我原本也做好了這個打算,那時候查成績是打電話,我拿蔣天成的手機撥了號之後,他們一群人都好奇的圍在我身邊,弄得我特別緊張,結果出來,成績意料之中的差。


    我沮喪的看向蔣天成,結果看到他們都是一臉怪異的表情,僵了幾秒,蔣天成把嘴裏的煙拿掉,挺無奈的笑了下,“你缺考了一科是吧?”


    我點頭,他問許智博:“他這分兒再加上一科,往好了算能上二中吧?”


    許智博嗯了聲,吐出一句,“小丫頭跟你們混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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