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勞拉·波·卡米開爾說,她先要了杯馬丁尼酒,尼姆·哥爾德曼要了杯茄汁伏特加酒。“我對你們總裁芬頓先生的逝世深感遺憾。我並不認識他,但所發生的事太可恥、太悲慘了。我希望作案者能抓到並受到懲罰。”


    紅杉俱樂部主席是一個苗條、文雅的年近七十的婦女,舉止輕快,兩眼炯炯有神。她衣著樸素,穿著平底鞋,頭發剪得很短,仿佛要消除女性的痕跡似的。尼姆想,也許這是因為勞拉·波·卡米開爾是一個早期的原子科學家,她所競爭的領域在當時是由男人控製的。


    他們坐在費厄希爾飯店優雅的紳士廳,他們是根據尼姆的建議到這兒來共進午餐的。這比他原來打算的晚了一個半星期,因為金州公司上一次爆炸後造成的混亂一直使他脫不開身。尼姆參與製訂的嚴密的保安措施現在已在公司巨大的總部裏付諸實施了。由於急需增加電費,更多的工作也落到了尼姆的頭上,這事目前正由公用事業委員會在考慮。


    他感謝了她對弗雷澤·芬頓之死表示的遺憾。然後說:“這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情,特別是在前些時候拉米申發生過死亡事件之後。我想我們大家現在都膽戰心驚了。”


    他想,事實也正是如此。公司董事長以下的高級官員現在都盡量不拋頭露麵,他們不願出現在新聞裏,以免受到恐怖分子的注意。約·埃裏克·漢弗萊已經發出命令,以後不許在公司通知和新聞發布中使用他的名字,他也不再接見記者,可能私下會見除外。他的家庭住址已從公司所有的檔案裏抽掉,現在是個嚴加保守的秘密了——也隻能做到這類事情所能做到的那樣。大多數高級官員已使用了不登記的家庭電話號碼。董事長和高級官員在任何可能成為攻擊目標的活動中,包括周末打高爾夫球時,都要帶隨身保鏢。


    尼姆將是唯一的例外。


    董事長已經講明了,他的助手尼姆要繼續擔任金州公司的政策發言人,這樣尼姆在公眾麵前露麵的次數就增加了。尼姆苦笑著想,這就把他推上了射擊線,或者更準確一些說,推上了轟炸線。


    董事長也悄悄地增加了尼姆的工資。這是危險工作費,尼姆想,盡管他早就該加工資了。


    “雖然弗雷澤是我們的總裁,”他對勞拉·波解釋說:“他並不是最高行政官員,也可以說,他不屬於領導層的主流,而且他隻有五個月就要退休了。”


    “這就使得事情更悲慘了。其他人怎麽樣?”


    “一名受傷的今天早晨死了,是個女秘書。”尼姆跟她不熟識。她在財務部工作,並且有權打開所有的郵件,甚至包括標有“本人親啟”的密件。這種特權送了她的命而救了她上司夏利特·安德希爾的命。裝有餌雷的信封是寫給她的。五個炸彈爆炸了,其中兩個炸傷了當時在附近的幾個人,一個十八歲的收費員失去了雙手。


    一個服務員給他們送來了兩杯酒,勞拉·波對他說:“各記各的賬。午飯也一樣。”


    “別擔心,”尼姆開玩笑地說。“我不會花公司的錢賄賂你的。”


    “你想賄賂也辦不到。原則上我不接受別人任何東西,隻要他可能想對紅杉俱樂部施加影響。”


    “我要施加的任何影響都是公開的。我隻是認為飯桌上談話方便一些。”


    “我什麽時候都願洗耳恭聽,尼姆,我也很高興一起吃飯。但我照樣要自己付錢。”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若幹年以前,當時尼姆是斯坦福大學的四年級學生,勞拉·波是一名客籍講師。他所提出的深刻的問題給她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而他對她願意坦率地回答也留有難以磨滅的印象。他們一直保持著接觸,而且盡管他們有時是對手,他們仍然互相尊重並保持著朋友的關係。尼姆呷了一口茄汁伏特加說:“主要是關於圖尼帕的事。但也有我們對鬼門和芬堡的計劃。”


    “我估猜就是這件事。要是我告訴你紅杉俱樂部打算一概反對的話,也許我們能節省點兒時間。”


    尼姆點點頭。這句話並沒使他吃驚。他想了一會兒,然後字斟句酌地說:“我想請你考慮的,勞拉,不僅僅是金州電力公司,也不僅僅是紅杉俱樂部,甚至不僅僅是環境,而是一個全麵的更大範圍。你可以稱之為‘基本的文明價值’,或者‘我們過的生活’,或者也許精確一些——‘最起碼的期望’。”


    “實際上,關於這些問題我想得很多。”


    “我們大多數人都想得很多,但最近卻想得不夠——或者不實事求是,因為所有那些標題下麵的一切麵臨著危險。不僅僅是一部分,不僅僅是我們所熟知的生活的零星片斷,而是一切。我們整個製度麵臨著分崩離析的危險。”


    “這不是什麽新論點,尼姆。我經常聽到這個說法和這種論證聯係在一起,‘如果這項申請——建造這個或那個汙染廠,並且還要就在我們所要求的地方按我們所要求的方式建造——最遲到明天還得不到批準的話,那麽災難就肯定會迅速到來’。”


    尼姆搖搖頭。“你在跟我搞雄辯了,勞拉。當然,你剛才所說的有時確實有人說過或者暗示過,我們在金州公司的人也幹過這種事。但我現在說的是總的情況——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現實。”


    服務員又來了,精神抖擻地遞上了兩張講究的菜單。勞拉·波看也沒看她的那張就說;“一份鱷梨拌葡萄柚色拉,一杯脫脂牛奶。”


    尼姆遞回他自己的菜單說:“我也一樣。”


    服務員麵帶失望的神色離開了。


    “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以外,人們似乎無法理解的,”尼姆接著說,“是總的影響,如果你把所有幾乎同時發生的資源變化和災難——天然的加上政治的——都加在一起。”


    “我也聽新聞,”勞拉·波笑著說,“難道我可能聽漏了什麽嗎?”


    “也許沒有。可是你做加法了嗎?”


    “我想我做了。還是談談你的看法吧。”


    “好。第一點,北美的天然氣快完了。所有剩下的隻夠供應七至八年,就算發現了新的天然氣儲備,我們所能希望的最好情況是隻供應現有的用戶。新用戶根本不能接受——現在或以後都不行。所以我們已不能再大規模無限製地使用天然氣了。除非把我們的煤炭儲備氣化,而華盛頓的愚蠢卻使這項工作的進度大大放慢了。你同意嗎?”


    “當然羅。可是我們正在耗盡天然氣的原因是由於大型公用事業公司——你們公司和其它公司——把賺取利潤看得重於保護自然資源,並且揮霍浪費了本來可以再用半個世紀的資源。”


    尼姆做了個鬼臉。“我們是滿足公眾需求的,這就不提啦。我現在說的是鐵的事實,而所有那些天然氣怎麽用掉的卻已經是曆史。那已無法挽回了。”他伸出兩個手指表示第二點,“現在說石油。雖然仍然有大批未開發的石油,但照現在這樣濫用下去,到本世紀末全世界就可能要刮井底了——這個日子並不遠了。與此同時,所有工業化的自由世界國家現在越來越多地依賴進口石油,這就使我們隨時可能受到政治和經濟訛詐,隻要阿拉伯人想再從背後踢我們一腳的話。”


    他頓了一頓,接著又說:“當然,我們應該液化煤炭,就象德國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做的那樣。但是華盛頓的政客們卻要舉行電視聽證會,在會上中傷石油公司,以獲得更多的選票。”


    “你這張嘴真是巧言善辯,尼姆。你有沒有想過參加競選當個官兒?”


    “我可以在紅杉俱樂部試試嗎?”


    “恐怕不行。”


    “好吧,”他說,“天然氣和石油問題就講到這兒了。下一個考慮核能問題。”


    “我們非談不可嗎?”


    他停下來好奇地看著她。一提到“核”,勞拉·波的臉馬上繃緊了。她總是這樣。在加利福尼亞和其它地方,她都激烈地反對核能電廠。由於她和二次大戰中(生產了第一顆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的關係,人們尊敬地傾聽她的意見。


    尼姆眼看著別處對她說:“這個字仍然象把匕首刺在你的心裏,是嗎?”


    午飯來了,她等到服務員離開後才回答。


    “我想你現在該知道我仍然看得見那朵蘑菇雲。”


    “是的,”他輕聲說,“我知道,我想我也理解。”


    “我不信。你當時那麽年輕,你記不得的。你沒象我那樣卷了進去。”


    雖然她的話是有節製的,多年的痛苦仍然從話裏流露了出來。勞拉·波當時是個年輕的科學家,在廣島投彈六個月以前加入了曼哈頓的工作,當時她一心隻想成為曆史的一部分,但在第一顆原子彈——代號“小男孩”——投下以後,她感到極度震驚。然而使她最感內疚的是在廣島投彈以後,她並沒抗議在長崎投第二顆原子彈——代號“大胖子”。誠然,兩次之間隻隔了三天。誠然,她可能提出的任何抗議都不能製止在長崎投彈,都無助於拯救在那裏死傷的八萬生靈,而許多人相信那樣做無非是為了滿足軍事和科學方麵的好奇心。但是她沒有向任何人提過抗議,因此她的罪過是深重的。


    她自言自語地說:“他們並不需要第二顆原子彈,你知道。完全沒有必要。由於廣島投彈,日本人已經準備投降了。但‘大胖子’的設計與‘小男孩’不同,那些負責人想試驗一下,想知道它是否能爆炸。結果它爆炸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尼姆說。“應該提出的問題是:那時發生的事是否應該成為影響今天建造核電廠的一個因素?”


    勞拉·波堅決地說:“對我來說這兩件事是不可分割的。”


    尼姆聳聳肩。他懷疑這位紅杉俱樂部主席並不是唯一的為了抵贖個人或集體的罪愆而反對核能的遊說者。但不管是真是假,現在這都沒有關係。


    “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和你的人已經贏得了這場核戰役,”他說。“你們打贏了,是因為你們製造了一種僵局,並且你們造成這種局麵不是按照邏輯或是因為你們擁有讚成你們的多數,而是靠法律上的計策和拖延。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所堅持的一些限製是好的,我們需要它們。另一些是不合理的。但是,就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你卻硬把建造核電廠的費用搞得這麽高,使得任何核建議這麽難於付諸實行,結果大多數公司根本再也不能承擔這件事了。他們不能冒風險,等待五到十年,先花上幾千萬元籌備,然後又不讓搞。”


    尼姆停頓了一會又說:“所以在計劃中的每一步,我們都需要有個退路,一條很明顯的替代路線。這就是煤。”


    勞拉·波·卡米開爾吃了一點色拉。


    “煤和空氣汙染是一起來的,”她說。“任何燃煤電廠的廠址都必須特別小心地選擇。”


    “所以我們選擇了圖尼帕。”


    “有生態學方麵的理由說明這一選擇是錯誤的。”


    “你可以告訴我這些理由嗎?”


    “在圖尼帕地區發現了別處幾乎沒有的某些植物和野生動物。你們計劃的東西會對它們造成威脅。”


    尼姆問道:“受到威脅的植物有一種是野生金魚草嗎?”


    “是的。”


    他歎了口氣。關於野生金魚草的謠言已經傳到了金州公司。這種花很罕見,一度據信已經絕種了,但最近又發現了新長出來的。緬因州因為有野生金魚草就被環境保護學家用來中止了一項已經施工的造價六億元的水力發電工程。


    “你當然知道,”尼姆說,“植物學家認為野生金魚草並沒有生態價值甚至也不好看。”


    勞拉·波笑著說:“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位持有相反意見的植物學家參加公眾聽證會。另外圖尼帕還有一家需要考慮的居民——小雙足鼠。”


    尼姆問:“那是什麽鬼東西?”


    “有時人們稱它為袋鼠式老鼠。”


    “啊,我的上帝!”這次會麵以前尼姆告誡過自己要保持冷靜,現在卻忍不住了。“你要讓一隻老鼠或幾隻老鼠來阻止一項將造福於幾百萬人民的工程嗎?”


    “我想,”勞拉·波平靜地說,“這些相對的利益是我們在今後若幹個月中要討論的問題。”


    “你說得對,我們一定要討論!我想你對芬堡地熱廠和鬼門水力蓄能電站也會有同樣的反對意見吧,這兩座工廠可是人類和大自然所見過的最幹淨的一種工廠。”


    “尼姆,你總不能指望我透露我們所有反對的理由吧。但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我們將有具有說服力的論據反對建立這兩座廠。”


    尼姆衝動地對一個從邊上走過的服務員喊道:“再來一杯茄汁伏特加!”他指指勞拉·波的空馬丁尼酒杯,可是她卻搖搖頭。


    “我來問你一件事情。”尼姆控製著自己的聲音,責怪自己剛才不該發火。“你要把那些工廠放在哪裏?”


    “這實在不是我的問題。是你們的。”


    “但是你——或者不如說紅杉俱樂部——難道不會反對我們提出的任何工廠,不管我們建議把它放在哪裏嗎?”


    勞拉·波沒有回答,雖然她把嘴抿緊了。


    “還有一個因素我沒提,”尼姆說。“天氣。世界範圍內氣候結構正在改變,使得能源的前景——特別是電力能源的前景——更壞。氣象學家說我們麵臨著二十年較寒冷的天氣和地區性的幹旱。我們在七十年代中期已經看到了這兩者的影響。”


    他們兩人有一會兒誰都沒講話,隻聽見飯館裏的聲音和其它餐桌上傳來的嗡嗡聲。然後勞拉·波·卡米開爾說:“讓我搞清一件事。你今天到底叫我到這兒來幹什麽的?”


    “請求你——還有紅杉俱樂部——顧全大局,緩和你們的反對意見。”


    “你沒有想到你和我顧的是兩個不同的大局嗎?”


    “如果是那樣,那是不應該的,”尼姆說,“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


    他堅持說下去:“讓我回到我開始講的問題上來。如果我們——金州公司——處處受到阻撓的話,結果頂多不超過十年必將出現大災難。每天長時間斷電將成為家常便飯。這意味著工業混亂和大量失業,也許會高達百分之五十。城市將是一片混亂。現在很少有人意識到我們在多大的程度靠電力生活,雖然等他們被大幅度地剝奪了電力以後也會意識到的。在農村,由於灌溉受到限製會造成糧食歉收而導致糧食短缺,同時,價格要漲得把屋頂都穿破了。我告訴你,人們將要缺乏生活資料,人們將要挨餓,對美國將要有一個比內戰還要大的衝擊。這將使三十年代的大蕭條顯得微不足道。這不是幻想,勞拉。一點都不是。這是嚴峻、冷酷的事實。你和你的人就不在乎嗎?”


    尼姆一口喝幹了他的茄汁伏特加,這是在他說話的時候送來的。


    “好吧,”勞拉·波說,她的聲音可沒有開始談話時那麽友好了。“我坐在這兒聽完了所有你要說的話。現在輪到我講,你仔細聽著。”她把盤子推開,盤子裏的色拉隻吃了一半。


    “你的全部思想,尼姆,以及其他象你一樣的人的思想,都是隻考慮眼前的。環境保護學家們,包括紅杉俱樂部,卻著眼於長遠的將來。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用任何辦法,阻止三個世紀以來對這個地球所進行的掠奪。”


    他插進來說:“在某些方麵你們已經這樣做了。”


    “扯淡!我們連個缺口還沒打開哩。如果我們聽信了宣揚權宜之計的意見,象你發喪的那種意見的話,我們所取得的一點成就都會付諸東流了。”


    “我所請求的隻是緩和。”


    “你所謂的緩和在我看來就是後退一步。而如果走這一步的話,就保存不下一個適於居住的世界了。”


    尼姆再也不想掩蓋自己的感情了,他冷笑著說:“我剛才描寫的那種電力越來越少的世界,你認為很適於居住嗎?”


    “那種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好,這一點會使我們大家都感到吃驚的,”勞拉·波平靜地回答說。“更重要的是,我們會朝著文明應該發展的方向前進——減少浪費,減少奢侈,大大減少貪婪,降低物質生活標準,這對我們大家都會是一件好事。”


    她停下來,仿佛在斟酌字眼,然後接著說:“我們長期以來都認為擴張是件好事,越大越好,越多越強大,人們經過洗腦也都信以為真,所以他們崇拜‘國民生產總值’和‘充分就業’,而無視這兩者都在窒息我們,毒害我們這一事實。在曾經是‘美麗的阿美利加’的地方我們創造了一個醜陋、肮髒的混凝土荒原,把廢灰和廢酸噴向原來是幹淨明朗的天空,同時毀滅了天然的生命——人類的、動物的和植物的生命。我們已把晶瑩的河流變成了臭水溝,美麗的湖泊變成了垃圾堆。現在,和世界上的其它國家一起,我們正在以化學品和石油汙染著海洋。所有這些都是一點一點造成的。然後,當別人指出已造成了破壞時,你們這種人卻請求‘緩和’,因為,你們說‘這次我們不會殺死許多魚的’、或者‘我們不會毒死許多植物的’,或者‘我們僅僅再破壞一點兒美’。得啦,我們有些人看到這種事發生的時間太長、次數太多,不再相信這種謊言了。所以我們所做的就是獻身於拯救一部分還剩下來的東西。因為我們認為這個世界上有比國民生產總值和充分就業更重要的東西,這些東西之一就是保護潔淨與美麗,加上為尚未出生的後代留下一份自然資源,而不是此時此地就把一切都揮霍幹淨。這些就是紅杉俱樂部反對圖尼帕,還有你們的鬼門水力蓄能電站,還有芬堡地熱田的理由。我還要告訴你一點——我認為我們會得勝的。”


    “我同意你說的一些話,”尼姆承認說。“你知道我同意,因為我們以前談過這些問題的。但你犯的錯誤是踐踏所有與你不同的意見,而把你自己擺在上帝、耶穌、穆罕默德、如來佛加在一起那麽高的位置上。勞拉,你是一小撮人當中的一個,你們自以為知道什麽才是對大家最好的,並且你準備無視現實情況,不管我們大家的死活,而你們卻象寵壞了的孩子一樣為所欲為。最後,你們會把我們所有的人都給毀了的。”


    勞拉·波·卡米開爾冷冷地說:“我想我們彼此沒什麽好說的了。”她向服務員招呼說:“請把我們各人的賬單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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