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妹自知理虧,順從地從臥室裏取了二百塊錢出來。


    蘇蘭蘭傷心壞了,在蘇南音這個傻子麵前,蘇宏根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她。


    “哭哭哭,哭什麽哭,娘倆一對蠢貨!”


    蘇宏根重重地放下筷子,唯有痛罵幾句才能彰顯他在家中的最高權威。


    胡金妹輕輕安撫女兒,蘇大寶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盤子裏的香腸,滿滿一大盤子全都進了他的嘴裏。


    “他爸,你馬上就能轉正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蘇宏根一轉正,他們一家就算在城裏站穩腳跟了,一輩子擺脫了泥腿子的命運。


    胡金妹討好地夾了一筷子青菜,“多吃點,咱兒子的未來還得是靠你!”


    這話讓蘇宏根非常受用,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蘇南音冷笑,先讓他們高興會兒吧,過兩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蘇南音兩嘴一張騙了二百塊錢,也就沒心思在待下來和他們虛與委蛇。


    聽說她要走,胡金妹一定要送她。


    “路上小心點,慢點騎,別慌!”


    胡金妹不喜這個女兒,但男人轉正的事情隻要沒有宣布,她就要像菩薩一樣供著她,反正好話又不要錢。


    蘇南音一眼就看見在洗衣服的徐大媽,她故意高聲道:“媽,你也要打扮好看一點,我爸馬上要轉正了,你可不能丟他的臉。”


    胡金妹笑得一臉得意,“行,不給他丟臉,我也去買兩身時新的衣服。”


    徐大媽聽了臉立馬拉了下來,他兒子和蘇宏根都在競爭轉正名額,結果還沒宣布呢,母女倆就在她麵前顯擺,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她氣得一盆水潑在她們腳下,蘇南音反應快躲到了一邊,胡金妹卻沒那麽好運,淋了個落湯雞。


    “啊,你、你怎麽亂潑水呢?”


    胡金妹氣死了,凍得瑟瑟發抖。


    徐大媽絲毫不懼,叉著腰回懟,“這是我家我想怎麽潑就怎麽潑,你管得著嗎?”


    “你!!!”


    胡金妹氣得臉成了豬肝色,但她不想在男人轉正之前生事,隻能咬牙咽下這口惡氣。


    “你、你先回去吧,我趕緊回去換身衣服。”


    胡金妹沒心思跟蘇南音周旋,趕緊回家換衣服。


    蘇南音看見胡金妹倉皇的背影,眉心一挑,走近徐大媽,“大媽,洗衣服呢?”


    徐大媽冷哼了一聲,隻要是蘇家人她看著都煩。


    “大媽,肉聯廠的轉正名額就快要下來了,您不著急呀?”


    蘇南音注意著徐大媽的臉色變化,“我剛從廠長家裏來,我爸這次的希望特別大,徐大哥可就有點懸了。”


    徐大媽氣不打一處來,正準備破口大罵就聽到蘇南音說:“大媽,徐大哥得加把勁了,我都替他擔心,你們可得加緊想辦法了。”


    徐大媽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蹭掉肥皂泡,也顧不上剛才的不爽快,“什麽意思?你有辦法?”


    蘇南音狡黠一笑,“辦法當然有,就看你幹不幹了。”


    徐大媽滿臉的不可置信,“你會幫我?蘇宏根可是你爸。”


    隻要腦子沒問題都會懷疑這事兒。


    蘇南音依舊不露聲色地笑了笑,“他是我爸不錯,可他對我又哪裏有半點當爸的情分?


    他不仁我不慈,就別怪我不孝了。”


    “嗬嗬,當然了,徐大媽我可不是白幫您的,徐大哥轉正後您可得給我牽線搭橋。”


    徐大媽一臉懵,“牽什麽線搭什麽橋?”


    蘇南音附在她耳邊,說了好一陣話,並遞給了她一個紙包。


    徐大媽眼珠子滴溜溜轉著,不就是把女婿介紹給她做生意嗎,這有什麽難的?


    成不成的到時候可就不不關她的事。


    見徐大媽答應下來,蘇南音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高家。


    白熾燈光下,高正天洗漱幹淨坐在床頭燈下看報紙。


    範月蘭撞了撞他的胳膊肘,“老高,你覺不覺得蘇南音長得特像竹心?”


    高正天立刻放下手中的報紙,疑惑地看著妻子,“沈竹心?”


    範月蘭點點頭。


    見丈夫陷入思考,她立刻翻出床頭櫃抽屜裏的一個精致小匣子,打開匣子裏麵的手絹,是一張女人的照片。


    高正天接過來一看,這個女人的眉眼跟蘇南音不說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呢喃細語,“確實很像。”


    “當年竹心犧牲後,我們就把她的女兒接過來打算養在身邊,可萬萬沒想到蘇家來要人,我們不同意,沒想到蘇家趁我們不在把孩子抱走了。”


    範月蘭突然想到了好主意,“蘇南音的爸爸就在肉聯廠上班,咱們去找建軍認一認就知道了,他們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高正天激動地點點頭,“我明天陪你一起。”


    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高大帥氣的身影,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戰友。


    當年若不是他的奮力掩護,葬身於炮火中的就是自己了。


    若蘇南音真的是他的遺孤,他一定會將她當成親生的女兒一樣看待。


    一向不苟言笑沉默肅殺的首長,此刻紅了眼眶,眼淚如注不能自持。


    翌日。


    夫妻倆非常重視這件事,早早地就去了肉聯廠。


    塗廠長聽說後立馬同意了,把他們夫妻安排在了辦公室歇著,不過蘇宏根上的是晚班,十點鍾才上班,一上班就去殺豬,現場腥光滿天還又髒又臭,他幹脆帶著夫妻倆去食堂吃個早午飯。


    等他們三個吃完飯,輪到蘇宏根吃午飯了。


    徐家老大見蘇宏根一個人悶頭吃飯,他提著一瓶酒過去了。


    “根子叔,喝兩盅?”


    徐老大看上去不比蘇宏根還老,他快四十歲了,長得又著急,就像奔五十的人。


    他一直沒結婚,就在前陣子才談了個對象,女方勉強同意和他結婚,但前提是工作必須轉正,否則婚事就吹。


    所以轉正迫在眉睫,全家人使盡了渾身解數也要試一試。


    蘇宏根沒想到是徐家老大,眉頭微蹙,“不了,吃完飯我還有一堆的活要做。”


    廠裏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喝酒,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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