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交匯,時間仿佛靜止了。


    顧雲珂感覺自己的心快要緊張到跳出胸膛,大概猜出自己剛才抵到了什麽,微微往旁邊挪了挪。


    前世她與沈璟晏雖然沒有夫妻之實,更沒有閨中情趣一說,但成婚前那些男女之事的反應,府中的嬤嬤們早就教導過。


    沈北梟灼熱的呼吸熨貼在她的耳畔,顧雲珂本就渾身燒得不舒服,被他這樣盯著,全身上下全因為他而劈頭蓋臉的紅了一遭。


    “臉紅什麽?說了不要亂動,我可不是柳下惠,坐懷不亂。”沈北梟沉沉歎息,忍著渴望微微向她靠近幾分,但又保持了較為安全的距離,閉上雙眸帶著威脅,“況且,顧家嫡女尚在閨中,卻與陌生男子如此親密,若是說出去,怕是不好聽。”


    “殿下,你不講理!”顧雲珂猛地抽出手,胳膊肘懟上了他肩膀處的傷口。


    沈北梟吃痛的鬆了手,她得了機會迅速站起來,拔出他給她的短刃,直指向沈北梟,“名聲算什麽,殿下若是以此……以此事要挾,我便殺了你。”


    這話說出口,顧雲珂已經不計後果了。


    夢裏,她和他什麽都做了,身體的向往,令顧雲珂心裏的羞恥抵達了極致。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沈北梟和她做過一樣的夢,正是因為夢裏的翻雲覆雨,他對她一見傾心,想獨占了她。


    “殺了我?”


    沈北梟不怒反笑,肩膀的傷口因為二次打擊,凝固的血疤再次繃開,血水流了出來,沿著男人結實的胸膛隱入衣衫之下的隱秘。


    在他眼中,顧雲珂像隻齜牙咧嘴的小狐狸崽子,還沒長成呢,就敢對他張牙舞爪,可以說是毫無威脅力。即便如此,反而讓沈北梟覺得,顧家養出來的嬌兒,就應該這樣,天不怕地不怕。


    他起身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顧雲珂感覺一陣頭疼,手軟的根本握不緊短刃,開始頹然的顫抖起來。


    沈北梟眯了眯眼睛,掐住她的手腕,奪去了那柄嵌著虎頭形寶石的短刃,皺眉說道:“給你刀,可不是讓你用來殺我的。”


    短刃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中利落的一轉,重新回到刀鞘。


    沈北梟的臉上褪去了炙熱的神情,冷冷的瞧了顧雲珂一眼,把掉在榻邊的披風撿起來丟給她,轉身走到門邊的矮桌旁,上麵擺放著無檎拿來的止血生肌膏。


    顧雲珂冷靜下來,靠著木櫃警惕的盯著沈北梟的一舉一動。


    他沒有再做其他,自己抹好了藥,把沾了血的止血布丟在桌上,準備離開廂房。


    就在顧雲珂以為沈北梟不會再和她說話的時候,他站在門邊,斟酌著開了口:“聽說你鍾情於本王的侄子沈璟晏?”


    “啊?”顧雲珂狐疑的眨了眨眼睛。


    轉念一想,前世她為了和沈璟晏牽上線,沒少寫情書送到世子府上,又拜托爹爹去向沈璟晏的太子父君旁敲側擊。如今大概整個景國皇室和氏族大家,都知道她傾慕沈璟晏這回事了。


    顧家嫡女的婚姻,必然是要和皇家結親的,可是沈璟晏對顧雲珂並無心思,幹脆利落的拒絕,還去聖上那求了情,求讓他自己做主另擇佳偶。


    聖上一向疼愛這個嫡長孫,沈璟晏剛出生,就將他立為世子,明裏暗裏都在告訴所有人,這位就是太孫殿下。景王想著長孫不願意,那麽作為安撫,顧家的女兒還可以嫁給皇室其他子弟,長孫的婚事還有另外更好的安排。


    前不久,就在顧雲珂遠行蘇州探親之前,宮中又傳出消息,說是景王打算將丞相之女許配給嫡長孫為正妻。


    顧家得到了這個消息,生怕自家閨女對感情一事太過執著,這才尋了個理由讓顧雲珂離開景都去蘇州探親。


    一時間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微妙。


    門外傳來敲門聲,小和尚推開門探頭探腦的把手裏的瓷碗遞過去:“殿下,師父讓我給這位施主送藥來了。師父還說讓您得空了過去一趟,有事與您相商。”


    沈北梟整理好衣領,接過冒著熱氣的瓷碗,褐色的藥汁泛著苦澀衝鼻的味道,他瞥了眼貼著木櫃“罰站”似的姑娘,穩了心神走過去把瓷碗湊上前去。


    顧雲珂不喜歡喝藥,皺了皺鼻子:“不用了,我剛才冒了汗,已經好了很多。”


    寺廟的這幾間廂房不對外住客,這間留給皇室子弟的屋子,比其他廂房的環境要好上很多,哪怕初春季節回了暖,屋內依舊燒了一盆炭火,地上也墊了薄薄的地絨。


    沈北梟低頭看到她踩在地絨上的小腳,顧雲珂全身暖和了之後,就發了汗確實驅趕了之前的潮濕和恐懼。


    “不喝也行,”沈北梟驀然回頭輕笑道,“璟晏自幼倔強,不聽他祖父和父君的話,隻聽本王這個叔叔的。你就不怕本王把這幾日的事情散播出去,讓璟晏更加討厭你?”


    顧雲珂咬了咬牙,倒不是怕他散播這幾日兩人私下相處的事,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盯著褐色的苦味藥汁,端起瓷碗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了藥,她學著江湖人士反扣著碗口朝下,倔強地反駁:“喝完了,您該滿意了?至於您說得那些事,您想去誰哪裏說嘴盡管去,我討厭沈璟晏,可能比他討厭我更甚。”


    沈北梟挑了挑眉:“可本王聽說的,都是顧家嫡女對世子殿下癡情依舊,四處碰壁卻不知悔改。”


    “先前我蠢笨無知。”顧雲珂小聲地嘀咕,喝了苦藥感覺牙根都冒著苦味,不過身體的虛弱無力倒是緩和了不少。


    沈北梟聽罷,又逼近她一步,眼中浮起幾分探究和期待,“姑娘的意思是,你對璟晏並無愛慕之情?”


    顧雲珂張了張嘴,表情有些不耐煩,“殿下,我說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歡沈璟晏。至於其他,你我這回在大覺寺相識純屬意外,您對我有恩把廂房讓給我住,我很感激,您若是想散播些什麽可有可無的,那您隨意。”


    嘴巴長在他臉上,她管不著。


    更何況重活一世,有些道理明晃晃擺在眼前的,譬如人死後那些身前身後名,到了最後照樣會被那一把大火燃燒殆盡。


    倘若顧雲珂是在意他人眼光的,前世身為太子妃,便不會主動放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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