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頭燈照了照甬道裏麵,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裏麵似乎坍塌的很厲害,就算我們穿著這麽重的潛水盔甲,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甬道裏麵的牆壁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做成的,在我們的照明燈照射下,顯示出一種非常暗淡的青灰色,可以看到一邊的石壁也雕刻這非常多的花紋,隻不過給附著著大量的泥沙,加上常年的水泡,腐蝕的很嚴重,都無法分辨上麵的圖案。


    甬道雖然很深,但是並不寬,也就是五六尺,整個甬道裏沒有任何的陪葬品,我們走著走著,看到很多地方都有手掌的印子,這應該是單軍進來時候弄的。


    我們往裏走了一會兒,就感覺呼吸有點困難,現在有多深了,說不定已經有十米了,水下的壓力和水上不同,我感覺每呼吸一口都吸不了多少。


    少爺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我拍了他一下,讓他注意,如果再下去,很可能就會窒息。


    他吐著泡泡朝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前麵出現了手電光的反射,我一看,一道玉門出現在了甬道的盡頭。


    少爺靠了上去,他的手電比我的大很多,離近一點,前麵便亮起來很多。


    我將他扶穩,觀察環視著四周,立即就給門的浮雕吸引了。


    門是半拱形的,上麵雕刻著兩隻麒麟,雕刻的非常傳神,我一看,幾乎就覺得它要從上麵跳下來了。


    少爺做了個手勢,要不要推門進去?我點了點頭,用力推了一下,發現門紋絲不動,知道裏麵可能有機關,南爬子下來的時候交了我們兩招,就是用他們一種叫萬象鉤的工具,開墓門。我當時沒學會,不過少爺學這種東西很厲害,幾下那墓門就冒出一陣的泥水,然後我們一推,玉門就給推開了。


    裏麵一股刺骨的寒冷投射出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


    一片漆黑,我的手電照進去,又是那種棉花一樣的黑暗,把光線整個兒裹了進去,裏麵有多大啊?


    我們在墓門口猶豫了很久,兩個人都不敢進去,我想他也感覺到了一種詭秘的氣氛,從前麵的黑暗中透了出來。最後還是少爺咬了咬牙,做了個豁出去的手勢,就把我推了進去。


    我心裏說你個爸爸的,好不容易站穩了,忙著用手電照了下,這地方比我們剛才下來的地方大多了,大概有兩個籃球場的麵積,手電的光線根本不能照出全貌。


    地上的淤泥隻是很薄的一層,能見度倒是還算可以,我看到在黑影中,石室的後麵,站著四個姿勢古怪的人影。其他地方也是黑影綽綽的。


    我從來沒有進過墓室,無法判斷那些東西是什麽,但是這個時候我無疑興奮起來,知道這一次可能收獲不小。


    那幾個黑影的地方,應該就是墓室棺床所放的位置,如果這裏是後殿的話,那棺材就應該是在那個位置。


    那兩個南爬子說這是鎮河墓,葬的可能不是人,那棺材裏會是什麽?我心裏有點恐懼,又有點好奇。


    水底下不會有人,那幾個奇怪的黑色影子似乎是陶人,我看著有點寒意,用手電照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過去,靠近了一看,才發現那是四個巨大的青銅人俑,都是半跪在那裏,手上托著什麽東西。仔細去看,發現那是四麵青銅的鏡子,四麵鏡子都對著他們中間的位置。


    我轉頭看了看少爺,發現他沒有跟過來,還在墓室的外麵,心裏罵他不夠義氣,轉頭就向那四個青銅人俑的中間遊去。


    那裏有一處高起的石台,應該就是棺床,但是我在棺床上並沒有看到我意識裏的那種大頭棺材,反而看到了一具巨型的石棺,石棺幾乎是正方形的,就如一個石台,放在棺床之上。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我一點一點的看過去,發現果然如少爺所說,這東西還不能完全稱為棺材,因為看大小,那應該是一隻棺槨,真正的棺材應該在這隻棺槨的裏麵。


    我吃力的辨認棺槨上麵的花紋,心裏暗自吃驚。


    棺槨的製度是在西周的時候定下來的,天子棺槨四重,親身的棺稱椑及水牛皮;第二重稱地也,以椴木製成;第三重稱屬;第四重稱大棺。而後每朝每代都有不同,像清朝孫殿英開乾隆的裕陵的時候,乾隆的棺材隻有兩層。


    而以純石為槨的的葬製,非常常見,我的記憶裏,各地都有發現,但是到了後世,基本上都統一成木棺了,這種葬製度,應該還是在西周之前。那這一隻石棺,應該有上千年的曆史了。


    當然這些理論的東西,一用到實際的地方,你很快就會發現都是扯淡。用少爺的話講,他們不是根據書了的東西來判斷挖出來東西,而是每次挖出來東西就回去改書,這一行牽涉的條件,民族習俗地域朝代身份信仰,你想在書上理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看著水裏的這一隻石棺,接縫裏幾乎看不出來,似乎是一個整體,而且兩邊也沒有仙門,心裏就很疑惑。


    棺槨之下,有四個石環,四條鐵鏈纏繞在石環上麵,人到棺床之下,我試著用手去拉動其中一條,但是毫無作用。棺材是給固定在這裏的。


    石棺的材質非常特別,在我手電的照射下,發射出一種羊脂的顏色,似乎有一些半透明,可以看到棺材裏麵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我開始以為那是棺內的輪廓,但是看來看去,發現那影子,似乎是一個人。


    我咦了一聲,頓時世界觀就被顛覆了,怎麽回事情,這棺槨裏麵,怎麽能直接放人呢?


    邊上走出一個人的影子,向我揮了揮手,我知道是少爺示意我過去,我也揮了揮手表示回應。我還沒仔細觀察棺槨裏的東西,要他等一等,他卻一把拉住我,將我往回拉去。


    我不知道他幹什麽,跟著他過去,發現他是在看墓室牆壁上的浮雕。題材也很單一,不是神話故事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神獸,剛入行的時候可能會很癡迷,但是時間一久,就會感覺到很單一,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文人學者對於新開掘的古墓都感興趣的原因,他們是想找到一些新鮮的東西。


    但是我一看這裏的浮雕,就愣住了,心裏直叫奇怪。


    這是一係列敘事的浮雕,刻在青灰色的岩板上,雕刻的非常粗糙,人物造型看上去有點說不出的古怪,我草草一看,弄不懂裏麵具體說了些什麽。


    少爺看的入神,一直就在這些浮雕裏指來指去,我看這家夥似乎看出了什麽門道。心裏覺得好笑,和他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這樣,但是很多時候都是不懂裝懂,滿嘴噴糞。


    他走到一幅浮雕麵前,用手電照著,讓我看裏麵的東西,隻見牆上麵畫的是一些人在用鬥笠背起河泥,這應該是黃河枯水期當地人自發的清淤工程,在畫的中間,有一個半露在泥沙外的石台,和我在棺床上看到的方形棺槨一摸一樣,很多人圍著這個棺材,表情非常驚訝。


    少爺看我看懂了,又拉我去看下一幅,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另一塊浮雕上麵,棺槨給挖了出來,給刻上了一個影子,影子趴在棺槨上麵,似乎是一個人又不是人,下麵一幅,這個東西正在離開棺材,用一種非常詭異的姿勢,向一邊的人走去。


    我看著影子的動作,竟然和單軍臨死前的動作一摸一樣,開始有點冒寒氣了。


    而再下一幅畫,就是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死在了地上,畫麵上隻剩下了那隻棺材。


    少爺讓我看他的嘴巴,我照著他的嘴巴,之看他用嘴形道:“好像是一種警告啊?”


    “迷信。”我用嘴形道:“哪有什麽惡鬼。”


    少爺轉過頭看著我,嘴形道:“單軍不是死了嗎?”


    我想起單軍屍體的表情,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罵道:“別給我來這一套怪力亂神,小心別聽到產你一本。”


    少爺嘀咕了一聲不說話了,大概是想到了“文革”時候的事情,我拍了他一下,就想讓他開始找吧,有好東西全裝上去。我也要看看,單軍給我的青銅片,是從什麽地方掰下來的。少爺點了點頭。


    兩個人收斂了心神,各自去查看四周的陪葬品,才走了兩步,少爺又來拉我,我心想你他娘的煩不煩,老在這漆黑一片的水裏呆著太不舒服了,總覺得四周有什麽似的。轉過頭去問他幹什麽,結果頭一轉,卻看到少爺正靠著牆,一個勁兒的給我打手勢。


    我心說什麽毛病,轉頭一看,卻看見我的背後的角落裏,站著一個陶人,一動不動。


    我剛才看浮雕的時候,那地方還沒東西,我心說奇怪,以為那是自己看錯了,把手電照了過去,一照之下,那個陶人猛一下,一張爛泥一樣的怪臉,猛的轉了過來。


    注1:椑古時一種橢圓行的酒器。


    注2:兕雌性的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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