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山東的魯西南地區。


    狗子大名叫陳二狗,出生在沂蒙山區一個深山溝裏的村落,打懂事起狗子就喜歡去山上抓蛇玩,多的時候一天狗子能抓幾十條回來,老話說:常在河邊走,那能不濕鞋。狗子抓蛇就肯定被蛇咬過,次數多的他自己都記不清了,但是山上的蛇雖然很多但有毒的蛇很少。每次抓到蛇狗子都在村子口的土地廟旁和那些隻敢吃不敢抓的小夥伴們熟練的扒皮,烤肉,然後飽餐一頓。“長蟲(山東人對蛇的稱呼)是靈物,狗子你這個小崽子別作孽了!!”年過八旬的奶奶經常罵狗子。


    轉眼間,奶奶去世了,狗子長到了20歲,上山抓蛇的勾當也成了狗子童年的記憶。現在的狗子是村裏的泥瓦匠,幹給人蓋房子的那種活。這年春天,家裏的老房子要翻新,狗子便叫了昔日的工友本村的陳大明一起幫忙拆房子,狗子家的房子是那種最老的,全是泥土堆起來的,沒有一點的水泥石灰什麽的所以很好拆。在掀屋頂上的麥草時有人大喊了一聲:


    啊,這是什麽?狗子聽到的是陳大明的聲音。


    怎麽了?狗子從另一側的屋頂爬了過來。


    蛇,這裏有兩條蛇!大明驚慌的指著扒開一邊麥草的屋頂說。二狗順著大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兩條蛇盤在那裏,蛇身子相互盤繞在一起,蛇頭在身子中央錯插著,對打擾它們的人居然沒有一丁點的反應。不過也許是剛到春天,天氣還有些寒冷,這兩條蛇還在冬眠。


    讓我來!狗子眼裏泛出了異樣的光彩,像是小時候上山似得興奮。


    狗子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兩條蛇的旁邊,用手熟練的捏起了盤在外圍的蛇尾巴,一隻手一條就這麽提了起來,兩條蛇像是剛剛睡醒似得懶懶的吐出了幽黑色的信子,蛇頭用力地向上翹著,仿佛要進攻打擾他們美夢的侵略者。狗子早有防備,在提起來一會就把蛇身子開始用力的抖了起來,多年的抓蛇經驗告訴他這樣可以使蛇精疲力盡,根本無力反抗。在抖了大約一根煙的工夫蛇的腦袋耷拉了下來,信子也時吐時伸不那麽敏感了。狗子把一條蛇的頭部放在了屋頂下邊的土牆上,然後對著陳大明喊:


    大明,用鐵鍁把它的頭砍去!今晚咱倆又多了一道下酒菜。


    這東西這麽嚇人,還是把它們放了吧,我有點怕。陳大明在狗子抖蛇的時候早已退到了房頂的另一側,這時他在那邊膽怯的說道。


    你看看你那點出息,還是個男人嗎?快點別浪費時間!!狗子督促道。


    我……我還是有點怕,老人不是常說這東西殺不得嗎?會遭報應的。陳大明還是立在那裏沒動。


    你他媽行不行啊?我當年抓的蛇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也沒見過什麽報應,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我要不是兩隻手都占著我還用你!?狗子有些不耐煩了,再次提起蛇用力的抖著。


    陳大明拿著鐵鍁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狗子再次把蛇頭放在了土牆上。


    用力砍!狗子喊道。


    啊!陳大明雙手拿著鐵鍁砍了下去。


    “砰”的一聲,蛇頭從土牆上滑落下去砸到了牆邊的塑料盆上。蛇身卻在用力的彎曲著,在為失去首級而痛苦掙紮,在狗子的又一波強烈抖動中蛇身變成了手擀麵似的垂了下來。同樣的方法狗子和陳大明又砍下了另一條蛇的頭顱。


    接下來的活狗子更是輕車熟路了,扒皮,清理內髒,切段。狗子還特地回了趟家從家裏拿來了蜂窩煤爐子和菜刀,調味品,二鍋頭等東西。在清理完內髒後,狗子托著掌心的兩顆黑色的小珠子似得的東西拿到了陳大明的麵前。


    來,大明,補補,這可是好東西呢,蛇的苦膽,大補的。狗子嬉笑著說。


    怎麽吃啊?


    生吃,也難怪不知道,以前叫你出來吃蛇肉你總是不出來。現在連個苦膽都不會吃。說罷,狗子把苦膽放到了嘴裏生咽了下去並把另一顆放到了陳大明的嘴邊。


    我自己來,以前那是我姥姥看的緊,嗬嗬,現在看見不是會了。說著陳大明也學剛才狗子的樣子把苦膽吃了下去。


    狗子不愧是高手,蛇肉湯、燒烤蛇肉、蔥爆蛇段。兩條無頭蛇一會就被做成了美味佳肴。下午狗子和陳大明在破爛麥草屋的小院裏一直喝到夕陽落山。


    轉眼間過去了半年,狗子的房子也蓋好了,是六間大瓦房外帶平房,在小村裏這樣的房子也稱得上氣派了。本來這房子是狗子父母留給狗子將來結婚用的,可狗子看到新房子卻怎麽也不願意再住回家裏邊去了,由於時至初秋天不是很冷,加之拗不過狗子,父母就讓狗子搬進了新房子。


    厄運從狗子搬進新房子的那天晚上開始了。狗子晚上在家裏吃完飯回到新房子的時候就已經八點了,新房子裏沒有電視機,狗子就拿出了收音機停評書。“絲、絲、絲”狗子聽到一種耳熟的聲音,不過在他關掉收音機後聲音就沒有了,“這是新房子,怎麽可能有那東西!”狗子笑自己太神經質。當天晚上狗子做了一個夢:自己在房子頂上鋪瓦片,房子下邊有一群蛇在蠕動著向房頂爬來,有青的、黑的、紅的各種花紋。不知為何蛇會爬上房頂,眼看著蛇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自己卻怕得要命,絲毫忘記了以前抓蛇的技巧,就在這時一條蛇“騰”的跳起來撲向了自己,“騰、騰、騰”所有的蛇都跳了起來。“啊”狗子叫了一聲,驚起了一身冷汗。以後的日子裏狗子經常會夢到蛇,還是那些青的、黑的、紅的各種花紋的蛇,也經常會半夜驚醒。晚秋的一天狗子又做了一個夢,夢裏已經不見了蛇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孩身穿墨綠色紗衣,而女孩則著淡青色旗袍,狗子覺得這兩種顏色十分的眼熟卻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在那裏見過。兩人站在遠處對著狗子笑,狗子也傻了吧唧的對著他們笑。這一夜狗子睡得特別香。


    狗子是被一陣“絲絲”聲吵醒的,睜開眼強烈的陽光刺進眼眶,大約是中午了吧,還好今天不上工,狗子想起了剛剛的“絲絲”聲猛地把臉轉向了另一邊,“啊”的一聲狗子迅猛起身爬到了炕的一遍,原來在狗子剛才躺著的地方旁邊有一條杯口粗的青花大蛇,這時正吐著信子瞪著狗子呢,狗子抓過那麽多的蛇也沒見過這麽粗的,這麽粗的蛇在這裏不多見,畢竟這時北方。“那裏來的呢?”狗子也很納悶。但現在也由不得狗子想那麽多了,關鍵是怎麽把它弄走,狗子終究是狗子,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那條青蛇的七寸處,可畢竟是大蛇它的尾巴迅速向上的扭動著想去纏住抓緊它脖頸狗子的手,可狗子那能讓它得逞,站起來挪到炕邊兩隻手捏著青蛇的七寸用力的抖,這是狗子抓蛇的絕招。抖來抖去大蛇不反抗了,乖乖的像隻死鳥任狗子抖著。狗子下了炕來到了院子裏把已經抖的半死不活的大蛇扔到了水泥地麵上,拿起鐵鍁和上次一樣給大蛇來了個斬首。


    聽到陳大明死去的消息是那天狗子剛剛上工同村的工友董其順告訴他的。董其順住在村子的南頭,近鄰著一條臭水河。


    陳大明的屍體就是在我們村前麵的臭水溝裏發現的,屍體都已經輕度腐爛,法醫在現場簡單檢查了一下後說屍體眼睛內凹,印堂發烏像是中毒致命的,毒很像是蛇毒。董其順對狗子說。


    什麽,蛇毒?我們這裏那有蛇毒?!你胡說八道!!狗子激動的叫道。


    你激動什麽啊?是警察說的又不是我說的,真是的。董其順不理狗子去一遍整理磚去了。


    狗子有點怕了,他想起了奶奶的話,更想起了陳大明的話,“會遭報應的!!”狗子沒有了幹活的心思,滿腦子的全是“報應報應報應”,狗子想到了鄰村小東夼的一個瘸子,該人是村裏的外來戶,聽老人說是四川那邊一路乞討過來的,他是遠近村子都聞名的“大仙兒”,得此名也是有段來曆的,頭幾年魯西南這邊很窮,農村裏人得了什麽病都是找算命的來破解,沒有去醫院的,有個叫大寶的孩子得了天花,其實這病很好治的,可大寶的父母偏偏信什麽“中了邪氣”要化解,香灰泡水喝了,紙錢灰也灌了,筷子也在碗裏矗了好幾回可就是不見好。一天中午正好瘸子出門路經大寶家,見折騰成麵紫體弱的孩子,便動了惻隱之心,對著大寶他娘好一頓講解,又是什麽得罪了土地神,又是什麽凶宅風水不好的,嚇得大寶娘哭著跪著求瘸子化解,瘸子說化解也不難隻要讓大寶換個睡姿改東西睡就可以了,大寶娘半信半疑的照做了,沒想到第二天大寶身上的水痘就有些淡化,等過了一個禮拜竟全然好了。大寶的父母特地給瘸子送了一個大豬頭說瘸子是他們家永遠的大恩人,要大寶長大後報答他。大寶他娘也是逢人就說瘸子真是天上才有的大仙,治好了大寶的怪病。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離譜,瘸子一舉成名。


    狗子來到瘸子家時已經晌午了,瘸子自己盤著腿在炕上就著半盤油炸花生米溜小酒。見有人進來,瘸子放下酒碗用異樣的眼光端詳著這個年輕人。


    瘸子大仙兒,你快幫幫我吧?狗子帶著哭腔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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