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楊大歧見狀,終於忍不住站出來怒吼一聲。


    緊接他又衝著管家和仆役大喝一聲:“住手!”


    管家和仆役連忙停下,但仍抓著春梅的手臂不放,目光看向揚夫人。


    楊夫人緩緩回頭,看著楊大歧說道:“老爺說什麽?”


    楊大歧被楊夫人的眼光嚇到,瑟縮了一下。


    春梅見狀,趕緊楚楚可憐的喊了一聲:“老爺。”


    楊大歧見狀,硬著頭皮說道:“夫人,放了春梅,我欲納其為妾。”


    楊夫人傲然站立在那裏,冷漠的說道:“楊大歧,你當年貧賤之際,是如何對我許諾的?”


    楊大歧一愣,說不出話來。


    楊夫人見狀,繼續高聲質問道:“當年你家貧無力讀書,是我將所有嫁妝賣掉,布衣荊釵供你讀書。你上京趕考時,更是我不顧體麵回娘家懇求,才湊足盤纏讓你上京。當時你已經年近三旬,而我當時才二八年華……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楊大歧被楊夫人說的麵紅耳赤,忍不住反駁:“這麽多年我不是處處都依你?”


    楊夫人一愣,然後指著春梅說道:“那這又算什麽?”


    楊大歧尷尬得啞口無言。


    楊夫人得理不饒人,走過來推搡著楊大歧道:“你說啊,你說啊……楊大歧,你忘恩負義,寡廉鮮恥!”


    楊大歧被楊夫人擠兌的無路可逃,惱羞成怒之下一個巴掌扇過去:“你這個悍婦,多年來我念及結發之情,對你多加忍讓,但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你看看滿京城,像我這種身份的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可我連多看丫鬟一眼都得偷偷摸摸,你知道外麵有多少人笑話我!”


    楊夫人捂著臉在那裏,滿是震驚之色。


    隨著楊大歧的怒罵,楊夫人的臉色逐漸變化,從震驚到痛苦,到最後卻是冷笑了起來:“好,是我錯了,我當年眼瞎看錯人,我認了。”


    楊大歧見楊夫人發狠,情不自禁的住了口。


    楊夫人冷冰冰的看著楊大歧:“我不跟你‘和離’,不是貪圖你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給我兒子留麵子,他正在外為官,我不能讓他被人笑話。至於你……”


    說到這裏,揚夫人鄙夷的看了眼楊大歧,冷聲道:“從今往後,你納妾取小我一概不管,我在後院青燈古佛為我兒祈福,你也別來打擾我。咱們夫妻恩斷義絕!你的生死福禍,一概與我無關!”


    楊夫人說完憤然離開,管家仆役們也低著頭出了房間,隻留下楊大歧和春梅麵麵相覷。


    柳隨風沉聲道:“那次之後,楊夫人心死如灰,便常年居於後宅,跟楊大歧形同陌路。而楊大歧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心虛,也未敢將春梅扶正,隻是將她調撥到身邊伺候。”


    太歲情不自禁的點點頭:“所以楊夫人雖與之不和,但已經忍了那麽多年,也沒有突然殺他的理由……況且要殺她也該是殺春梅才對?”


    柳隨風點了點頭:“是的。”


    太歲忽然回過神來,又有些不信:“這些你都是從哪兒打聽出來的,可靠嗎?”


    柳隨風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忘了我昨天專門跟楊府的丫鬟交流過?昨天我訪遍府中,知道了春梅跟楊大歧的事情,發現丫鬟中沒有春梅的痕跡,所以便去尋她了。”


    太歲吃驚:“這麽短的時間,楊夫人就已經把她處置了?”


    柳隨風點點頭:“這種事在不少大戶人家,並不罕見。妾侍受男主人寵幸,夫人無可奈何。但男主人一旦過世,隱忍多年的正室夫人,都會迫不及待地處理這些眼中釘、肉中刺,說來也是可憐。”


    柳隨風長長歎了口氣,道:“我趕去時,楊府管家已經領了老鴇上門,要把春梅賣掉!”


    太歲佩服的看著柳隨風:“你救下了春梅,她對你感恩戴德,自然會將一切因果都告訴了你?”


    柳隨風點了點頭,笑容中多了一絲鄭重:“除了確定楊夫人不可能是殺害楊大歧的凶手之外,我還確定了另外一件事。”


    太歲:“什麽?”


    柳隨風敲了敲走廊門柱,說道:“楊大歧在臨死前幾天,一直在為一件事心煩。”


    太歲一聽這話,激動的脫口而出:“有人告舉他貪墨?”


    柳隨風一怔:“你也知道?”


    太歲得意的說道:“我們去了偃正府,打聽出了這個秘密。”


    柳隨風凝重的看著太歲:“偃正怎麽說?”


    太歲一臉嘚瑟的道:“楊大歧一直在為嚴世維誣告他的事情發愁。”


    柳隨風看著太歲,過了一會兒緩緩的搖頭,嚴肅的說道:“我聽到的消息不是這樣。”


    “什麽?”太歲一臉驚詫。


    柳隨風點頭,眉頭蹙起,沉聲道:“據我所知,事情是這樣的……”


    案發當晚。


    楊大歧與偃正在書房門口道別,偃正拱手告辭,由管家挑燈領著向外走,楊大岐醉醺醺的由春梅扶著往回走。


    春梅擔心的說道:“老爺,你慢著點兒,當心腳下。”


    楊大歧跌跌撞撞的走進室內,一屁股坐在榻上,拿起酒壺就準備對瓶口喝。


    春梅見狀,趕緊撲到他身邊搶過酒瓶,勸道:“老爺,你已經喝醉了。”


    楊大歧一把推開春梅,搶過酒壺就直接往嘴裏倒,狠狠地灌了幾口,歪歪斜斜地倒在榻上,念叨著:“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春梅替楊大歧拉過薄被,輕輕搭在身上,又抱起他的頭,想替他墊好枕頭。


    楊大歧醉醺醺的看了一會兒,認清麵前是春梅之後,忽然一把將春梅抱進懷裏,黯然淚下,流淚呢喃:“拆東牆,補西牆,一直拆一直補,再高明的泥瓦匠也做不來啊……”


    春梅聽得莫名其妙,隻能拍著楊大歧的背哄著他:“老爺,沒事了,沒事了,咱不補什麽牆了。”


    春梅幫楊大岐放好枕頭,讓他躺好。


    楊大岐直勾勾地看著屋頂,喃喃自語:“不補了,補不起了。欠的債,總是要還的。我……該還債了啊……”


    柳隨風:“根據春梅的描述,楊大歧那晚醉酒失態,哭著睡著了,春梅將楊大歧安置在榻上,去廚房要醒酒湯,折返時卻發現書房門已經從裏麵關上了。春梅以為是楊大歧想要一個人靜靜,於是也就離開了。”


    太歲若有所思的問道:“所以說‘拆東牆補西牆’‘欠的債總是要還的’這些話就是楊大歧死前最後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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