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臉色陰沉,眼神冰冷:“說,說清楚!”


    小林子聲音顫抖:“回娘娘的話,為了不讓皇上發現,奴婢不敢靠得太近,隻在遠處偷聽他們交談,發現太歲每每給陛下介紹東西,都會告訴陛下此物來曆……”


    “說重點。”劉娥輕喝。


    小林子一顫,馬上加快語速:“是!比如說,太歲昨天帶陛下去嚐淮南小吃,就介紹那些小吃的來曆,價格,材料產地,以及類似的小吃在京裏有多少家,養活了多少人,這些百姓靠經營這些東西有多少收入……”


    劉娥聽到這裏,臉色稍稍好看了些,不過還是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


    小林子跪行退後幾步,這才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一出門,他就身子一涼,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裏衣已經被冷汗沁透,他抬起袖子抹了抹額頭冷汗,心中苦笑不已。


    太歲啊,兄弟我可就能幫你這麽多了,你可千萬別惹出什麽麻煩來,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啦!


    次日一早,下了朝後,趙禎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寢宮裏換上一身便裝,正興衝衝地準備出門,突然門外傳來太監唱名。


    “太後娘娘駕到。”


    趙禎稍有些吃驚,娘親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不過盡管心裏疑惑,他仍是快步出門迎接,可他剛走到門口,太後劉娥就已經闖進來了。


    幾個太監宮女連忙垂首跪下,劉娥麵無表情,朝外擺了擺手。太監宮女一個個連忙起身出去,不敢說話。。


    這時屋裏隻剩下一對母子。


    “孩兒見過母親。”趙禎忙行禮拜見。


    往日裏劉娥在宮中一向穿著便服,可今天卻少見的穿上了一身沉重繁瑣的鳳冠霞帔,站在小皇帝麵前,威風凜凜,氣勢迫人。


    趙禎有些透不過氣來,一時不敢說話。


    劉娥身形筆直,看著趙禎的一身便服打扮,本來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兒這副打扮,準備去哪兒啊?”


    趙禎見母親臉色不好,猶豫了一下,仍然實話實說:“兒子正準備出宮。”


    “又是去找太歲?”劉娥聲音冰冷,眼中透著寒光。


    “是。”趙禎嘴角蠕動一下,點了點頭。


    劉娥深吸口氣,強忍著怒火,緩緩踱步,走到一旁桌前坐下,淡聲問道:“今天,又準備去哪兒玩啊?”


    見她如此態度,趙禎有些不高興了,眉毛微微皺起反駁道:“怎麽是玩呢?兒子出宮是辦正事兒。”


    劉娥冷笑,斜睨兒子一眼,表情不屑:“正事兒?那說說看,是什麽正事兒?”


    趙禎此時的年紀本就處於青春期,可以說是人生中最叛逆的年紀,在這個階段裏,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問來問去,管這管那的。


    這一點,是人的共性,無論是何種身份地位,就算是貴為天子,也是一般無二。


    當下趙禎心裏就有火氣上湧,理直氣壯的看向劉娥,硬聲道:“川蜀大旱,有流民進京,聽太歲說最近一段時間城南那邊每天有富戶在施粥,兒子就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這有錯嗎?”


    太後冷哼:“就這事兒?”


    小皇帝看母親態度,終於忍不住生氣,聲音大了起來。


    “這事兒還小嗎?流民一路從川蜀走路進京,要花多長時間?這麽遠的路,有多少人半路餓死?沿路的官員們都是怎麽做的,有沒有賑濟災民。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兒子不親自去看看,又如何知道到底有多少流民,又如何知道官府是如何安置他們的?”


    太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猛得站起身,抬手指著小皇帝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你還記得自己什麽身份嗎?你是天子,你是皇帝啊!有流民進京,你可下旨命戶部賑濟錢糧,也可以下旨命工部擇地修建棚房安置流民,這些事情隻要你坐鎮宮中一句話就能解決,有必要親自出宮嗎?哼,我看又是那個太歲出的主意吧?”


    趙禎不服氣的看著劉娥,氣道:“娘,我看您是對太歲有成見。沒錯,這是太歲出的主意,但朕也覺得沒錯。每次上朝,百官們都說國泰民安,老百姓安居樂業,可事實呢?若非聽太歲提起,兒子至今都不知道川蜀之地已經幾個月沒下雨了,這就叫國泰民安?這就叫……”


    “住口!”太後不等他話說完,就怒聲打斷,喝道:“我不管你什麽原因,總之今天你就是不能出宮。”


    趙禎氣得渾身發抖:“娘,您……您怎麽不講道理啊?”


    “我不講道理?”劉娥氣得站起來,臉上露出一絲不健康的紅暈,顯然氣得不輕,她手指輕抬,指著趙禎大聲斥道:“我最大的道理就是保護好你。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為天子,一身肩負天下,萬一外出時碰到意外,後果如何你想過嗎?”


    趙禎不服氣的反駁道:“哪來的那麽多意外,我隻是去看看給流民施粥,又不是上戰場。”


    “你……”劉娥氣得不行,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好一會兒才壓下心裏火氣,沉聲道:“你也知道是給流民施粥啊?你知不知道,流民有多少?他們都是什麽人?萬一有歹人混在其中對你行刺,你怎麽辦?”


    “我有禁軍高手和太歲他們保護,就算有歹人刺殺也不怕。”趙禎撇了撇嘴,一臉的不服氣,顯然這個理由根本說服不了他。


    劉娥氣急,起身恨恨的朝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哼,你還沒長大,翅膀就硬了?給我留在宮裏反省。”


    她走到門外,大喝道:“來人,給我把門關好,不許皇帝出寢宮一步,若他溜走,哀家唯你等是問。”


    “娘,娘,您不講道理!”趙禎一聽,馬上大驚,起身朝外衝去,可是這時已經有兩個太監過來飛快的大門關上,把他關在了房間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劉娥快步回到後宮,臉色難看之極,恨恨的坐下後,朝外揮了揮手。


    太監宮娥們見狀,一個個都嚇得寒噤若蟬,快步退了出去。


    “混蛋,混蛋……”劉娥越想越氣,隨手拿起一盞白瓷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門外守門的兩個小太監都嚇得混身一顫,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裏的驚駭。


    這位太後平時雖然看起來很溫和,脾氣很好,很少拿下人出氣,就算犯了些小錯,一般也是一笑而過。


    但宮裏下人們卻沒一個敢在太後麵前放肆的,能活到現在的人哪個不清楚當初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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