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晶瑩剔透的露珠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中,悠悠的白雲下峰巒聳秀怪石玲瓏,山岩上的棧道突兀奇崛,鍾磬之聲在空岩虛穀中久久回蕩,空靈幽長淒人心神寒人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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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小巷貼滿了陳王的告示:罪臣陳瓊,忤逆皇上,以下犯上,與蠻夷暗通款曲,犯有叛國謀逆之罪,人人得而誅之。


    如果陳王還活著很可能藏在某個山穀之中,與劉義分開之後,焱兒一路跋山涉水尋找不知蹤跡的陳王,與朝廷中人交過幾回手後,劉義派給她的這些兵不是死了就是投降了要不就是中途逃跑了,總之又隻剩下焱兒孤軍奮戰了。人海茫茫要怎樣才能找到他,李川那邊不知什麽情況,風塵仆仆的焱兒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場未知的戰鬥中。舊傷來不及痊愈新傷迫不及待的覆蓋在了上麵,心態再好,看到這縱橫交錯的傷痕也難免悲傷。


    跌跌撞撞走了很久,銀輝從浩渺的天際中揮灑而下,枝葉在颯颯天風中搖曳婆娑,殘月緩緩西斜,焱兒在離自己最近的鹿角枝上短暫休息,傷口化膿的惡臭隨風陣陣撲鼻而來,隱忍已久的難過之情在夜幕的推波助瀾下從眼角流光中溢滿而瀉。天漸明漸靜之時聽到了整齊的腳步聲,焱兒身上的冷汗一下子滲出來,死神的霧氣不緊不慢的彌漫,淒婉清亮的猿啼似在為她送行。對死亡真切的恐懼可以讓風雲靜止,將迫近之音無限放大,她的神情分外莊重,思想高度集中,勢必要給將要進入視眼中的敵人致命一擊。


    在這即將到來的你死我活的角逐之中,即使你看到她且知道她毫無反擊之力,但她那破釜沉舟的神情會讓你覺得那隻是她的一種偽裝,那眼裏必勝的光芒不隻讓你覺得你所麵臨的是一個強大可怕的對手還會讓你覺得風吹草動之處都是她埋伏的精兵。


    沒有時間去想為何那些人突然倉皇而去,焱兒一頭栽倒樹下不省人事。不知昏睡了幾天,某天她在蠅頭小利的爭執聲中醒來,入眼的那個人麵黃肌瘦,頭小肩寬,塌鼻梁大耳朵,唇小豐滿性感輪廓卻不清晰,好不容易有雙丹鳳眼難得的大眼睛,卻因為做針線活累壞了隻能眯著眼看東西。說到底那個人的容貌很一般,小巧卻不精致,個頭不小卻因為長期食不果腹顯得很瘦小。那個人實在普通的不值一提,反倒是臉上的那道不和諧的疤痕讓人情不自禁的猜猜它隱藏的故事,然而並沒有什麽故事,隻是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不過那個人焱兒認識。


    “月兒,你救了我?”家徒四壁,焱兒看著身上發黴的被子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月兒輕輕的點了下頭,忽然想起了什麽,起身慌忙的關緊了門窗,讓外麵爭執的麵紅耳赤那不堪入目的畫麵暫時不要太快被人看到。


    “見,見笑了”


    人家救了她,她這是在幹什麽,焱兒自知失禮,急忙揮舞著雙手解釋“不,不是那樣的,對不起啊!”咦?不對啊!南宮皓不是說宮宴需有一定官階的人才能參加嗎?月兒出現在那裏怎麽說也是穿紅著綠的大官之女,這是什麽情況?


    月兒看焱兒絲毫沒有頤指氣使盛氣淩人的架勢,且聽陳王部下稱呼她“先生”,她應該是陳王的謀士吧!這樣的稱謂與出身毫無關係,同是女人,這樣的差距讓月兒更加羞愧,她突然之間沉默。


    尷尬的焱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無趣的看著土牆壁,此時才發現上麵有由土塊畫的畫,正要細看時,月兒拿起抹布悉數擦去。


    “餓,餓了吧!我去拿點吃的來。”窘迫的月兒出了房門才把自己的頭抬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使自己窒息受阻的鼻腔得到久違的放鬆。寒鴉枝頭高叫著,吸引了她的目光,看著陰鬱晦暗的天空,滿懷苦悶的她覺得老天好不公平。有些人什麽都不做,一生下來應有盡有;有些人即使沒有,因為容貌才智也能得到自己想要。而她,心高氣傲不是做行屍走肉的料,偏偏又生了個榆木腦袋,隻有整日整夜痛苦的份。


    月兒的眼神中有著無可救藥的哀傷,那種無法排解的憂鬱讓焱兒束手無策,她怕自己冒昧的關心會讓那個人更加拘謹。外麵又想起了吵鬧聲,因為他們有意不想讓她聽到,所以她聽不到裏麵的內容。許久,門被推開,瘦骨伶仃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月兒低著頭端著飯菜小心翼翼的來到焱兒麵前,這幾個菜他們隻有在過年過節時候才吃,救焱兒使這個破敗不堪的家更加雪上加霜。


    焱兒是天神,永遠不會餓,看著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她覺得沒有必要為難受傷的自己,況且她也不會用筷子……凡此種種她決定不吃“我不餓……”話還沒說完,見月兒的手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猩紅的眼眶裏全是對她的隱忍,焱兒突然覺得好壓抑,到底是什麽讓那個人如此痛苦,那瘦小的身軀似乎肩負著一座巨大的山峰,那份超出能力範圍的沉重讓那個人心累。


    此時隔壁院傳來了慟哭聲,聞者悲傷,但讓焱兒所不了理解的是,月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渾身癱軟無力,跌坐在床邊,那個人敏感的神經比任何人的感情似乎都要深刻,那個人雙手緊緊交叉在一起,嘴唇微微顫抖著,可那個人的眼神卻分外的銳利尖刻,那緊咬的牙關竟讓人覺得那個人其實很邪惡。


    焱兒起身握住月兒幹枯冰冷的手試圖給她些力量,沒想到她立即縮回了手像是極度排斥這種無關痛癢的關心,更像是討厭別人對她的同情與憐憫,毋庸置疑,她有著雙重的性格,這兩股力量的鬥爭讓她十分痛苦,更糟的是,她的自尊心高度膨脹,她不願意用令人恥笑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感情,她在心房上高築堤壩,將她的憂鬱、孤獨、苦悶和窒息積聚在內心深處,那溢滿的憂傷早已無處躲藏,它時不時的要衝毀堤壩爆發出來,那種破壞力顯然超出了她的預料,所以她隻求不要被人打擾,這樣也許就能減少不必要的傷害。


    “謝謝你救了我,我能幫到你……”什麽嗎?


    月兒一下子站起打斷焱兒的話異常激烈的咆哮“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索要那可笑的報酬嗎?你走,趕緊走!”說著粗暴的將焱兒拉下床推出房門攆出院門。


    單純的給那個人貼上善良或冷酷的標簽隻能說明評論她的人沒腦子,此時的焱兒寧可握虎騎蛇也不願去捉摸那複雜多變的人性。鄰家進進出出都是些衰衣喪服之人,焱兒沒事做便走了進去幫著超度一下亡魂。


    因為負債累累,席中之人年紀輕輕就自殺身亡了,留下孤兒寡母孤苦伶仃的沒人照顧,死了的倒是一了百了,活著的將長長久久的痛苦。


    法事做完,焱兒幫襯著將死者埋入黃土中,一切安排完畢眾人都離去,死者的妻子才開始在墳上嚎啕大哭。明明如此傷痛卻讓沒有棺木的葬禮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中間有她對自己丈夫的愛,更多的卻是她的堅強她對孩子的一種擔當。身為一個母親,她不讓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無助的一麵,她以無堅不摧的姿態出現在自己幼小的孩子麵前支撐他們活下去。這也許是一個女人的倔強,她在告訴別人,沒了男人她一樣能活,她試圖挑起那所謂男人的擔子,她不覺得那是一種挑戰。那份生活的勇氣,不屈服不低頭的倔強讓焱兒看到了生命的韌性,這個人儼然是個戰士,她雖然沒有什麽值得稱讚的豐功偉績將來也不會名垂青史,可在她自己的詩篇中這無疑是壯麗的一筆,沒有人會質疑她的感染力。


    焱兒將頭飾手飾腰佩都取下遞給了這個有苦難言的女人,見她慌忙拒絕,焱兒解釋道:“這是一個偉大母親應得的俸祿,不是施舍,你的孩子將來一定和你一樣優秀”


    死者的妻子看著手中的珠寶苦笑:“老天喜歡詛咒有個性的人,我隻希望自己的兒女安安分分的做好普通人”


    這話初聽起來有些消沉,仔細想想頗有幾分睿智。那些對自己太苛求有著看似光鮮亮麗體麵的生活的人,背後的情況未必真的如他所願,追名逐利將自己迷失在了自己所設的藩籬之中,整天違背心願諂媚逢迎自己厭惡至極的人,倒不如安安心心做做平凡人,雖然清苦卻也樂在其中,對生活的寬容讓他們不那麽斤斤計較也不再那麽痛苦。


    焱兒隻是這樣揣測著,自己不是人沒有體會過什麽饑寒交迫,沒有經曆過什麽深切的心酸苦楚,個人而言,她隻是失去了法力,這一路走來,與他們相比,她突然發現自己沒什麽可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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