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剛過不久,一輛馬車悄悄出了豐鎮,順著林蔭遍布的小路,快速駛向了遼州南部,並且看那架勢,要一路出遼州,奔向楊花三月的江南煙雨。


    對此,白鐵梅其實還是有些意外的,畢竟在他的設想當中,離開豐鎮的應該是那夜襲陽城被一劍逼走,留下“紅衣背影”善用“遁術”的賊人。


    不過,他稍微想了想,便笑了起來……


    其實說起來,這“賊人”還是因為一丈紅的故事而做出了應激反應,隻不過更加高明,並沒有選擇主動逃跑,而是讓說書講故事的人離開這裏,這樣一來,那賊人就能安心的躲在豐鎮了。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可惜。


    這故事已經傳出去了,人言紛擾之下,肯定會有人注意這賊人的消息,屆時隻要他再次出現的話,很可能就會留下痕跡。


    攪亂了一池春水,那麽水中躲藏的魚,自然也就藏不下去。


    白鐵梅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肩膀,不準備去管那說書人……


    但,就在他腳步剛剛一動,忽然間,白鐵梅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對方真的會這麽傻嘛?躲在豐鎮當中等待抓捕?


    白鐵梅扣心自問。


    不會!


    沒錯!


    所以……


    白鐵梅緩緩轉過身,目光帶著三分冷絕。


    這一老一小很可能是個幌子,那紅衣賊人利用這一老一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很有可能也跟著出了城!


    哼!


    計謀不錯!


    可惜遇見了我……


    白鐵梅嘴角帶著一絲笑容,轉身走進了一條巷子裏,從畫中掏出一個哨子,輕輕一吹!


    嘟——


    尖銳刺耳的哨音響起,劃過寂靜沒有聲音的午後,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飛走了,風聲輕柔穿過屋簷。


    白鐵梅稍作等待,片刻後,巷子裏出現了三位身穿黑衣的身影。


    他們表情肅穆,黑衣的袖口紋著一片片雪花,腰間佩戴於“北玄除魔衛”的令牌。


    “白大人,有結果了嘛?”


    其中一位除魔衛拱手問道。


    鎮邪司等級森嚴,白鐵梅乃是斬妖師,壓除魔衛一頭,所以三人對此很是尊敬。


    “你們三人,在城內繼續保持搜索,我要出城一趟,”


    白鐵梅輕聲吩咐道。


    三人對視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可是那一丈紅逃出了城?”


    “隻是個猜測,所以需要你們三人在城內盯緊,我去城外探虛實。”


    白鐵梅答道,從懷中拎出一把長刀。


    “白大人,如果您遇險了怎麽辦?”


    其中一位除魔衛出聲問道。


    “不用管我,抓住賊人比什麽都重要!”


    白鐵梅擺擺手,隨後也沒有繼續和這三人講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巷子裏剩下的三位除魔衛對視一眼,隨後低著頭快速離開。


    白鐵梅走出巷子,快步跑回了家中,牽出自己的好馬,隨後騎著馬匹向著鎮外奔襲。


    ……


    與此同時。


    在豐鎮的另一個方向的林野中,同樣也有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他們每個的表情都浮現出了嗜血的光芒,手裏拿著彎刀,頭戴鬥笠。


    “壇主,那一丈紅的實力通過曆長青臨死前的畫麵可以得知,其實力不同小可,如果你貿然出手的話,很容易會傷到自己。”


    “好了……”


    被叫做壇主的青年擺擺手。


    “你們留在城內繼續搜索一丈紅的痕跡,我外出會會那馬車,如果有一丈紅更好,沒有我也能殺了這對兒爺孫!”


    壇主舔了舔嘴唇。


    “收到!壇主完事小心!”


    幾名黑衣人說道。


    “我知道。”


    青年壇主擺擺手。


    接著。


    他騎上了一側不遠處停著的野狼,也追了出去。


    ……


    這兩個人的行事都很隱秘,各自在都在林中穿行,並且相隔甚遠,所以並不知道對方的位置在何處。


    甚至,這二人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兩位追逐著一丈紅的神秘人揚鞭衝出郊外,一隻消失在了紮眼的日光中。


    而這時……


    慶安慢悠悠的從躺椅上起來,揮手示意一旁的室友不用伺候了,然後大口飲光了茶水,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午飯吃了荷葉雞,配上一碗大碴粥,飯後又吃了梨子,在這種貧瘠的年代,慶安簡直是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好了……


    吃也吃爽了,睡也睡夠了,是時候,提刀殺人了。


    少年緩步站起身,提著刀,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


    馬車內。


    杏兒正默默的抱著琵琶,臉色並不怎麽太好,幾分憂愁,同時又有幾分孤獨……


    從小長大的地方,就這麽用一種慌張的方式離開,假的不能再假。


    中午還在家中熬粥,下午就坐上了馬車,奔赴未知的南方。


    人的命運。


    說白了就是幾分曲折離散,添上半壺寂寞,最終化作眼淚,凝在瞳孔深處。


    沉默中,杏兒開始輕彈起了琵琶。


    遼州有三大名曲,杏兒一個都不會彈,她隻學過最簡單的幾個音,平常給爺爺的說書配樂足夠,但要是單拎出去彈曲,還差得遠了呢。


    不過,這種時候,彈的是好是壞已經無所謂了,隻要能表達心情就好了。


    琵琶聲有些刺耳的蒼涼,在廣闊的遼州大地上嘶啞。


    慶安無聲的來到了馬車裏邊,沒有說話,這麽看著少女那瘦弱的背影輕輕彈著吉他。


    有些事情……


    他也無能為力。


    送去南方也許是個不錯的結果,畢竟留在豐鎮,就憑這兩人接觸過兩個勢力的人這點來說,也注定會招惹來禍端。


    而自己。


    更不可能為了兩個素昧平生的人,就招惹下脫不開身的殺戮。


    所以,就這樣吧……


    蒼茫歸蒼茫,孤寂歸孤寂。


    有些時候,這就是命運的無奈。


    “彈得不錯。”


    少年緩緩張開說道。


    “誰!”


    杏兒嚇了一大跳,抱著吉他轉過身,見到了蒙著麵的慶安。


    “一丈紅大俠。”


    她略微放下心來,喘著氣問道:“是他們追過來了嘛?”


    “沒錯。”


    慶安點點頭,然後用刀點了點琵琶:“繼續彈。”


    杏兒很乖巧的繼續彈奏。


    馬車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奔馳在曠野當中。


    慶安,亦或者說外麵正在追過來的兩方勢力,此刻都很有耐心。


    因為還沒到晚上,夜黑風高才好殺人。


    按照馬車的這個速度,晚上的話,應該行駛到大山中,那裏邊人煙絕跡,別說是死人了,就算是活人不小心迷路的話,也會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杏兒彈累了古箏。


    就歪著頭躺在椅子上睡去。


    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慶安盤膝打坐了一會兒,隨後有些擔心這丫頭凍著,於是拿起了毯子將其改好。


    少年的本質。


    還是溫柔啊……


    時間走到了晚上,夜月從遼遠的曠野上傾頹,宛如玉盤臨照世界。


    慶安深吸了一口氣。


    該動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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