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光景,剛才賠著笑退去的四人中的一個小小人又換了個方向踏入草地,不過這次隻有最弱小的一人,因此唯有附近幾隻犀角翻了過來,警惕而不悅地盯著那隻小人。


    林嵐這次選擇的方向,有一隻單獨趴在樹林邊緣的犀角,此刻那隻犀角也瞪著又小又圓綠豆般的眼睛看著他,四目相對,林嵐又尷尬地擺了擺手。


    “我迷路了,犀角大哥勿怪,勿怪……”林嵐邊說邊緩慢倒退,可待他退出了幾步,那隻犀角才發現這隻小人從它身側退到了麵前,竟還是越退越近了。


    犀角一下子心中警鈴大作站起身來,然而此時隻見眼前一道奪目的光芒一閃而逝,它的世界頓時黑暗了下來。


    “哞!”除了眼睛,連額上的獨角都是頓頓的痛,它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在它的族群麵前,這隻小人不但刺瞎了它的雙眼,還想奪去象征它尊嚴的犀角。


    同伴的慘叫和鮮血讓犀角眼眸通紅,一隻隻站起身來,看向了林嵐所在的方向。


    “天妒英才啊,”林嵐緊了緊差點被磕飛的長刀,雙手虎口疼得發麻,不甘心地看了出現一道豁口的犀角一眼,他頓時轉身就逃,“太硬了,這不是欺負人麽!”


    犀角蹄子踏在大地上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地麵都被震得不穩了起來。


    林嵐跌跌撞撞地衝進樹林,眼看就要被那隻瞎了眼的犀角撞上,隻聽一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裏!”


    林嵐想也不想往邊上一滾,樹椏上頓時垂落一隻手把他提上了樹,張恒身形矯健,背起林嵐立刻躍上了最近的一棵樹,好在此地枝丫連結,張恒帶著林嵐一路狂奔到伏擊地點,而他們身後,粗壯的樹木在犀角群的衝擊下依次倒地,發出震撼人心的轟鳴聲。


    “好像玩得有點大。”


    張恒翻了個白眼,“你知道就好。”


    犀角群瘋狂地在樹林裏衝擊,不過還是有部分被樹木隔開跑偏了方向,最終隻有九頭犀角衝過了伏擊之處,最後一頭犀角剛剛過線,唐鵬立刻從樹上躍下,雙腳踏地,他猛地大吼一聲,三丈範圍內的地下似乎有什麽想要噴薄而出,不過這些許的變化在犀角的奔跑中顯得毫不起眼。


    “給我,裂!”唐鵬狂喝一聲,一腳再度用力踏向地麵,頓時十處地麵像是被什麽破壞,而此時處於隊伍後半部分的六頭犀角正好處於這十個位置的中央,二十四隻蹄子踏動在這片土地之上,這塊地麵如海洋上脫離了大陸的孤島般立即沉沒,帶著那六隻犀角也四蹄朝天。


    沒有理會遠去的三隻犀角,張恒一拉藤蔓,早已備好的大網從天兜下,雖然簡陋得幾乎沒了形,不過對付幾隻犀角足以讓他們前蹄絆後腳的了,而陳雪也已從樹後殺出,長劍冰冷,直指犀角要害。


    看下方大局已定,張恒蹲在樹上吹了個口哨,“這次收獲倒還不錯。”


    唐鵬看陳雪也不需要他幫忙,正想與張恒玩笑兩句,然而一抬頭,頓時大驚失色,“當心!”


    張恒渾身緊繃,剛一回頭,就看到那條水桶粗的青色妖蛇屍首分離,七寸之處切麵整齊,然而它口中細長的毒牙已經紮穿了一隻蒼白的掌心,牙尖還在分泌著無色的毒液,距離張恒的後心不過半寸之遙。


    “你這……”


    “這裏動靜太大血氣濃烈,應該會引來不少妖獸,得快點了。”林嵐打斷了張恒的話,隨意地撕了點布條包紮了一下手掌,甚至還極有耐心地挖出妖蛇內丹,拔下了它的毒牙收起。


    三人看看林嵐被白布包起的手掌,此刻也不再多問,紛紛加快了速度努力挖犀角,取犀香,然而他們才取完三份,卻迎來了一隊不速之客,來者六人,青衣宗袍,每人都身負一把長劍,而他們的氣勢也如出鞘的劍一般淩厲,來到四人麵前,尚未開口,已能感受到他們的輕視之意。


    “這些東西,你們帶不走。”對麵走出一人,年歲不大,卻盛氣淩人。


    “你們是什麽人?”唐鵬沉下了目光。


    “哈,東林門生,什麽時候這麽孤陋寡聞了?”那位年歲不大之人回頭與同伴嘲笑道,“我等為劍宗之人,與東林門同處東林之地,今天算你們運氣不佳,認也好不認也好,留下東西趕緊滾!”


    林嵐他們當然不是孤陋寡聞,他們聽過劍宗之名,可初來東林,卻沒見過劍宗之人,不想一見,竟如此高傲得……目中無人。


    “你小子是……”


    陳雪一把拉住了唐鵬,與林嵐相視一眼,兩人皆會意地點頭,該退讓時就退讓,劍宗求財,他們求存,四人一行緩步退了開去。


    “慢著,”那名劍宗弟子又道,“你們身上的,也要留下。”


    “所有的?”陳雪抬了下目光。


    “所有的!”那人說道。


    “留下了東西,我們真的能夠離開?”林嵐笑得小心翼翼,可在另外三人看來卻是又賤又賊。


    “原本你們可以離開,”劍宗中有走出一人,抬手拔出了身負的長劍,不緊不慢地向四人走來,“不過你們廢話太多,我們改變主意了。”


    那人話音剛落,速度驟然變快,長劍耀空,直指距他最近的唐鵬。


    “退!”


    林嵐低喝,早已得了陳雪和林嵐暗示的另外兩人毫不留戀地把沾滿了犀角鮮血的東西丟向了劍宗之人,劍宗出劍之人被劈頭蓋臉地砸了一通早已改了劍式,眼睜睜地看著唐鵬轉身就逃。


    “追!”


    一直站在劍宗之人中央的那個人低頭看了看眾人和自己身上的犀角血,第一次開口,言未落,已率先追了出去,眾人緊隨其後,然而那人看著眼前逃命般的三道身影,不覺皺了皺眉頭。


    落在最後的是林嵐,他餘光瞥見迅速靠近的劍宗之人,於奔跑中腳尖一點,他的移動方向沒有改變,可已經成為了麵向劍宗之人的姿勢,長刀出鞘,刀尖斜斜地上挑,迅疾如光,如果劍宗為首之人依舊這麽衝來,便會自己撞上刀刃。


    那人的眼眸清澈,並沒有因此減緩半分,就在即將撞上長刀的瞬間,他抬手在刀麵上輕輕一拍,長刀頓時擦著那人的臉頰劃過,未傷此人分毫,而對方的手掌,卻直奔林嵐心口而來。


    一把長劍從林嵐頸側而過,劍身寒冷清冽,如春寒中不化的冰雪,劍尖鋒銳,指向那名劍宗之人的眉心。


    出塵中境?


    那人不敢硬接,本想側身躲過,同時一隻手掌已按在林嵐的左肩上,他偏生就要欺軟怕硬,不想陳雪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長劍橫掃,將人從林嵐身邊逼退,然而他才剛退,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不似人類般的慘叫,那人一怔,而陳雪卻像是收到了什麽信號般立即撤退,林嵐亦是手向上一伸,被張恒一把拉了上去,背著少年,張恒臉色漆黑,他跑這一趟怎麽都是當人猿來了?


    劍宗正要繼續追擊,然而地麵卻是突然塌陷,反應快的逃了開去,反應慢一點的泥土沙石弄了一身,好不狼狽,為首之人看了看自己的門人,又看看逃遠了的四人,終是放棄了追擊。


    “怎麽回事?”


    這時候才有了時間問問剛才發生了什麽,原來方才林嵐的刀本就不是衝他而去,長刀出鞘,目標隻有他身後那位盛氣淩人的少年。


    看著斷了右手拇指的少年,他輕輕蹙起了眉頭,對於劍宗之人而言,這與廢了他們無異,除非此人能夠振作起來重修左手劍,可想到這個少年的心性,必然不屬於此列。


    “東林。”


    劍宗為首那人抬頭看向四人遠去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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