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沒有想到他會在烏月族一待半月有餘,在傷勢剛恢複之時,他表現出過離開的意願,可烏姮紗更明確地表明了會將他送入南域尚且安定的地帶,於是林嵐隻好留在烏月族,跟隨化碧學了幾套槍法,終於在這一天找到了機會請求前往戰場。


    剛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化碧眸色晦深,卻依舊麵無表情,而烏姮紗則顯得十分驚訝:“你是不喜歡這裏嗎?”


    連日來的安定似乎讓林嵐並未多想,笑答:“這裏很好,但我不希望一直被人供養著。”


    “我明白了,”烏姮紗點頭,“可你得想清楚了,戰場上不會不死人,也許是我們,也許是你。”


    在這些日子裏,林嵐憑借偶然聽到的隻言片語,也推測出了雪城如今的形勢不容樂觀,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雪城身後的東林太過遙遠,而烏月教的背後,卻站著整個雪域,哪怕隻是為了這次任務的成功,林嵐也是要回去的,“我自然是清楚的。”


    ……


    一眨眼,耳畔的殺聲依舊震天,他穿著烏月教的戰袍,殺紅了眼的雪域之人如今上個戰場都要抱著必死也要多帶一些人陪葬的信念,自然不會細看敵人的模樣,而林嵐手中執槍,依仗的隻有精湛的槍法和魔修的軀體,當第一個雪城士卒認出他時,驚愕得直接怔在了原地,而林嵐身上也早已又布滿了傷痕。


    “小紗,你怎麽又帶了外人來……”


    “小紗,我們知道你善良,可你別忘了上次帶回來的雪城之人是怎麽害死你的三叔四叔五叔七叔十叔的……”


    “小紗,他是外人。”


    “……我和如願皆為小紗所救才有了今日成就,我們可不是那些忘恩負義的雪城之人……”


    林嵐知道軍隊中一定有烏月族人,也知道總有幾雙目光有意無意地從他這裏掃過,無論如何,他隻是為了東林任務而來,並沒有站在某一方,烏姮紗撿回了重傷的他,他亦不希望烏姮紗為此再遭到詬病,於是在那名士卒愣神之時,他主動迎上了那柄劍。


    雪城士卒愣愣地扶住林嵐軟倒下來的身體,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但他的驚呼聲被淹沒在了戰場的喧囂之中,唯有林嵐聽得清楚:“副城主!”


    “把我放下吧,”林嵐言語中依然是含著笑的,“我的‘屍體’可就靠你們保護了。”


    隻是區區幾個士兵如何護得住他,戰區不斷被敵軍逼著轉移,這麽幾個知道了實情的士卒或是死亡,或是離開了林嵐的視野。


    隻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此刻的雪城已經落到了怎樣的境地,尤其是取得異花無望,另外幾隊隱門之人早已離開。


    林嵐眼看雪城節節敗退,自己又要陷入烏月教的軍隊,趕緊取過屍體上雪城戰袍,往身上一披就跟隨大軍一同加入了戰鬥,且戰且退,認出了他的雪城士卒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殺得更加歡騰,可這一點的變化在整個戰場中掀不起任何波瀾。


    然而在雪城頹勢漸顯之時,烏月教卻鳴金收兵,大軍如潮般的撤退,好似這一戰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擊垮雪城,但至少對於此刻的雪城,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


    林嵐隨大軍撤入雪城關後,直奔城樓而去,不過這一次楚憐卻不在這裏,他又轉而衝入了城主府,那些守衛的士兵並未阻攔,似乎早已得到過吩咐。


    城主府內,楚憐正好關上一個木匣子,看到林嵐長發淩亂,大敞的雪城戰袍下另有一身烏月教戰袍,不禁哂然,“難為你還記得回來,在戰場上裝死的感覺如何?”


    林嵐略微不悅,道:“救我之人也救過你的斥候。”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為人家考慮的,”楚憐輕描淡寫道,“明知是我的斥候還要帶回去,那是她愚蠢。”


    “要比聰明,還真沒有幾個人比得過你。”


    林嵐話中反諷的意味不加掩飾,讓楚憐的笑意一頓,晦深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林嵐的身上,“人心,從來都是最難看透的,有許多事許多人並非僅有你看到的這一麵,此番若沒有烏月族相助你就活不下去了嗎,不過換成被人帶回雪城而已,況且烏月族為什麽不救別人,偏偏救了我的斥候和你,你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想去懂?”


    林嵐不再接話,反而一伸手,道:“我要的東西,可否給我?”


    楚憐偏著眸光笑了笑,“你可還不是我的副城主。”


    “原來如今的雪城還在等待它的副城主嗎?”林嵐輕嗤道,“給我。”


    “很快就能給你,”楚憐收斂了眉眼間的笑意,道,“還有最後一役,結束後我就給你。”


    楚憐既已經這麽說了,不到這所謂的最後一役結束怕是不會給的。


    林嵐收回了手,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那個匣子,不過不說匣中之物是否是他所需之物,單單楚憐的修為擺在那裏,也讓林嵐絕了搶奪的念頭,“最後一役,你要怎麽打?”


    楚憐緩緩勾出了一抹掩飾不住的笑容,“讓烏月族,傾覆了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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