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靜水香榭的名聲響,的確有它響亮的理由!”


    一行光鮮亮麗的年輕少年少女們有說有笑地走在街攤旁,有的不在乎形象地啃著鹵味,有的細致優雅地品嚐著糕點,其中一位少年昂首闊步,哪怕吃得滿嘴油光發亮,也表現得這些吃食不過如此的模樣。


    他的視線在街攤上不過一掃而過,似乎根本看不上這些東西,隻是圖個好奇,然而他的目光忽然被什麽吸引,嘴角咧開了一道笑意。


    其他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坐在街角台階上的一道灰撲撲的身影,那是一位膚色蒼白身形羸弱的少年,他手中拿了一根枯枝在地上不斷地戳戳畫畫,偶爾還會單手捂著肚子,頗為眼饞地看向街上行人們手中的吃食,然後繼續低著頭,像在遲疑點什麽。


    “喂,賞你的,要嗎?”


    一道誘人的香味鑽入鼻孔,刺激得唾液開始分泌,饑餓了許久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胃部受到了引誘又開始叫喚著不滿,帶了點一抽一抽的疼痛和難受,少年順著雞腿,順著那條胳膊向上看去,看到了蔡家小少爺那張嘲諷的笑臉,他的身子頓時微微一僵。


    “不要嗎?”蔡坤晃了晃幾乎馬上要滴落油脂的雞腿,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骨子裏難改驕傲,要是自己用啃過的骨頭逗他他肯定扭頭就走,所以這隻雞腿是剛從油紙裏拿出來的,還散發著溫熱的氣息。


    少年躊躇了一下,有些艱難,卻又渴望地伸出了手,他的手上有點髒,可他也顧不上這麽多,指尖已經碰到了雞腿油汪汪又酥脆的外皮,然而蔡坤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大了一點,他手上一鬆,雞腿直接滾落在了肮髒的地麵,沾了一身的穢物。


    少年一怔,忽然感到一陣涼意從腳底蔓延到上伸的指尖,而一陣怒火從頭頂躥入四肢百骸,他的指尖輕輕顫抖著,不知是羞憤難當,還是想揮拳向這行光鮮的少年。


    “哎呀,你怎麽沒接住,”蔡坤惋惜了一下,抖了抖油紙包,“這可最後一個了,我也沒多的了,看來隻能請你下次吃了。”


    他說完,似乎也不在意少年的反應同其他人一起離了開去,少年沉默地看著滾落在地的雞腿,眸子裏光芒亮起又熄滅,熄滅複亮起,片刻後,他把手中的枯枝狠狠地一扔,扭頭走入了巷中。


    他忽然間意識到,那位黑袍之人斷絕與他的任何交易,才是他需要償還的約定的代價。


    ……


    林嵐跟著紅燭走出了客棧,穿過了紛亂的街道,來到了一片寬闊的地帶,這裏立著十二根雕刻了繁複圖紋的石柱,其中有不少人揮動著手中各式各樣的靈器,也有人在相互交手,場間各種絢爛的靈氣如同煙火綻放,而石柱之間仿佛連成了錯綜的陣法,將交手與靈器帶來的影響降到了極低。


    “你在什麽境界?”紅燭側過一點腦袋,看著跟隨而來的人道,兜帽籠罩下了大片的陰影,她依舊隻能看到那個蒼白的下巴和淺淡的唇瓣,不過那人懷中的劍已係在了腰上,伴隨著那人的腳步,一路都是銀鏈與劍鞘上的金屬相碰撞的聲音。


    林嵐沉思了一下,嗓音低沉道:“出塵巔峰以下,便無問題。”


    算不得強大,但還不錯。


    見慣了徐若清,墨秋炎等人,紅燭麵對出塵境的武修已經沒有太大的壓力,三日後的考核反正也不會超過出塵的境界,黑市給的人選不高不低,實則正好,再想到此人不過與黑市達成友好相處協議的一個饒頭,她又還能挑剔什麽呢。


    紅燭帶著林嵐在廣場邊上的一座樓閣裏領了一枚令牌,兩人便這麽進入十二根石柱中央等待,紅燭見淩寒分明一臉茫然卻又不開口問詢的樣子,於是抬著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宛若宮殿富麗的建築,道:“那裏便是青雲宮名下,南林最大的青雲閣。”


    林嵐隨之望去,想到入閣就要繳納的一大筆靈幣,他頓時沒了多少興趣。


    “此地便屬於青雲閣,在青雲閣交易後,就可以來這裏試用所購靈器,不必再找什麽荒郊野外或者破壞城池了,這裏的十二根石柱來自上古遺跡,仙盟遺物,可穩定天地氣息,一定程度上減弱靈力的影響。”


    “這麽說來,對出塵境沒有太大的作用吧。”出塵之境最多不過以自身氣血引動天地氣息,大部分時候靠得還是源於自身的力量,不為十二根石柱所規避。


    紅燭瞥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眸,“你以為,出塵之境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


    紅燭收回目光,繼續道:“開始來的的確主要是一些二境修者,然而青雲閣的存在勢必使此地繁華,八方匯聚,免不了產生摩擦,這同樣會造成破壞,於是才有了在此地比試切磋的風俗,剛剛領取的令牌配合手印或言靈,可以短暫調動這裏的陣法一次,避免傷亡。”


    聽到最後一句,林嵐不禁低下頭好奇地打量了那枚青玉般的令牌一眼,令牌的正麵還是如出一轍的一個“令”字,背麵刻的就是十二根石柱的模樣,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


    在他剛想問與之對應的手印與言靈時,一位年輕的男子向他們走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紅燭的身上,笑眯眯地問道:“你們是想找人切磋嗎?”


    紅燭唇角一彎,眼眸純真,“我的仆從在這段時間有了些許進步,我想看看他如今的實力。”


    仆從林嵐:“……”


    “仆從?”年輕男子的目光從紅燭臉上向上,遊移到了林嵐被兜帽籠罩了的身上,帶了點輕蔑的意味壓了壓拳頭,“現在其他人都忙著,不妨我們先來切磋看看吧?”


    林嵐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走上前來,他不多說話,不過是怕被紅燭認出他的聲音。


    年輕的男子持劍而立,氣血之力湧動,同樣是出塵中境的模樣。林嵐一邊上前,一邊拔出了佩劍,劍身與刀鞘摩擦發出一聲輕吟。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最終奔跑了起來,步伐交錯,形如鬼魅,長劍拖在身後,而他迎向了男子。


    男子單手執劍,一改起初的輕蔑,眸色沉凝,獅子搏兔尚使全力,不是林嵐讓他感到了壓力,而是他想完美地贏下這一場。


    當兩人的距離不足一丈,林嵐腳步猛然一踏,漆黑的眼底映著男子驟然而出的劍鋒,就像他主動往上撞去一般,這一劍男子隻用了五分的力,因為取勝似乎太容易,他防備著變化的出現,然而這一身黑袍的人不閃不避,當真迎頭而上,男子不禁警惕起是不是變故已生,隻是他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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