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近正午,林漫打開手機一看,發現一堆來自醫院的未接,心底湧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當林漫趕到醫院的時候被告知弟弟正在手術室裏搶救。


    “你怎麽現在才來,今天淩晨3點多你弟弟病情突發惡化,我們馬上進行了緊急搶救,根據情況中途可能需要換上腎源,聯係不上你,隻能先救人了,你過來補簽一下材料。”


    管床的護士跟林漫解釋道,林漫一邊表示感謝,一邊急忙補完相關的手續,然後趕往手術室外。


    她忐忑不安的坐在手術室外麵等待,心裏祈禱著弟弟的手術一定要成功!一定!


    等待的時間越長,心裏越是不安。感覺過了很久很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醫生,我弟弟情況怎麽樣了?”林漫衝上去問道,語氣裏帶著顫抖的哭腔。


    “抱歉。”醫生搖搖頭。


    那一刻,林漫整個人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林漫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林夕坐在一邊,看見她醒來,欲言又止,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林漫轉過身去,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林夕。


    突然的昏厥像抽去了林漫所有的力氣,眼淚控製不住的一直流,哭到渾身顫抖。


    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明明有了足夠的錢,有了匹配的腎源,明明一切都可以慢慢好起來,為什麽卻是這樣的結局!


    為什麽!都是她惹出來的,為什麽要讓她弟弟付出生命的代價!


    從弟弟遇刺的那天開始,林漫就給自己的人生戴上了枷鎖。


    手術、康複、調養……幾乎花完了所有的錢,弟弟靠著那些殘破的內髒過活,時不時需要去醫院做血液透析,身體稍有不適,就要馬上住院治療。


    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林漫和弟弟林林,在母親的辛苦拉扯下長大。林漫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想著學成後找份好工作,用自己的能力賺錢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卻不料還沒畢業就出了這些事。


    為了養好弟弟,林漫都不知道大四那年是怎麽度過的。暗無天日的忙碌,在學業和打工中瘋狂轉場,身心俱疲。


    畢業後林漫打的工更多了,因為弟弟的身體越來越差,治療費也越來越貴,而她的母親,在一天夜裏收工時,被一輛大車撞死了。


    失去母親的林漫並沒有太多時間去難過,拿著賠償款料理所有的事情,勉強又撐過一年。她常常覺得生活很難,卻也從不抱怨,她沒資格。


    救弟弟是支撐她這麽多年的信念,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說是麻木也好,後來的林漫從沒覺得疲憊過,她早已把這些苦難當作自己的救贖。隻要弟弟還能好起來,她就有被原諒的機會。


    那天醫生跟她說找到和弟弟匹配的腎源的時候,林漫露出了多年來唯一開心的笑容。她堅持了4年,終於看到了希望的影子。


    她太開心了,以至於無論如何,她都會想辦法籌到40萬,哪怕是走進深淵。


    遇到林夕,有了錢,但是弟弟還是走了。


    那一刻,希望的光滅了,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撐也消失了。


    所有堆積的情緒在弟弟離世後全部爆發出來,林漫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了睡,醒了哭。她覺得好累好累。


    因為過度悲傷,又不吃不喝,醫生隻能給林漫輸液補充能量。林夕每天都會來看她,在一邊坐著陪她。


    “林漫,你要這樣到什麽時候,你看著我。”


    林夕實在受不了林漫這個狀態,他把她那蒼白瘦小的臉轉過來,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你還欠著我的,別想就這麽走掉。”


    林夕害怕了,他在林漫的眼裏看不到任何生機。


    “欠你?嗬~”


    林漫看著林夕突然冷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哭,然後瘋了一樣捶打林夕,但因為虛弱,那些看似凶狠的拳頭其實一點力度沒有。


    “是你欠我的,林夕,我不欠你的!是你欠我的!”


    林漫邊哭邊喊,直到被林夕緊緊抱在懷裏才漸漸安靜下來。


    過了好久好久,房間裏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埋頭在林夕懷裏的林漫突然冒出一句冰冷的話語:“明天出院吧。”


    出院的林漫,很冷靜的料理完弟弟的後事,換了個手機號碼,退了自己租的房,把自己簡單的行李全都搬到了清雲居林夕的別墅裏。


    林漫住進別墅後,林夕給她請了保姆,配了司機。


    她每天都無所事事,大多數的時間裏都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喝酒,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看著窗外的日出日落。


    景色很美,卻也燃不起林漫對生活的熱情。


    林漫知道林夕的住所並不止這一處,他每天都會來,有時候很晚,有時候身上酒氣很重,有時候待一會就離開。


    他們心照不宣的沒有聊很多東西,更多的時候是纏綿一番然後沉沉睡去。


    許是作息太過混亂,林漫半夜裏總是分外精神。


    一天夜裏,她看著身邊熟睡的林夕,悄悄起身,披了件睡袍走進浴室。


    林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黑眼圈濃重,身形瘦削。


    這4年來,沒日沒夜的工作賺錢,幾乎醫院上班兩頭跑,睡覺的時間少得可憐,以至於現在整個人看起來蒼老好多。


    她也才25歲啊,曾經也明豔動人,充滿活力,最後因為一個男人,失去所有。


    究竟是憑什麽?那些人肆無忌憚的摧毀她的一切後,還可以安然無恙的幸福生活!


    林漫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裏升起一股憤怒與不甘,身側的手也慢慢攥緊成拳。心口的痛依然能讓她窒息。


    與林夕相逢至今,他一直對她很好。但她對他,終究恨意多過愛意。


    “怎麽了?”不知何時,林夕走了進來,從身後擁住她。


    林漫反應過來,不想看鏡中親密的二人,轉身抱住了林夕,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說:“林夕,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話畢,林漫眼淚流了下來,沾濕了林夕的衣襟。


    林夕的手在背後輕輕的拍著林漫,沒有回答。


    林漫知道,林夕還愛著她,不管還夾雜著什麽其他的目的,愛的存在,是能真切感受到的。


    她想要報複,即使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她知道,這個男人對那兩個高高在上的女人來說,非常重要。


    所以,林夕的這份愛意,成了她林漫唯一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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