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回到家的時候並不是很晚。拿起手機想看看有沒有林夕的消息,卻意外看到了徐助發來的消息,他說“林總父親去世了。”


    簡短的一句話擾亂了林漫所有的心緒,她回想起自己失去母親時候的心情,那種難過和絕望還能讓她現在想起的時候雙手微微顫抖著。她決定飛過去陪林夕,她知道他一定需要的。


    跟徐助要了地址,告訴他自己要飛過去,讓他幫忙訂了酒店,還讓他先別跟林夕說,免得讓他擔心。


    訂了票,簡單收拾了些必需品,一夜無眠,天亮到點的時候,提前出發前往機場。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再從機場去往酒店,到達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長途飛行的疲憊讓林漫隻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徐助訂的是套房,林漫在門口放下行李就直奔臥室,連燈都不開的一頭紮到床上,在觸碰到一個肉體的時候,被嚇得渾身一個機靈,立馬彈起,害怕的尖叫聲在要衝破喉嚨的時候,被林夕熟悉的嗓音打斷了,生生往肚裏咽了下去。


    他輕輕喚她的名字,然後把她拉入懷裏。林漫因為驚嚇僵硬的身軀,在他熟悉的氣味中慢慢放鬆了下來。林夕怎麽在這裏?


    因為沒有開燈,林漫看不真切林夕。隻能用手在他臉上輕輕撫摸著,嘴角邊似乎冒出了許多堅硬的胡茬,幾天沒刮了吧,沉重而緩慢的呼吸中透著濃重的疲憊感。


    “什麽時候知道的?剛才是睡著了嗎?很累吧?”林漫貼著他的額,輕聲問道。


    林夕沒有回答,在黑暗中貼著林漫的臉,找到她的唇細細親吻起來,親吻逐漸熱烈,他堅硬的胡茬紮得林漫有些生疼,不一會他放開了林漫的唇,頭埋在她的頸灣裏,因為親吻而起伏的喘息聲在她耳邊慢慢平複下來。


    空氣中漸漸安靜了下來,本來就疲憊的林漫正意識朦朧的想要睡過去時,突然感受到一股來自頸灣處的冰涼,接著林夕的身軀在她身邊顫抖起來,他哭了。林漫轉身抱緊他,兩人緊緊相擁,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都沉沉睡了過去。


    因為時差林漫睡了很長的時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看到林夕在外邊的書桌上忙工作,沙發前的茶幾上是打包好的吃食。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安靜的吃著東西,不打擾林夕。


    昨晚林夕的失控,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林漫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痛哭的林夕,即使是他們分手的時候,林夕也隻是紅了眼眶。他有他的驕傲,就像現在坐在書桌前的他一樣,洗了頭,刮了胡子,穿著得體的西裝,即使臉上難掩倦容,也能一絲不苟的處理工作。不管是外形,還是表情,都不露一絲難過之情。完全看不出這樣的他正處於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中。


    林漫吃飽後收拾了下,看林夕還在忙,索性躺在沙發上繼續眯一會。她要做的隻有陪伴,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些慰藉,並不需要主動提起那些傷心的話題。不知什麽時候,林漫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林夕似乎忙完工作了,過來跟她一起躺在沙發上,把她摟在懷裏。


    “謝謝你過來,林漫。”林夕閉著眼睛,在她耳邊真誠的說道。


    林漫翻過身往他懷裏鑽了鑽,並不說話。


    “自我回國接任公司,一直很忙碌,好像就在去年他生日的時候來看過他一次,那時候的他康複得挺好,雖然還是要一直坐輪椅,但精氣神好了很多,一直以為他會慢慢的好起來,日後還會有很多見麵的時光,沒想到這麽突然。”林夕說著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我們是不是有時候都太理所當然了,把未來想象得太過美好,以至於在意外來臨的時候總是措手不及。


    我和他是那種很傳統的中式父子關係,平日裏交流不多,他對我要求很嚴格,按著接班人的模式去培養,越是在這種條條框框下,我越是叛逆,包括在大學的選擇上。那時候我覺得無論我做什麽,最終都要回到被安排好的軌道上,生活因為沒有目標而變得無趣起來。


    我尋求刺激,荒廢學業,虛度年華,標準的紈絝子弟,直到遇見了你,優秀的大一新生代表,你在台上發表演講說你要努力學習,明確目標,用所學為自己創造更好的未來,至今我還記得你那堅定的樣子。


    對於我們這種不用努力不用考慮未來整日遊手好閑的公子哥來說,你們這種認真努力的人是我們最大的樂趣,我們經常尋找這樣的獵物,然後打賭多久能追到手,多久能讓你們這副認真努力生活的嘴臉消失,花多少錢不重要,就像養隻金絲雀一樣,讓你們過上一段驕奢淫逸的生活,喪失生活的鬥誌後再拋棄。現在想想,確實挺混賬的。


    後來,你成為了我們的獵物。你倒是挺堅定的,他們幾個各種攻勢都拿不下你,最後隻剩我,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因為很少見到獵物們能抵得過那些深情二代的死纏爛打,堅持最久的也不過是半年,你居然抗過了一年不心動。過濾掉他們失敗的追求辦法,我竟然想不出任何別出心裁的方式去追你,索性來個最簡單的告白。


    天公作美,那天下了雨,我拿著傘在圖書館大樓門口等你,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會在那待到閉館才出來。看到你抱著書走出來,直接拿著傘擋在了你麵前,沒有任何鋪墊的直接表白,我說我喜歡你,請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好像隻看了我一眼,就答應了,然後拿著我手裏的傘消失在雨中。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愣了好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邏輯。跟兄弟們說的時候,他們都不可置信,然後紛紛猜測其實你早就暗戀我好久。


    後麵要約會的時候,你總是說你很忙,為了實施計劃,我隻能妥協,對你溫柔耐心,跟你在自習教室、圖書館、書店、社團甚至是你打工的地方約會,等你百忙之中抽出個幾分鍾甚至是幾秒鍾來跟我談戀愛,可能是受了環境的影響,可能是受了你的影響,或者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的假意慢慢變成了真心,我越來越喜歡和你呆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隻是安靜的看著你。


    早已忘了什麽賭約,什麽計劃,隻想每天都能見到你,和你說說話。說得越多,聊得越深,也就越了解彼此,越是了解越是心動。漫漫,我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學會尊重他人,尊重生活,尊重自己,變得越來越沉穩冷靜,越來越有責任心,是你讓我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熱情,是你讓我從那種叛逆中變得成熟起來。


    好像扯得有些遠了,從那以後,越來越成熟懂事的我和父親的關係慢慢變得融洽起來。我的沉穩讓他能敞開心扉的與我聊更多,我也漸漸能理解他對我的愛與期望。


    他在我的印象裏,一直都是超人一般的存在,我覺得他無所不能,上次生病,他都能從鬼門關裏走出來,可是這次……他也許是真的累了。”說到這的林夕再次哽咽起來,“他曾經對我說過,一個男人,不要輕易的展示自己的脆弱,慢慢,現在的我,讓你見笑了。”


    林夕說完看著林漫,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不知道他這兩天在她麵前的情緒崩潰有沒有嚇到她。


    “沒關係的,林夕。”林漫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思及他說的那些過往,再看看現在的他,她好像經曆過很多樣子的他,還好,這次也沒有錯過。


    “因為是你,所以沒關係,謝謝你來陪我,漫漫,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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