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平願意跟他們交朋友,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林建平不疾不徐地提出要求:“你們貨車來的時候,肯定是空車。”


    “幫我把你們當地的玉米芯拉過來,卸完貨以後,把油拉回去。”


    四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會是這種奇怪的要求,便說要出去商量一下。


    見四人出門,二賴子才低聲驚呼道:“我說你咋這麽淡定呢!合著你在這設埋伏呢?”


    “是啊。”林建平淡然一笑:“你以為我前幾天讓你貼經營報表,是為了裝逼啊?”


    “哎?不對吧?”二賴子狐疑道:“你之前不是說,秋後的玉米芯不能用了?”


    “那是咱們這。”


    林建平輕聲道:“咱這屬於鹽堿地,結出來的玉米都又瘦又小,玉米芯更不用說了。”


    “隻要不是咱們這兒的玉米芯,還是能榨油的。”


    二賴子扒拉著手指開始算賬。


    想拉走4000瓶油,至少需要三輛小貨車,中間的路程300多公裏。


    人吃馬嚼再加上路費,這一趟可不是小數目。


    況且,積年累月下來,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這四個都是供銷社主任,腦子相當好使,能同意嗎?


    對於這點,林建平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這是經濟學裏的成本隱藏,仔細換算下來,供銷社沒多花錢,廠子省錢了,最後的目的也達成了。


    再加上現在產品力加持,他們百分百不會拒絕!


    幾十年以後,有個叫拚xx的平台,就是把成本隱藏玩到了極致。


    二賴子雖然聽不懂什麽經濟學,但是能算明白賬,瞬間挑起大拇指。


    “我算是服了,你這個腦袋咋長得?牛逼到姥姥家了!”


    林建平淡然一笑:“這隻是最表麵的。”


    “運輸這件事,最大的成本不是人吃馬嚼。”


    “那是?”


    “是咱們根本沒有車!”


    這年頭運輸隊都是公家的,即便是政策開放,也絕對不會給私家企業用。


    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養一個車隊。


    可這種成本,絕不是一般廠子能承擔的。


    就在這時,四位供銷社主任已經回來了,和林建平猜得一模一樣,全都同意了!


    林建平也立馬拿出態度,三天以後來取第一批貨。


    至於收玉米芯的事兒,隻能辛苦二賴子了。


    而且,搞不好需要他一直在外地。


    二賴子根本不在乎,隻要能幫上林建平,上火星都行!


    四個供銷社主任,都留下了定金。


    這些錢被林建平直接拿去組裝新機器。


    用別人的錢,去賺更多的錢,這才是商人的本質。


    一下午的時間,林建平幾乎一直在會議室帶著,這一波還沒談完,下一批人已經在門口等著。


    談完最後一批供貨商,已是晚上十點。


    二賴子拿出登記簿,下午一共來了12批經銷商,光定金就收了將近一萬塊。


    隻要把這些人排好順序,能保證三天就來送一次玉米芯。


    原材料的事兒,徹底解決了!


    如此龐大的訂單量,機器和人手明顯短缺,機器倒是好說,人手去哪弄啊?


    林建平火速找到王工,加班加點組裝出機器。


    可第二天下午,林建平突然接到各個供貨商的取消訂單的電話……


    44


    辦公室的座機響了一下午,無一例外,全部退單。


    掛斷最後一個電話,林建平點上一根煙,冷靜地分析全局。


    按照以往的經驗,任何大規模的統一行動,背後一定是有組織的。


    也就是說,現在有人在擋著他發財!


    玉秀廠現在的勢頭可謂銳不可當,敢擋他的人,屈指可數。


    林建平很自然地就想到於大海。


    玉秀廠的崛起,直接動了他蛋糕,而且他之前也派人壟斷過自己的原材料。


    他有嫌疑,也有能力!


    林建平讓二賴子把所有經銷商聚到一起,明天統一退錢。


    二賴子臉黑成一塊炭:“定金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可以不退的,你……”


    “他們隻是棋子,難為他們沒意義。”


    林建平長呼一口氣:“不把背後的人揪出來,咱們永遠不消停。”


    轉天。


    林建平騎著摩托剛把玉秀送到單位,正要往廠子走的時候,正好碰上劉隊長。


    劉隊長喜氣洋洋地給他攔住,說要去鄉裏開秋收大會!


    今年的生產報表已經出爐,雖然糧食還是欠產,但老百姓的收入上來了,可以自己買糧吃了!


    ‘要飯大隊’的帽子,徹底摘下來啦!


    劉隊長越說得老淚縱橫,要是沒有林建平,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圓夢呢!


    他是劉隊長的恩人,更是隊上的衣食父母!


    林建平深吸一口氣,雖然自己碰上麻煩了,可有劉隊長這句話,什麽都值得。


    自己上輩子偷雞摸狗,人見人煩,自己重活一輩子,對得起鄉親們了!


    劉隊長急著去鄉裏,就沒和林建平多說。


    到了辦公室,二賴子行色匆匆地走了過來,說供銷商早上就來了,都在會客室等著呢。


    “建平。”


    二賴子有些不放心:“我讓陳正上樓吧,別出什麽事。”


    “我自己就夠了。”


    會客室的氣氛有些壓抑,幾十個供銷商位列兩旁,林建平大大方方地坐在主位上。


    至少有十分鍾,林建平都在保持沉默。


    二賴子坐在旁邊,被林建平散發的氣場壓的心慌。


    這種威懾力,遠比嘶吼咆哮更讓人畏懼。


    終於,林建平開口了。


    “定金會一分不少地退給你們。”


    短短幾個字,如同泄壓閥,不少供銷商臉上都露出了輕鬆。


    “但是……”|


    林建平眼睛掃向眾人:“我給你們退定金,是保護你們飯碗。”


    “那我的飯碗呢?”


    “廠子裏幾十號兄弟的飯碗呢?”


    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


    剛剛升溫的氣氛,又一次降到冰點。


    “啪!”


    林建平甩出一萬塊錢,直接砸在桌子上。


    “我想知道,是誰讓你們這麽幹的!”


    “說出來,錢拿走。”


    林建平把目光看向窗外:“可要是說不出來,我的兄弟們可就沒飯吃了!”


    “你們說,一個人連飯都吃不上了,會幹出點啥事呢?”


    又一次陷入沉默。


    二賴子心頭狠狠一顫,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微微滲出。


    他一直覺得林建平這人和誰都挺客氣,沒見他跟誰急眼。


    可隻是在這一瞬間,他明顯感覺林建平身上的殺氣。


    幾十個供銷商開始竊竊私語,大家都看出來了,今天不抖落出點幹貨,肯定是出不了這個廠區了。


    好半天之後,孫主任站起來了。


    “林廠長,換個地方說吧。”


    林建平帶著她回到辦公室,貼心地給孫主任倒了杯茶。


    孫主任連端杯子的手都在顫抖,猛灌幾口熱水才緩過神。


    “把你身份證給我。”林建平輕聲道。


    “啊?”


    孫主任一愣,趕緊把身份證掏出來。


    林建平掃了一眼:“你家地址挺好找的。”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林建平笑了笑。


    孫主任剛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連說話都帶著哭腔。


    “是、是張雷,他給我們打的電話,讓我們退訂單。”


    “張雷是誰?”


    “大金廠生產主任。”


    孫主任吞了幾下口水:“主抓糧油生產的。”


    還真是大金廠!


    林建平深吸口氣,自己還是低估他了,於大海真有這個魄力!


    拿到自己滿意的答案,林建平自然不會為難誰。


    讓二賴子把定金都退回去,錢不夠就從賬上走。


    冤有頭,債有主!


    這事得找大金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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