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妍想到了楊籬帶給自己的那把古琴,價值不菲,不像正常的鄴州人能送得起……


    此時那幾個乞丐模樣的人還在苦苦哀求,打斷了她的思緒。


    “求求你了,幾個銅板就好……幾個就好……”


    “掌櫃這幾個不會要——”


    見那幾個人還賴著不走,掌櫃直接拿掃把趕人了,將他們全趕出了門。


    他衝那些人喊道:“現在誰家都缺錢,要怪你就怪那該死的閹人楊籬吧,要不是他貪了銀子,上次雪災你說不準還能多分到錢。”


    聽到了“楊籬”名字,林清妍徹底沒了上樓的念頭。


    她下了樓,拿起掌櫃記賬的紙筆寫了幾句話給他。


    【請問你了解楊籬這個人嗎?可以跟我詳細說說嗎?】


    林清妍掏出一塊碎銀放在紙上,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想打聽點消息,掌櫃老實回答就可以拿走這塊碎銀。


    掌櫃眼裏放光,立刻笑著收到了袖子裏,和氣道:“這位我知道是知道,但也不算知道太多,畢竟我也隻是個開客棧的,沒那種機會見到這種達官顯貴,但也可以說說。”


    先是客套了一下,他才進入正題,放低了聲音,“上次不是那位來咱們鄴州賑災嗎?聽說貪了可多了,但仗著官位大愣是沒出事,說句難聽的,那皇位上坐的……不就是他的傀儡嗎?”


    “聽說本來那該是梁王的位置,他愣是篡改聖旨將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皇子扶持了上去,當然,這些不是我說的,也是我從別人口裏聽到的,還有……”


    “總之,他這個人幹了挺多壞事,貪賑災銀也很正常,還為了滅口殺了好幾個官員,這沒什麽好懷疑的。”


    許是林清妍給的錢多,掌櫃也滔滔不絕講了很多,想再多拿點錢。


    林清妍看出他的意思,不過還不是時候,她繼續問道:【那你們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是楊籬做的呢?總不能因為他名聲差就什麽壞事想當然怪他頭上吧?】


    “那肯定是,沒證據的話咱可不敢亂說。這可不是風言風語,是有實打實證據的,那幾個官就是他帶走的,不少人都瞧見了,再後麵就全死了,不是他幹的還能是誰?”


    【你確定全死了?】


    “確定,但是屍體我個小老百姓肯定見不著,我這不要做生意嘛,別人瞧見了,八成出不了錯,是被毒死的,屍體拋在野外,沒幾日就被野狼吃得不成樣子了嘖嘖……”


    【那被貪汙的銀子呢?】


    “那幾個官員也參與了貪汙,罪當然全扣他們這些死人身上了,抄了他們家,然後湊齊的災銀,聽說楊家還捐了不少銀兩,楊家真是滿門清官啊,可惜出了楊籬這麽個奸佞小人。”


    這不是林清妍第一次聽人這樣說,但再次聽到時心裏還是會為他感到難受。


    被世人讚譽的白鶴世家,偏生出了楊籬這麽個異類,將他的“惡”襯得越發惡了,像白布上的墨漬,格外顯眼。


    林清妍換了個話題問:【那你知道鄴州有賣琴的地方嗎?】


    “鄴州沒有賣琴的,這裏誰買琴啊?吃都吃不起飯了,誰稀罕那玩意?不過我記得有個官員家裏有,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好像還挺值錢的,隻不過在鄴州這裏沒人買,隻能低價賤賣。”


    “說來這個當官的也可憐,他一直窮得很,是個清廉的好官,還經常拿錢出來救濟我們老百姓,可惜在上次貪汙災銀中頂罪死了。”


    【可以再多說說這個人嗎?以及和那個琴有關的事。】


    林清妍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掌櫃麵前。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掌櫃笑著收了錢,陪著笑臉繼續道,“要說這個官我還真知道不少,他妻子是從富饒之地過來的,兩夫妻很恩愛,隻是你也知道嘛,我們鄴州災多,他老是這麽出錢救濟也是杯水車薪……”


    “去年雪災時他妻子就患了重病,他直接就窮到沒錢看病了,沒辦法才變賣這把琴,之前還找過我,想以八十兩的低價賣給我,但我沒要,不是我不想要,是真出不起這個錢。”


    “不過那琴我看了,是古琴,還被保養得很好,真的是好東西,絕對不止這個價,買了絕對不虧,可惜我沒那麽多錢,也不想買了這琴後餓了全家,於是拒絕了,不過念在他之前幫過我的份上給了他一點錢。”


    “再後麵我就不清楚,也許是被別人收走了,也許他還是沒賣,反正那琴真的是好東西。”


    林清妍追問道:【那琴長什麽樣你還記得嗎?可以跟我詳細說說嗎?】


    掌櫃回憶了一下,將古琴的特征說了個七七八八,全都和楊籬帶她去看的那把古琴對上了。


    林清妍像是抓住了線索,她繼續問道:【那這個官員被汙蔑頂罪後,他的家人呢?】


    “應該是離開了鄴州吧,反正不在原來住的地方了,我也沒再見過他的家人。”


    【謝謝掌櫃耐心解惑。】


    林清妍再度掏出一塊碎銀放在紙上。


    “應該的,這都是應該的,下次有什麽想知道的你都可以來找我。”


    掌櫃笑著接過,此時外頭忽有雷聲響起,他嘀咕道,“該不會要下雨了吧?”


    林清妍也朝外麵望了一眼,陰沉沉的,似乎是要下大雨了,想到楊籬還在外麵,不免擔心起他來,便向掌櫃借了把傘出去尋他。


    淋雨容易生病的。


    鄴州現在鬧鼠疫,生病時身子弱就更容易感染上這東西了。


    林清妍並不知道楊籬是去哪邊買東西了,隻能順著熱鬧的人群走,因為賣小吃的攤子人都聚得比較多。


    “快去看,那邊好像有個惡人在欺淩乞丐!”


    “啊?真的嗎?居然有人在欺淩弱小?”


    “可真了,而且那人講話可毒了,跟抹了砒霜似的,聽著就叫人不舒服……”


    有幾個人從林清妍身邊路過,紛紛朝著一個方向跑去瞧熱鬧,她不知怎的也跟了過去。


    難道是楊籬在那?


    他不是去買東西給自己吃嗎?


    怎麽突然會成為欺負乞丐的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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