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風的性格本不善於交際,從前為了生計,什麽活計都做過,如今問路這些小事洗了自然手到擒來,他言談舉止十分老道,沒費多少功夫,就打聽到了這三山城中設有各個州的會館,方便各州府的商人前來做生意。


    沿著打聽到的消息一路走去,就在城西頭找到了北州會館,肅風踏進會館,打聽到了明日會有一支大商隊回北州,這商隊的管事此刻就在會館裏。


    肅風給了那會館的小二一塊碎銀,說:“麻煩小二哥引薦下,我們兄妹想搭個車。”


    小二咬了咬碎銀,掂了掂分量,笑得牙不見眼,說道:“公子隨我來吧,那車隊的趙掌櫃就在裏頭呢。”


    趙掌櫃生的十分精明,一雙三角眼吊著,眼高於頂的模樣,聽到肅風要搭車,不冷不熱的說:“男子三兩,女子五兩,明早辰時在會館前等候就是了。”


    肅風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得到了確定的時間,預約了四個位置,便客氣的告辭了。


    他倒不急著回茶棚,轉頭又找到小二,說是要買架馬車,小二得了他的好處,自然是盡心盡力的替他介紹做這買賣的店家。


    在城東買了兩匹好馬,配上了一架舒適的大馬車,肅風才趕著馬車回茶棚,他一進茶棚就看到集謙已經注意到他回來了,連忙上前,說:“師尊、雲姑娘、雨姑娘,我已經同商隊的管事預約了位子,明早辰時在北州會館跟著商隊去北州。”


    “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集謙誇獎道。


    肅風聽到他這句,眼神一下亮了,他挨著集謙坐下,說:“我怕雲姑娘、雨姑娘坐商隊的馬車不便,所以自己買了一架馬車,現在停在外頭。”


    他看了看集謙,接著說:“明日師尊與雲姑娘、雨姑娘坐新馬車,我來趕車。”


    弈雲和謝新雨聽他這麽說,心下有些感動,說道:“多謝大哥。”


    集謙見他頗為老道的安排,誇讚了他一句,又說:“我與你一同趕車吧。”


    能和師尊一同趕車,這事自然是高興的,但師尊畢竟是師尊,讓他也來趕車,這事做出來實在有些不行,肅風剛要勸說,集謙就說:“就這麽辦吧,今日先找個客棧,明日辰時出發。”


    四人按照約好的時間,辰時就來到北州會館,會館前停了一長串的車隊,約摸有百來架馬車,此外還有幾十輛鏢車,看來是個大商行。


    肅風找到趙掌櫃,付了四個人的車錢,給了假冒的路引後,趙掌櫃收好銀子,看了一下路引,讓掀起車上的簾子看了下車中的弈雲和謝新雨。


    趙掌櫃的起先見坐在馬車前趕車的集謙肩上披了一條似雲似霧的上等白裘,三角眼閃了閃,心下估摸這白裘大概是這十萬大山中難得一見的珍獸皮毛,如今又見了車內清麗脫俗的謝新雨,內心就有些火熱,這等大美人,恐怕是比宮裏的妃子們都要漂亮幾分。


    他揮了揮手,示意肅風趕著車去後麵跟上車隊,心裏想著到了北州如何將這白裘搶過來,再把那車內的女子金屋藏嬌。


    自己在北州有些勢力,再看這四人,雖然穿著得體,也許在家鄉有些地位,到了北州那偏僻地方,能有什麽勢力,而且這種事情他做的頗為熟練,到時定能手到擒來。


    想到這裏,不由摸了摸那一小撮胡子,滿意的笑起來。“啪嗒。”“啪嗒。”“啪嗒。”


    似乎是水掉到了臉上,張掌櫃抹了把臉,說了句下雨了晦氣,可他抬頭一看,太陽剛爬出地平線,烤的人都快化了。


    “掌櫃的看哪兒呢?”耳邊響起了女子的聲音,這嗓子婉轉嬌柔,聽的人都酥了半邊身子,可聽在趙掌櫃耳裏,無異平地驚雷,不為別的,隻因這聲音的主人前幾個月被他搶回了家中,受不住侮辱上吊了,此刻聽到不由毛骨悚然,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一隻白生生的手輕輕地撫上了趙掌櫃的臉,趙掌櫃的遍體生涼,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他盯著那隻手,隻見那手慢慢地腐爛,膿血混著爛肉慢慢地流淌下來,鼻尖充斥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你你你你!!!”


    趙掌櫃驚叫了起來,嚇得周圍的人一跳,同行的王掌櫃拍了他一巴掌,毫不客氣的說道:“姓趙的,杵在這門口半天了,可別耽誤了東家的正事。”


    趙掌櫃被拍了一巴掌,定睛一看,眼前都商隊的夥計忙著搬貨趕車馬,哪來的手,他擦了擦額頭,估摸著自己是太熱了曬出了幻覺,聽得與他不對付的王掌櫃這話,他陰森森地瞪了姓王的一眼,就接著忙手裏的事去了。


    可趙掌櫃卻沒懷疑,這麽大熱天的,誰會在肩頭披著條白裘。


    係統搓了搓手,期待的說:“這姓趙的,不知能撐幾天。”


    集謙笑了笑,說:“這誰知道呢,畢竟我也不過是答應了它們的一點要求而已。”


    係統說:“若是遇到惡人,就算是陰鬼也怕了他的。”


    集謙倒是不在意,說:“那就算他贏了。”他兀自看著風景,心情似乎不錯,說:“隻是這世上,總歸是邪不勝正的。”


    係統聽他這麽說,倒是也對,也許今天隻是種下種子,往後誰知道什麽時候就積累起來爆發了。


    肅風見他師尊突然笑了起來,不由問道:“師尊好像心情不錯,是想到了什麽嗎?”


    集謙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三百年前我來人世間遊曆,恰逢亂世,如今這日子太平,真是不錯。”


    肅風聽他這麽說,愣了一下,似乎是求證般問道:“師尊真的是三百年前來人世間的嗎?”


    集謙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說:“確實。”


    他似乎想起那時候來人世間,恰逢百年難遇的暴雪,人們揭竿而起,後跟隨秦王,平定天下的事情,笑了笑,說:“當年我來人世間,恰好夏國國君昏聵民不聊生,秦王平定天下,如今這秦國看樣子還算不錯,應是秦王的後代不忘祖輩教訓。”


    肅風笑了笑,搖了搖頭,說:“師尊,當年的秦國已經不是現在的秦國了。”


    集謙哦了一聲,他倒是不意外,畢竟三百年過去,哪個王朝到這都差不多氣數盡了。


    肅風趕著馬車,心裏亂成一團麻,他是在八歲時候遇到的那位白衣白裘的公子,距今不過三十餘年,而集謙卻說,他是三百年前來到人世間,其間相差了兩百餘年,但集謙確實與記憶中的公子確實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集謙看他心事重重,但礙著是在趕車,而且弈雲和謝新雨還在後麵,顧慮到肅風的隱私,這種時候還是不好多問,心下考量等到了夜間到了驛站再去問問,心裏有事不利於修行,而且肅風畢竟是他徒弟,總歸不能太放養了,時間久了容易生出嫌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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