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冠甩袖而走,倒是讓集謙有些失笑,不過想想也是,若是上街有人說你要倒黴,恐怕誰都要甩臉。


    肅風笑了笑,握住集謙的手,說:“倒是這裏不是修仙界了。”兩人相視一笑,也不用術法,慢悠悠地在城中尋起人來。


    胡冠到了家中氣還未消,隻覺得這兩人不識好歹,竟然出口就要咒他夫人。


    胡夫人聽家中仆從來報,說是胡冠在外想結交兩人,卻因兩人說要仔細家中之事生氣,連忙來勸胡冠。


    胡冠一見到胡夫人,哪還管之前的晦氣話,連忙拿出買的首飾,說:“夫人且看這個,真是十分襯夫人!”


    胡夫人接過一看,果真是合自己心意,隻是心中掛念方才的事情,說道:“夫君,方才我聽下頭的人說了。”


    胡冠攙著胡夫人的手臂,說:“兩個不識好歹的鄉下人罷了,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胡夫人見胡冠已不在意,也不好多說什麽,暫且放下了懸著的心,欣賞起胡冠送於她的首飾,兩人畫眉插簪,一派恩愛場麵,下頭的仆從看的也是滿目笑意,隻盼著小主人早日出生。


    集謙與肅風在城中的客棧落了腳,臉上帶印記的漢子也有了下落。


    這人叫韓楊,是朝廷裏的天師,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等閑人不敢觸他黴頭。


    同時,集謙與肅風也打聽清楚了,這世界用現世的話來說,應該是聊齋世界。


    人世間,人、鬼、妖、魔雜居,有天師和道士,因地位超然,百姓十分尊敬,因此假扮天師、道士的招搖撞騙者也非常多。


    但,這個韓楊,雖然是個有點手段的天師,卻從他的行事來看,也做了許多殺人奪寶的缺德事。


    這日正好是十五,一輪圓月掛在空中,集謙與肅風坐於窗口,欣賞著湖中月色。


    集謙笑道:“我在現世時,有句話是這般說的。”


    肅風倒上了茶,說:“是什麽,我想知道。”


    集謙笑著看向肅風,月色似乎給他披上了一層薄紗,氤氳著朦朧的月光,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他說:“今晚的月色真美。”


    肅風愣了一下,旋即領悟到了這句話的意思,隨後笑了開來,他看著集謙,月色下,集謙也正微微笑著看他,於是問道:“我該如何回答師尊?”


    集謙說:“風也很溫柔。”


    這似乎是一語雙關。


    肅風握住集謙的手,說:“師尊可以再說一次嗎?”


    集謙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肅風的吻輕輕落到他的鼻尖:“風也很溫柔。”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沉浸在這溫柔的吻中,月色籠罩在兩人身上,似乎這就是視奸最美好的時刻。


    陡然一聲不似人類的吼叫傳來,集謙和肅風分了開來,兩人對視一眼,朝那吼叫方向而去。


    這月圓之夜,是胡夫人最難熬的時候,平時的月圓時候,她隻要吃上一些生食,緊閉門窗,縮在陰影之中熬上一夜就可安然度過。


    但今晚不知是哪個仆人粗心,在她的吃食裏加了一壺雄黃酒,因胡冠也在,不喝也得喝了,這會月正圓,體內的雄黃酒催發開來,讓她極度渴望生的血肉,忍不住就發出了一聲獸吼。


    胡冠本在書房作畫,突然聽到一聲獸吼從他夫人的院子那傳來,立刻扔下筆直奔胡夫人的院子,卻見一頭不人不鬼不知是何的妖物在院中嘶吼,登時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一聲也發不出來。


    隻是這妖物聽到聲音一雙如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掃了過來,胡冠驚駭莫名,但借著月色,他看清這妖物頭上插著的正是白天送予夫人的簪子。


    難道?!


    這是我夫人?!


    妖物一把抓住胡冠,將他騰空拎起,腥臭地味道噴到胡冠臉上,血盆大口朝他咬來,叫他嚇得雙眼緊閉幾乎暈死過去。


    可是疼痛並沒有到來,胡冠睜眼一看,見妖物雙目流著淚,一會眼神凶惡,一會柔情蜜意,似乎陷入痛苦掙紮之中。


    胡冠試探般叫了一句:“夫人?”


    妖物的手一鬆,它竄到一旁砰砰以頭搶地,一會又爬起來朝著胡冠咬來,卻在中途又停了下來。


    如此反複。


    集謙和肅風在屋頂看著,見到這場景,心中都感慨萬千。


    妖物最喜活生生的血肉,可這胡夫人竟然壓抑住了本性。


    卻在此時,一柄飛劍從空中直直飛來,朝胡夫人而去,集謙兩指一捏,將飛劍收入袖中。


    “大膽賊子!”


    空中傳來一聲大喝。


    肅風道:“哪來的鼠輩暗中偷襲。”


    空中突然現出無數符咒,一道道朝兩人打來,肅風也不抽刀,隻輕輕打了個響指,符籙頓時化作了灰燼。


    “你!”


    空中那人氣得大叫,卻也無法,見兩人功法明顯高於他,隻能冷哼一聲。


    此時,圓月西墜,集謙使用術法,烏雲頓起,將圓月徹底掩蓋起來,胡夫人不在受圓月之力的影響,逐漸恢複了清明。


    她本是一縷幽魂,因愛慕胡冠,附身到一剛剛死去的女子身上,使盡手段與胡冠成了親,兩人舉案齊眉,恩愛非常,如今身份敗露,恐怕是這姻緣也到頭了,不由跪在地上哀哀哭泣。


    胡冠見胡夫人恢複了原樣,知道她本不是人,可這個女人,與他相伴多年,一向溫柔可人,與他也是真心相許,如今知道她並非人類,心中十分糾結。


    胡夫人看向他,叫道:“夫君啊......”


    胡冠看她釵發淩亂,滿臉淚痕,握住她的手,說:“夫人,你可還好?”


    胡夫人不敢置信,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說:“夫君,是我的錯呀。”


    胡冠替她擦幹淨眼淚,說:“哪來的錯呢夫人,你我是一體的。”


    胡夫人伏在他懷中痛哭起來,此刻胡冠想起來,白天遇到的兩人,說他家將有事發生,頓時叫道:“嗨呀!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集謙和肅風在暗中看著,見胡冠與胡夫人已經無事,便離開了胡家。


    肅風的手中多了一小小的一團金色,他笑道:“這至情至愛竟是金色的。”


    集謙說:“常言道,情比金堅,大概就是如此吧。”


    第二日胡冠一大早便出門,驅使這仆從尋找兩人,一個身量極高,另一個要矮一些,隻神色冷清氣質高華,一家人在城中找了一日,終於,在昨日的那條街上又遇到了。


    集謙與肅風正在街邊買些糖餅,胡冠同胡夫人連忙過來行大禮,道:“多謝恩公提點!”


    肅風笑道:“與我等何幹,是你二人情意深厚。”


    胡冠道:“昨日冒犯了天師,今日特與內子向天師道謝。”


    集謙說:“不必多禮,既如此,再送你夫妻二人一物吧。”


    一股白色的氣息從集謙手中冒出,瞬間進入胡夫人的體內,她隻覺身上一輕,心髒突然跳動了起來,頓時震驚地看向集謙。


    胡冠自然也感受到了胡夫人的變化,兩人要行大禮時,卻發現,兩位恩公已消失不見,而周圍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不對。


    不由震驚,這難道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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