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嗎?”這個人有著一頭海藻般茂密蜷曲的頭發,發間裝飾著各色異獸羽毛與珍奇寶石,常人若是如此,真是糟踐了天材地寶,在他身上,卻是襯得他光華逼人,燦燦如日光,他說話語氣一波三折,卻一點不讓人覺得討厭,隻覺得,他就是該如此的。


    “人族罷了,值得你如此嗎?”他又說道,眉宇間帶著數不盡的哀愁,雙眼霧蒙蒙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落淚了。


    “你自己不就是人族嗎?”肅風聽到自己這樣反問。


    高大的魔將默不作聲地向前走了一步。


    那個人卻把玩著頭發,懶懶地笑道:“我的骨頭早已換成了魔骨,所以我呐,算不得是人族。”


    “一個人族,非要裝成魔嗎,真無聊。”這句話說的當真不留情麵,魔將對他怒目而視。


    肅風心中猛地一跳,醒了過來,他摸了一把額頭,滿手的冷汗,可是夢中什麽也沒有發生,隻是對話,就令他心驚肉跳了。


    集謙見他猛然坐起,滿頭大汗,坐到他身旁,問道:“做噩夢了嗎?”


    肅風握住集謙的手,說:“夢到了一個人。”


    他將夢中的情形詳細的描述了出來,但不知不覺地,竟說了一些夢中沒有的事情。


    肅風有些頭疼:“我可能真的和他認識吧?”


    集謙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安慰道:“前世的事情,與現在也沒什麽關係。”


    “師尊真是,總是想的很明白。”肅風也忍不住笑起來,說道:“我希望前世的我不是什麽罪大惡極之人吧。”


    集謙沉吟道:“方才你說,他是人,身旁站著的卻是魔族?”


    “雙眼是蟲類,臉上有印記,我沒有見過這種種族,直覺卻告知我,他是魔族。”肅風微微皺眉,他沒有說,其實他能準確的知道,那個魔族的根腳是螳螂。


    集謙微微笑道:“事情倒是串聯起來了,難怪遺府仿佛花之國。”


    肅風也笑道:“不管怎麽說,十分合適他們。”又問:“師尊決定何時再去探索遺府?”


    集謙說:“等一衰之後再去吧。”


    肅風攬住集謙,蹭了蹭他的臉頰,說:“我一定要與師尊同去!”


    仿佛不過時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就劃過去了,期間雖然也出去過遊曆,但多是不過二三十年就回來了,也闖了一些秘境,道術也都終於升級成為了仙術,肅風在這期間也成功渡過了三劫天雷,似乎是沉澱的差不多了,但一衰的門檻,始終沒有摸到。


    係統說:“這也是正常情況的啦,雖然有五衰,但這五衰不知是哪個先降臨,所以宿主隻得都做好準備。”


    衰劫之說,集謙也詢問過目前在宗門的諸位衰劫真人,但得到的回複與係統說的有些出入,於是問道:“不知哪個先降臨?門中真人倒都是如典籍記載的。”


    係統也有些愣住,說:“是這樣嗎?奇怪,我的程序中是這樣記載的呀!”


    集謙倒也不深究,說:“既然是有這樣的說法,不如都做好準備吧。”


    這是最好的辦法,係統自然是讚同的。


    太乙大世界,人世間楚荊府滄州城。


    卷雲舒從引氣入體踏入修行也有三百餘年了,如今已經是神魂期了,多少算是一個高手,卻蝸居在這裏。


    從前卷雲舒自信地認為,自己能在二十年內進入引氣期,怎麽也算是個小天才,但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拜得上品金丹為師,師尊卻在外遊曆身死道消,此後再沒拜師,不止如此,每每前去探索秘境,總有好友喪生,甚至蹉跎了三百餘年,竟還在神魂期。


    如今他對修行有些心死了,便回到了人世間的故鄉,在滄州城盤下一家小首飾店,以此謀生。


    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就會想起在羅浮仙劍派修行的時光,與兩三好友月下對酌,暢談理想,甚至有時,會想起在快意法帖樓中誤將周呈長老當做哪位門派師兄的事情。


    往事浮現眼前,讓他分外痛苦,甚至不敢確定,在羅浮仙劍派的時光,是真是假。


    手中的書不知不覺掉到了地上,在寂靜地深夜,發出好大一聲動靜,卷雲舒好一會才回神,慢慢彎下腰,將那卷書撿了起來。


    “哎,我竟然連書也看不下去了嗎?”卷雲舒拍了拍書,卻不知怎麽隻覺食指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疼的鑽心,他抬手一看,食指上一道切麵呈鋸狀的傷口,血止不住留下,都被那本書吸食殆盡。


    “怎麽回事?!”


    “這不可能?!”


    人世間有什麽東西竟能鋒利到破解他的鍛體?!


    卷雲舒愣愣地看著手指,又看到那本淘來的古書吸食他的血液後,慢慢化為了黑色,血色詭異的天地陰文慢慢浮現出來。


    “太始魔冊?”


    巨大的影子投射在窗戶上,“依照約定,我回來了。”低沉地聲音響起。


    卷雲舒一愣,隻覺腦袋被人敲了一錘,胸口劇痛無比,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身體似乎被撕成了碎片,無數破碎的片段從他的靈魂之中噴湧爆發。


    滄州城下了許多天的雨,那間不起眼的首飾店也許多天沒有開門迎客了,但這些都無人在意,仿佛這就是被世界遺忘的一角。


    “滴答。”


    水珠沿著屋簷落下,卷雲舒的手指動了動,從夢中慢慢清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父親已經死了嗎?”卷雲舒的語調有些怪異。


    站在床頭的人回答:“已死。”


    “真是個好消息呀。”卷雲舒的語調懶懶的,帶著一股難以描述的愉悅感,他將床頭的人拉了過來,說:“魔將大人終於來找我了,真久呀。”


    他的雙手變得瑩白,這種白似乎是因為骨頭閃著光而展現出的,給人及其漂亮又及其危險的感覺,這雙漂亮的手慢慢撫上了魔將的臉,說:“等的太久了,要罰你。”


    “轟隆!”好大一聲雷,在修仙界是不常見的,集謙和肅風朝外望去,卻是什麽也無。


    晴天打雷,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集謙放下玉簡,說道:“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肅風也覺得惴惴不安,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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