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體內的毒蟲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作醉蝶!可是無論多麽好聽的名字,畢竟是可以致命的毒物。


    因為依附在體內的時間越來越長,清河的身子也越來越虛弱,清醒的時刻也越來越少,有時候毒發昏迷,醒來時候總能看到停靠在他頭發衣裳之上的蝴蝶,他笑稱,自己可真能招惹蝴蝶,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笑得出來。


    有時候,清河會突然想起英台,想起當年與她一起參加燈會的美好時光,甚至她當年穿的衣裳,說過的話,嘴角的笑容,呼吸的頻率,他都記得一清二楚!然後他會恍惚,在霎那間記起,那是屬於梁山伯的回憶……為什麽他的記憶會殘留在自己的腦海中呢?


    清河微微閉上眼睛,想要把腦海中混亂的思路理清楚。


    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迎來暖暖春風,清河一身素色藍衣,隨意坐在草堆中,朝著天空伸出早已幹癟難看的手指,有些什麽在流失?除了自己的生命,還有什麽?他知道自己清明的時間越來越少,很想要抓住一些什麽,對自己而言很珍貴的東西?!是什麽?究竟是什麽?


    “清河,原來你在這裏!”


    一張年輕而甜美的笑臉出現在他的麵前,緊密的覆蓋住一半視線……好熟悉的笑臉,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溫暖起來,可是,她是誰?他的眉間緊緊皺起,抿住嘴巴。


    看到清河一臉迷茫的表情,女子的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痛苦,但是溫暖的笑意很快的充盈她的眼中。


    “清河,我就知道你忘記了,你昨天約了我跟文才去畫室作畫的,記得嗎?”她說的十分歡快的語氣,似乎一點也沒有生氣。


    作畫?似乎有這麽回事……


    看到清河臉上的迷惑淡了一些,英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說道:“快起來,答應別人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


    也許是女子手指間的溫度傳進他的心田,也許是這位女子臉上的笑容太過溫暖,他沒有多大的抗拒,半就著她的手臂起來。


    英台沒有想到他會如此配合,力度一時沒有把握好,兩人雙雙跌倒在草地上。


    “哎喲——”英台哀鳴一聲。


    痛死了,背部著地,自己這回可是紮紮實實的做了一回靠墊。


    清河睜著妖媚的大眼,一臉沉默的看著自己身下可憐兮兮皺著鼻頭的女子,心裏某個地方隱隱作痛,還來不及細想,就被另外一股力量拉離女子身上。


    他站穩之後,看著突然出現的男子,他黑著一張臉,似乎在生氣的模樣,可是他拉起女子的手的表情卻是那麽的溫柔。


    “好痛呀!文才,趕緊幫我看看我的腰是不是扭到了?”英台咧著嘴巴,右手扶著腰,說道:“就是這個地方,你快幫我看看。”


    文才看了一眼,淡然說道:“那裏是沒有骨頭的。”


    英台摸腰的手尷尬一停,轉身說道:“就算沒有骨頭,我也有可能是扭到了?要不是的話,我怎會覺得這麽痛?!”


    對於英台的強詞奪理,文才早已經耐心的接受,他靈活的在她喊痛的部位輕輕按壓幾下,英台的眉毛瞬間舒展開來。


    清河往後退後兩步,記憶瞬間的流回大腦,腦中一片清明,英台不是離開了嗎?怎會又回來了?馬文才又怎會在這裏?


    英台其實倒不是真的多痛,她隻不過是見到文才生氣的模樣,故意逗著他笑罷了。


    兩人相處之間,總是他特別去遷就自己,像這個決定,盡管他心裏有些不痛快,可是還是什麽也不說,默默站在她的身後,陪著她,為清河打造美好而無憂的回憶。


    立言說,清河最多隻能活半年,冬去春來,從英台假意離開的時間開始算起,也已超過半年,這幾天清河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意味著什麽,大家都不願去仔細猜想。


    人總是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懂得去珍惜,才會去後悔,才會去想他的美好!


    半年來,發生了許多事情,文才與英台都原諒了立言的欺騙;馬老夫人也開始接受英台是孫媳婦的事實;文才秘密的把馬家的所有生意交給馬玉管家,以後馬家當家作主的是他,兩人離開的時候,馬管家哭的像個孩子……


    告別老管家,兩人相視一笑,這下剩下的隻有彼此了,可是心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輕鬆,英台笑道:“你要對我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我隻能依靠你了!”


    一向冷情的文才竟也對英台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輕輕握緊她的手,說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會對你比對自己更好!”


    有些人,會在生活細節中對你好,可是不會去說,馬文才就是這樣的人,這是他這一輩子說的最甜蜜的情話了!英台懂他,所以心裏特別的甜蜜。


    “文才,我這個決定也許你會心裏不舒暢,可是我欠了清河,所以,我們一起去找他好嗎?以朋友的身份陪著他……”


    “好!”


    當兩人再次回到清河養病的居所時,立言驚訝的說不出話,文才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兩人對視半響之後,因立言開口道歉而言好。


    其實立言不懂,文才在決定來找他之前,心裏已經原諒了他,因為英台對他說,立師兄其實也隻是為了清河好,也許他的手段傷害了你,可是對於一個生命每天都在流失的人,你可以幫助他製造最好的回憶,可以陪伴他,可以什麽也不做,但是不可以以他的名義去做‘為他好’的事情!立師兄隻是用錯方法罷了!


    生命的美好不在意記住仇恨,而在於享受每一刻的美好,寬恕別人的同時其實也在寬恕自己!可是這個道理,藍宰相不懂!


    清河發病半年以來,藍宰相來過幾次,開始的時候他還奉勸清河給公主認輸賠罪,後來就是諷刺辱罵……那一刻,英台才發現兩人雖然是父子,可是卻一點也不相似,就算有一樣的皮相又如何?他根本就沒有清河的美好性格!


    這些關於快樂的、痛苦的、背叛的、一切的一切,清河一樣也不記得了,他的記憶隻有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一過,他又是一個完全新生的人。


    而英台與文才就像他的好朋友一樣,每天都陪著他,清醒的時候陪他說說話,或者四處走走,可是最近這一個月,清河對寫字作畫很感興趣,似乎回到當年三人在尼山書院的時候。


    文才說,可能那是他覺得最美好的時光吧!所以就算遺忘了記憶,也還是重複的去做這樣的事情。


    在尼山書院的時光,是清河不能遺忘的花朝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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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台……”


    英台心裏一驚,猛然回頭望著清河,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溫暖卻帶來不安。


    “英台,你聽我說,我這一輩子,老是在想一些我不應該得到的東西,然後心懷怨恨,我早已經不是你當初所認識的清河了,我的雙手肮髒,心腸惡毒……所以我變成這樣,是我的報應!你不欠我!英台,我要你用……”清河手指輕輕一指,說道,“用他的健康發誓,你馬上離開這裏,你們馬上走!我、我不要再見到你們!”激動的情緒使得他的胸腔痛苦不堪,清河捂住胸口,身子跌坐在草地上。


    “清河,你冷靜一點!你不能激動的!”英台擔心的看著他。


    “你們走!我也許很沒用,可是咬斷自己的舌頭還是能做到的!”清河臉上一片絕然。


    “不能這樣……”


    “我說到做到!”清河說完之後,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許久之後,他睜開眼睛,原本在眼前站著的兩人已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如同那些不能遺忘的花朝月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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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清河,原來你在這裏!”


    躺在草地中的少年睜開雙眸,一臉疑惑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而親切的笑臉。


    好熟悉的情景,好熟悉的笑臉,仿佛自己的生命中早已經經曆過一次,可是,她是誰?她身後黑著一張臉站著的男子又是誰?


    而自己,又是誰?


    (全文終)(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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