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辰躺在棺材裏回常笑的消息:“你胡說什麽呢?!沒有這種事!我馬上就回去了……”


    ——聽著哪裏不對勁。


    刪掉重來:“我就是出來打了個副本……”


    還是不對勁。


    摔!這消息沒法回!


    躺不下去了,周曉辰爬出棺材,結了使用模擬倉5個小時共Ж2.5的賬單,然後就趕緊回醫院了。


    雖然已經一路小跑,但遠遠看到1號基地聯盟人民軍隊附屬醫院時,已經早上7:30了。住院大樓雖然也就四五層高,但在一眾集裝箱的簇擁下可以說是鶴立雞群。


    軍隊附屬醫院也麵向平民,但在住院部進進出出的人中,穿作戰服的比例仍然出奇地高,這是周曉辰前世沒有見過的景象——她想起光腦ai提供的前線傷亡率,那些數字從來就沒有從她的腦海裏消失。


    他們大多都很沉默,抿著嘴,表情緊繃,在遇上戰友時,互相拍拍肩膀以示安慰,就像診室門口的陌生小哥對阿列克謝做的那樣。這一幕無聲的默劇後麵仿佛有很沉重的東西,像海麵下的冰山,讓人難以直麵。


    周曉辰停住腳步,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彎,去旁邊的集裝箱早市買了兩份熱騰騰的小籠包——淩晨5點餓醒了出來買早點,接到常笑的消息,才知道你出任務回來了,於是給你也帶了一份——這個理由是不是很通順?


    編好了鬼話,她才一邊忐忑地回病房,一邊唾棄自己:熬夜上網吧而已,不至於跟出軌一樣心虛吧?


    阿列克謝正站在病房外麵。


    他看起來非常疲憊,作戰服上全是灰,還有兩道口子,抬眼看過來的時候,眼睛裏麵都有血絲了,仿佛已經累到恍惚,懵了一下才認出她來。


    莫名其妙的愧疚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周曉辰“嗖”地衝過去,阿列克謝扶著她的肩膀接住她,張了張嘴,但還是沒問她去了哪裏。


    周曉辰扒拉他衣服上的口子:“你有沒有受傷?”


    阿列克謝趕緊搖頭,聲音有種熬夜後的沙啞:“隻是蹭了一下。你看,夾層都沒有破。”


    周曉辰摸到裏麵確實沒破,才稍微放下心,試探:“……你幾點回來的?”


    阿列克謝看一眼小籠包,被她氣笑了:“你是不是打算騙我,說你淩晨餓醒了,出去買了個早飯?”


    周曉辰:……


    早飯買了兩個小時,確實說不通。


    阿列克謝歎了一口氣,最後隻是說:“你是不是餓了?先吃吧。”


    周曉辰忽然不想讓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你不應該撒謊。你應該對他說真話。所以她也這麽做了。


    “我昨天很奇怪。半夜醒了,發現你沒有加我的通訊,就開始莫名其妙地鬧脾氣。”——啊,說出來還是好社死。


    “然後我……忽然又開始想家。但我找不到父母的消息。”


    “我看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論文,裏麵說這是使用精神力攻擊後的代償性抑鬱……不知道怎麽,腦子一抽,就跑去打了個副本。”


    “對不起……你生我的氣了?”


    “不是,怎麽會。”阿列克謝從她開始傾訴的時候就像忽然被捶了一拳似的愣在了原地,現在才醒悟過來,聲音又溫柔了一點兒:“我生自己的氣。我應該守在這裏的。”


    “以後,如果我不在……”他的聲音幾乎有點哽咽了,“一定要找醫生,好嗎?不要自己跑出去……曾經有人,在精神波動的穀底一個人跑出醫院,結果……”他說不下去,但周曉辰明白了,也一並明白了他這兩個多小時的煎熬。


    阿列克謝:“先吃點東西。你需要休息。”


    周曉辰點頭,點到一半,忽然醒悟,他打算繼續守在這裏——但他明明已經很累了,更需要休息的是他自己才對。


    “你也需要休息……”可這麽說怎麽好像趕他走一樣……周曉辰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昨天遛出醫院時看到的陪護區躺椅:“我們一起去陪護區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阿列克謝臉“蹭”地紅了,讓周曉辰有點恍惚:這句話有什麽不純潔的地方嗎?


    但反正都說出來了,她以一種擺爛的心態,把阿列克謝直接拉到了陪護區,找了兩把並排的躺椅坐下來,拿出小籠包,甚至還跟護士要了兩張毯子。


    護士是一個膚白貌美的斯拉夫小姐姐,遞毯子時朝他們眨眨眼:“其實我們的毯子很大的。”


    周曉辰:??


    阿列克謝已經全程不敢吭聲,埋頭吃包子。兩人比賽一樣幹飯,吃完各自蓋上毯子,在椅子上安詳地葛優躺。


    周曉辰忽然問:“昨天你為什麽不加我通訊?”不問清楚死不瞑目!


    阿列克謝試圖裝睡,但被她炯炯地盯著,隻能艱難道:“我不知道應不應該……你在診室的時候,醫生中途出去,打了一個很長的電話。回來後,他對我說不能透露你的任何情況。”


    “我就明白是保密條例了。”


    原來如此!但周曉辰覺得他答非所問:“保密條例還管加通訊這種事?”她有認真看合同,絕對沒有這個條款!


    阿列克謝盯了她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伸手把她本來就亂翹的半長不短頭發揉得更亂,然後他就閉眼躺回去了,嘴角還有一點笑意。


    唉?


    周曉辰後知後覺意識到,他說的不是加通訊的事。


    那說的是什麽?


    代償性抑鬱已經灰飛煙滅,但代償性的困意洶湧而來,她沒來得及想清楚,就在椅子上昏睡過去。


    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光腦“滴滴”的聲音吵醒,周曉辰的第一反應是阿列克謝又要出任務了?生產隊的驢也不帶這樣使喚的——然後就發現是自己的光腦在響——喔不對,是兩個人的都在響。


    先點開自己的,是奧拉:“你在哪呢?分房子啦!快來快來!”什麽房子?


    阿列克謝:“我要歸隊了。”


    周曉辰沒戴vr眼鏡,光幕也沒開隱私,於是他也看到了奧拉的消息,笑道,“記得告訴我門牌號。”


    周曉辰:“……好。”


    阿列克謝:“我們出任務的時候,不能帶私人光腦,所以有時候收不到消息。但我回來一定會馬上回複的!”


    周曉辰:“……好。”不是,我是那種對方不秒回就要炸毛的人嗎?


    阿列克謝又伸手揉了她的頭發,仿佛擼貓上癮,在周曉辰抗議前,他已經收回作案的手,笑著在椅背上一撐,站起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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