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凡爾賽發言可把帝國觀眾氣壞了,偏偏按照他們“贏就是正義”的邏輯,還不好反駁。


    “(藍字)運氣好罷了,隻能說恰好沒撞船。”


    “(紅字)紅方贏了:運氣好;藍方贏了:實力——語言藝術每一天”


    “(紅字)有一說一,我們確實占了‘聯盟製造’的優勢,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哈哈哈哈”


    表麵看是自謙,其實順便又踩了“帝國製造”一腳,但意外的是這句話居然沒有被帝國佬反駁!


    “(藍字)為什麽阿庇婭的‘赫爾墨斯’會發動機過熱?如果不是星艦報警了,她本來有機會超過‘幽靈’的!”


    前二都是聯盟人,多不好看!


    “(藍字)沒錯,這不是給我們的隊員拖後腿嗎?”


    “(藍字)諾亞軍事學院的頂級星艦尚且如此,普通飛行員乃至民用艦又得粗製濫造到什麽地步?”


    “(藍字)每年環諾亞帶越野賽有多少人出事故?誰來負責?”


    “(紅字)唉,說起來,有沒有計數君統計過南枝哥這一波到底賺了多少錢?”


    “這個數!”秦南樹叉著腰,驕傲地比劃後麵的零:“牛不牛?”


    秦南樹在半路上就開始收錢,客戶們生怕被他丟下去,都給的很痛快,少數實在需要籌資金的,落地後也陸續到賬了。


    這次不是窮鬼·周曉辰眼裏的巨款,是真的巨款!


    但是目前隻能看,不能花。


    秦南樹的“撈人生意”開的是軍方的星艦,這筆錢按法規屬於“軍方雇傭收入”——聯盟行星防禦軍原則上不接雇傭,但有時候出於邊境穩定的需要,會去幫助周邊的星球“維穩”。


    這些星球名義上屬於帝國,但其實已經被私人財團買了下來,無論鬧星盜還是鬧蟲族,帝國都是不管的,隻能自己養私人武裝,或者找雇傭兵解決——顯然,找聯盟性價比是最高的,反正如果你不管,蟲子飛過去,就不能怪我了。


    聯盟出兵當然也不能白幫忙,這筆收益就是“雇傭收入”,需要經過審批後,其中一部分作為獎金下發,才成為參與任務軍人的可支配收入。


    現在隨便亂花或者把錢轉走,就是妥妥的“挪用公款”。


    就秦南樹這筆生意,完全是頂格觸發“數額特別巨大”。


    結果就是雖然坐擁巨款,小隊依然過著嚴格根據經費額度吃飯的日子——怎麽跟想象中不一樣呢!


    接下來就沒有什麽高強度的訓練了,各自調整狀態,一周後就是帝國新年,也就是正式比賽的日子。


    周曉辰仍然保持著藍星的時間觀念,在她眼裏這是11月份到了。但不再有季節變換的生活遲早會讓這種觀念變得淡薄,一如她身上屬於藍星的痕跡。


    經過第一天的“探秘克蘇魯之城”,誰也不想在比賽前的關鍵時刻亂跑,這一周除了維持訓練保證狀態,就是吃睡逛——後者僅限中心城區。


    如果不去任何浮空艇到不了的地方,天空城很容易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在諾亞軍事學院的前院,周曉辰找到了阿列克謝提過的那座信號塔。這座塔是第一次星際戰爭前的造物了,但維護的很好,白色石料幾乎沒有發黃的痕跡。在塔的背麵,有一架檢修用的梯子,平日幾乎隻有維修機器人會從這裏上去。


    周曉辰抓住那架梯子,爬了上去。


    塔很高,她爬了很久,直到手腳都有點酸麻了,才終於越過了“牆”。


    阿喀琉斯的“牆”,不是通常意義上那種有形的牆——它是一層打在大氣中的光幕,遮擋了地表,構造出虛幻的天空。


    當我們提到阿喀琉斯天空城的時候,下意識會以為居民生活在“環”的外麵,腳下是貧民窟,頭頂是宇宙——反直覺的是,事實是反過來的:天空城居民生活在這個“環”的內麵。


    隻有這樣旋轉產生的向心力才會把人壓在“環”的表麵,否則人就會被甩飛出去。


    對於天空城居民,他們腳下是天空城,頭頂才是阿喀琉斯的地表。貧民窟不是在下麵,而是在天上。


    這其實是非常可怕的一幕:頭頂無垠的天幕是一層硬殼,是溝壑縱橫的地表,貧民窟像地表的一條巨大的傷疤;而夢幻的、白色石料和金晶骨架搭建的天空城,隻不過是腳下的一條狹窄的獨木橋。


    你夾在這二者之間,無論跌入頭上的大地,還是跌入腳下的宇宙,都是一樣地恐怖——這種恐怖甚至超過了“全景效應”。


    周曉辰終於體會到了18歲的阿列克謝在這裏感受到的震撼。這種震撼難以言說,混合了無法腳踏實地的恐懼,和對毀滅的預感。


    如果周曉辰要在這座信號塔上,向天空城居民發出什麽警告的話,她會說“不要越過牆”。


    那層遮擋一切的光幕是對你心智的保護,一旦越過“牆”,就是離開了癡愚的洞穴,你將直麵真相的衝擊,並再也不能無知無覺地繼續生活下去。


    比賽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周曉辰以為眾人會忙著跟家人通話,出乎意料的是,雖然有量子通信vpn,但卻沒有一個人在打通訊。


    阿納托利在算賬,秦南樹正跟強迫症一樣反複核對星艦檢修清單。


    柳德米拉在讀一本詩集——從周曉辰認識她以來,她就一直非常沉默。


    說實話,絕大部分小隊可能都不會接收一名精神狀況令人擔憂的隊員,但周曉辰的隊已經快湊不夠人數了,而心理治療是她完全沒點過的技能——所以就這麽著吧,相信同誌!


    跟對麵帝國人的精神狀態比,這才哪到哪!


    奧拉仍然在學習,跟周曉辰的間歇性抱佛腳不同,學習是她的持續性行為。


    林見星和阿莉薩在下戰棋,謝東流在旁邊圍觀——從他的眼神看出來他已經看懵了,就硬看。


    這一刻周曉辰意識到,除了奧拉,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來這裏都是瞞著家人的。


    她忽然覺得有一點點孤獨。


    除了她,這裏每個人都有家人,但在這個麵臨生死壓力的時刻,竟然不能跟任何人分擔。她或許反而是這裏唯一有人可以傾訴的——但這一刻無論說什麽都如同告別,而告別是她最不喜歡的事情。


    最後周曉辰隻給阿列克謝發了兩句話:


    “我去了你去過的信號塔。”


    “睡了!晚安![貓貓蓋被.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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