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從書本裏遊戲裏都知道這會是最艱苦而恐怖的一戰,但是身臨其境,西蒙還是覺得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厭惡不已。


    地麵上,連成排的惡魔戰士抬眼望著他們的到來,不停地怒吼,向他們叫囂。飛龍對大部分惡魔根本不予理會,惡魔守衛隻能在地上跳跳,對他們根本構不成威脅。巨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末日守衛身上。末日守衛匯聚在一起,向巨龍們衝來。


    “盡量不要離開我,我們彼此掩護。”最年長的克羅米吩咐。“一開始或許會有些緊張,但很快就會習慣的。”


    “是!”西蒙和緹娜苟薩點頭。


    其實他們也完全沒有什麽準備的功夫。因為惡魔可不會給他們熱身。幾乎在克羅米說完這件話的時候,就有黑壓壓一片的末日守衛衝了上來,手裏早已備好了長矛和刀刃。


    西蒙腦海中最後閃過的是娜麗米安詳的睡顏。


    “我會活著回去見你的,一定。”


    然後他的注意力鎖定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個惡魔的身上。


    戰鬥吧!


    西蒙揚起脖子發出一聲吼聲,朝著惡魔群的方向吐出了一口龍息。


    金色的龍息席卷了因為陣形擁擠而來不及閃躲的幾隻惡魔。惡魔的身體被時之砂沾上的部分變成了岩石的色澤並且飛快地向著全身蔓延,一轉眼的功夫就被石化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石雕,向著下方掉落了下去。


    在西蒙吐完龍息的瞬間,他身側的緹娜苟薩向前俯衝,在空中瞬間劃出了一條冰霜軌跡,然後一個飛旋急轉又回到了三人的後方將位置騰給了前排。被凍結的惡魔被緊隨其後的西蒙和克羅米幾爪子撕得粉碎。


    “不錯,保持。”克羅米鼓勵道。她最擔心的是沒有拚殺經驗的幼龍們在戰場上出現失誤。但看起來,西蒙和緹娜苟薩似乎不用她太過操心。


    在龍息命中凝結惡魔之後,在爪子粉碎惡魔的軀體沾上黏滑的液體後,西蒙發現自己的身體比自己的心理更快地進入了戰鬥的狀態。迎麵而來的敵人的猙獰麵目無法讓他恐懼,他們發出的威脅性的吼聲隻讓他感到憤怒而並非恐懼。


    他的身邊,是他的夥伴。


    每一頭巨龍都在盡全力殺敵,他們的翅膀遮天蔽日,他們的魔法在空中劃出絢麗的色彩,他們的吼聲鼓舞著彼此。


    西蒙也忍不住仰天發出咆哮。


    我不會在這裏死去的。


    這個世界也不會在此刻終結。


    懷抱著這樣的信念,西蒙繼續迎向了另一波敵人。


    這是一場持久的戰鬥。然而勝利的天平似乎並沒有向著巨龍一方。


    即使巨龍守護者們能夠以一當百,但是他們也做不到在這樣的戰爭裏維護自己的每一個族人。即使戰鬥本能是鐫刻在每一頭龍骨子裏的天份,但是在沒有天敵的漫長歲月裏,大多數龍族都沒有與人以死相搏的戰鬥經驗。如果對手遠遜於自己還好,但此刻,麵對以數量彌補差距的惡魔們,龍族為此付出了鮮血與生命的代價。


    紅龍女王的腦袋向後一收,嘴裏隨即射出一團火焰。


    慘叫聲不絕於耳,燃燒的末日守衛驟然墜落。接著吐出的這一次火,紅色巨龍差不多消滅了一百個惡魔。


    “一群蛆蟲……”她咕噥道,“都是些沒用的家夥……”


    就在這時,後麵的一條綠龍發出驚異的叫聲,原來他連著被幾個滾圓的巨物砸中。不用細看也知道是地獄火在攻擊綠龍。巨龍的鱗片也並不是刀槍不入,堅不可摧。綠龍受的不過是些表皮傷,但連續不斷的攻擊還是會要了他的命。


    “讓我們利用一下這些可惡的家夥!”伊瑟拉嘴裏嘶嘶地說著。她閉上眼睛,將意念集中在下一批地獄火上。


    又有一批地獄火從天而降,卻放慢了速度。他們不斷下落,卻與攻擊的目標相距很遠。伊瑟拉心裏估測了一下他們下落的地點,隨後臉上掠過一絲冷笑。皇宮就要體驗惡魔在卡利姆多進行的毀滅的滋味。


    然而,風起雲湧的天空突然放出一排可怕的黑色閃電。閃電擊向巨龍,巨龍為了活命隻能向四周逃散。


    但還是有飛龍躲閃不及。也許是受到了地獄火的攻擊的緣故,那條綠色雄龍猶豫了一下。就在這猶豫的瞬間,十多道閃電一齊擊中了他。閃電將他的左翼完全燒焦,然後他感到他的尾翼和胸部也有鑽心的灼燒感。


    閃電消失了,但可怕的還在後頭。綠龍身上每一處傷口都燃起了熊熊火焰,火苗迅速燒遍了巨龍的全身。這條綠龍身體虛弱,很難逃脫上層精靈隨後放出的閃電。在他掙紮著留在高空的時候,又有六道閃電擊中了他。綠龍感到鑽心的疼痛,發出一陣狂吼,這臨死的哀嚎在西蒙耳邊不斷回響。


    沒多久,綠龍從空中墜了下去。


    他龐大的身軀撲通一聲落在永恒之井黝黑的水麵上。綠龍雖然體形碩大,但他掉進永恒之井裏就如同一塊卵石掉進大漩渦中一般。他沉入這個充滿凶兆的湖水中,隻是留下了一圈漣漪。


    這時,空中又傳來了十分不祥的隆隆聲。


    敵人向眾巨龍發起了新一輪瘋狂的攻擊。天上到處都是黑色閃電,這一次沒有一條龍可以安然無恙地躲過去。阿萊克斯塔薩也是躲閃不及,一道閃電正中她右邊的屁股,她身體不由一抖。


    “這個閃電沒有燃燒!”她驚叫,“卻是陰冷異常!冷得我直發抖!”


    生命之龍陡然斜著身子飛行,剛好躲過兩道閃電,如若躲閃不及,閃電則會迎頭射中紅龍。天空中,所有巨龍都在左躲右閃,扭動身體避開閃電,好似上演一場芭蕾舞。但饒是如此,他們也見縫插針地進行著攻擊。


    紅龍女王再次奮力地吐出一口龍息,灼熱的烈焰有如一道赤色流星劃過了半個黑色天空,無數末日守衛在烈焰中被燒成了黑炭。但是她還是隻能無助地看著不遠處又一頭巨龍在幾名惡魔的包圍下哀鳴著殞落。


    阿萊克絲塔薩的金色眼眸此刻閃動與她的鱗甲一樣顏色的憤怒光芒。她轉過頭朝著大地守護者叫道:“耐薩,惡魔太多了。他們源源不斷地從傳送門裏出來。”


    “必須摧毀傳送門。”伊瑟拉也發現了這一點。龍族的數量是硬傷。不關閉傳送門的話,大部分龍族都會死在惡魔的人海戰術下。


    大地守護者的目光落在了永恒之井的中心——那個地方此時仍舊呈現著漩渦的狀態,其中正是一扇黑色的傳送門。


    雖然因為龍族的進攻,惡魔守衛不得不停止了向靈魂熔爐投放寶貴的靈魂石。這一舉動使得傳送門的擴展變得緩慢甚至是停滯了下來。


    耐薩裏奧注視著傳送門。他金色的眼眸因為咒語的關係而閃閃發亮。他看見了傳送門另一邊的場景——無數惡魔正整裝待發,他們的手中拿著鋒利的武器,眼中閃動著嗜血的光芒。他們生而為了毀滅,毀滅他們所見到的一切。


    惡魔大軍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盡頭。


    大地守護者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艱苦的使命。”他自嘲道。“但總得有人去做。”


    大地守護者拍了拍翅膀向著天空提升了高度。在所有人明白他想做什麽之前,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方向一個猛子紮了下去。黑龍王的速度飛快有如流星墜落,魔法保護著他的軀體無懼地任惡魔們的攻擊在他的鱗甲外炸開。


    “阻止他!”不止同伴,連惡魔指揮官都明白了龍王的意圖。他朝著黑龍王的方向發出指令。“攔住!攔住他!!”


    無數惡魔朝著黑龍王的方向不怕死地衝了過來。


    然而這些在偉大的大地守護者的眼裏,隻是螳臂擋車一般無用。


    無需龍息也無需尖牙利爪,黑龍王美麗的黑色鱗片紛紛豎起,閃動著黑曜石一般光澤的鱗片此刻尖利如最快的利刃,將他飛行軌跡下碰到的所有惡魔紛紛切成了碎片。


    雷霆萬鈞,無人能掠其鋒芒。


    不僅惡魔,連龍族都紛紛避開了龍王飛行的軌道。


    西蒙正好在黑龍王的飛行軌跡旁邊,以他的速度堪堪險之又險地與黑龍王相擦而過。


    黑龍王以雷霆之勢經過了他的身邊,還順勢斬殺了一頭纏著他的惡魔,讓西蒙有了喘了一口氣的機會。


    在這不過是喘了一口氣的功夫,西蒙聽見擦肩而過的黑龍王留下一句耳語。“這樣的結局,你滿意嗎?”


    西蒙一愣,他甚至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自己的幻聽,回頭看去,無人可擋的黑龍王已經一頭衝撞進了傳送門。


    傳送門上的黑**法屏障被破開了一道口子,連普通的龍族都看到了對麵異空間中那無邊無際的惡魔大軍。


    “耐薩。”阿萊克絲塔薩尖叫了一聲。二話不說也立刻跟隨著耐薩裏奧的身影向著傳送門飛了進去。


    接著是報仇心切的藍龍龍後辛達苟薩。她口中吐出有如閃電一樣璀璨的奧術光輝,將傳送門的裂口又再次撕開了些。


    所有的飛龍都朝著傳送門的方向飛去。


    艾薩拉憤怒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的衛兵在幹什麽?他們在攻擊傳送門了。”她忍不住動了動她漂亮的手指,她的手指細嫩纖長,沒有半點被俗世點染過的痕跡。此刻塗著淡粉色指甲的完美指尖跳躍著奧術的光輝。


    光輝漸漸越來越亮,讓周圍的仆從們都畏懼地跪成了一片,連樂師們都停止了彈奏。


    就在這時,年輕的顧問又衝進了這個房間。


    “光中之光,薩維斯參事有一個好消息要獻給您。黑鴉堡壘的叛軍已經被他攻破,很快他就能凱旋而歸,為您獻上禮物。”說到這裏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他看了看周圍,發現除了女皇之外隻有他一個人站著。“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艾薩拉收回了指尖即將釋放的法術坐回去了靠椅。剛剛還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了晨曦都為之遜色的美麗微笑。她高興地說道:“你總是能帶來我喜歡聽的好消息呢,凡多斯。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女皇的讚許讓年輕的顧問激動地雙頰漲得通紅。此刻他願意為美麗的千月之光做什麽事情,哪怕是去死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麽,蘇拉瑪呢?”


    這句詢問讓顧問激動的心情立刻冷了少許。他低了頭,滿懷歉意得聲音都低了下去:“艾利桑德將整個蘇拉瑪用魔法屏障封了起來。暫時……我們還攻不進去。但是……”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像是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增加自己的說服力。“阿克蒙德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必將把勝利作為禮物奉獻給您,我的女皇陛下。”


    艾薩拉讚許地點了點頭。“阿克蒙德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對此毫不懷疑。艾利桑德以為有暗夜井的魔法就可以對抗他們的女皇了嗎?因鳩止渴的愚蠢女人,她很快就會明白為什麽我才是暗夜精靈的最高統治者。”


    “您的智慧就是我們指路的明燈。暗夜精靈跟隨偉大的光中之光才是唯一的正途。”凡多斯讚美道。


    艾薩拉對讚美雖不稀罕卻也欣然笑納。“去告訴瓦羅森,天空中的蟲子太多了,有些礙眼。”


    凡多斯再次懷著為女皇效力的激動離開了。


    “樂師,音樂怎麽停了?繼續。再有第二次你們知道我會怎麽做。”艾薩拉的話音剛落,識趣的侍女總管已經將斟滿的酒杯遞上。她滿意地點點頭,呷了一口。


    悠揚的樂曲再次在艾薩拉的周圍縈繞。美麗的女皇那雙金色的眼眸愜意地眯了起來。


    沒什麽好擔心的,不過是幾隻大一點的爬蟲而已。


    居然敢衝進神祗所在的領域,他們這是自尋死路。


    她還不能出手,此刻出手毫無意義。


    神,怎麽還不來呢?


    薩格拉斯……艾薩拉默念著他的名字,臉上慢慢地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他很快就會來的,來到她的世界。


    這會是一個完美的世界。


    一個與他和她相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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