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鍾後


    主路被一堆泥土封堵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陳沫放緩腳步,“沒路了。”


    寧雪看了看手環上顯示的信息,“距離補給點不到五公裏。”


    陳沫疑惑的望著這些泥土,好端端的怎麽堆了這麽高的土石瓦塊呢,而且堆砌的高度有十多米,有磚瓦,鋼筋鐵屑,而且長滿了枯草,看似泥濘,說不好人走上去還有安全隱患。


    陳沫往兩邊觀望,看到了左邊的一棟和泥土形成堆砌的高樓,貌似居民樓。


    “從這棟大樓裏繞行吧”


    兩人立刻走進樓房,翻過一麵裂開的牆洞,爬了進去。


    然後在腳下找了一塊散落在地上還算幹淨的水泥塊,順勢坐了下來。


    陳沫微微緩了口氣,“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寧雪!”


    “嗯!”寧雪如若凝脂的白皙臉龐,此時臉蛋紅撲撲的,幾縷發絲被汗水沾黏在鬢角。


    顯然,剛才蒙頭狂奔,消耗了兩人不少的體力,再加上兩個小時前吃的兩小塊巧克力能量棒,他們腹中早就空空如也。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這才看清這廢墟內的景象,他們所在的房間貌似是一個臥室。


    裏麵有張不大的單人床,這張床早已發黴風化成了看不清楚顏色和花紋的爛布條,剩下的三麵牆壁全部是發黴成青黑色的苔蘚,起皮龜裂。


    陳沫有意無意的掃了四下一眼,然後開口打破沉寂,“組隊時,你為什麽不當隊長?”


    “沒意思!”寧雪回答的幹脆決決。


    “我記得你是高三年級學生會主席,當個隊長應該沒問題吧!”


    寧雪沒有立刻回答,她雙手背過去,將紮著馬尾的頭繩取下,輕輕咬在嘴裏,開始重新捋著自己的頭發,然後她一手捉住捋好的頭發,雙手嫻熟的重新將發尾挽好。


    陳沫癡癡的看著寧雪白皙的脖頸,俏麗的高馬尾更顯她纖瘦四溢的身姿。


    ——不愧是寧安高中第一校花,綁個頭發都這麽美。


    “你覺得當官挺好?”寧雪輕捋鬢角的幾縷濕發,眸光清澈的看著陳沫。


    “不是嗎?”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感覺?”


    “對,當小隊長的感覺。”


    “沒什麽感覺...”陳沫皺眉,“喂!不是我在問你麽,怎麽反過來了?”


    “我社恐!”寧雪雙腳並齊,臉蛋紅暈透著幾分認真的低頭說道。


    ——不是大姐,你社恐,誰信啊!陳沫強忍調侃的衝動,“寧雪,在學校你參加的活動那麽多,怎麽可能社恐!”


    “那些並不是我自願參加的,或者說不是我喜歡的。”


    “哈?”


    “父母,老師...”寧雪眼底閃過一抹淡然,凝聲道:“他們對我的期待太多,太重!我不忍辜負他們,盡管背負著這些期望是一種束縛。”


    陳沫有些意外,他並不了解寧雪,有的隻是平時在學校時的擦肩而過,高中三年除了班級間的活動,不曾有任何交集,更別說在一起聊天了。


    “那這樣不是很累嗎?”


    “是很累,不過隻是身體上的疲憊,我能調節自己承受!”寧雪紫眸閃動,“我的心裏填滿的是他們的期盼和希望,隻能埋頭向前。”


    “可是,這種不就是為別人而活嗎?”陳沫思索一番,不太理解。


    “為別人而活!?”寧雪轉過頭,眼神介於質問和疑惑或是認同。


    “不,不是嗎?”


    “你說的很對!”寧雪回過頭雙手托著下巴,“那你有沒聽過一句話?”


    “什麽?”


    “百裏之內你認識千萬人,你為的是給自己一個交代,還是為的向他們展現你所擁有的價值?”


    “為自己...,為他人?這我倒沒想到過。”


    寧雪眨巴著長長的睫毛,“所以,人人都會信奉為自己而活這句話,但是在為自己而活的前提下,你要散發出的是自身的價值!”


    “價,價值!”


    “嗯!”寧雪點點頭,“在我以前看來,我為父母,老師爭光了,讓他們滿意了,那就是自我價值的體現!可現在,我覺得一個人為自己活著挺好!”


    陳沫眼珠轉動,想了想,“我突然能理解你了。”


    “理解我的什麽?”


    “你在不斷地自我提升,一切都做到最好,做到極致,拒絕了周圍一切的友好,就是為了對父母和親朋體現心中的這個價值理念,對嗎?”


    “也許吧!”寧雪語氣輕柔,“我們的傳統文化,不就是將利他和集體主義奉為行為觀念嘛,但我喜歡自我行事,又偏偏和集體大眾悖離,所以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


    陳沫點點頭,是這麽個道理,不過他隨後突然一愣,“不是,這和我問你社恐,不願意當隊長有什麽關係?”


    “父母死了,我離開了學校,這些期待和束縛,自然就沒有了!”


    陳沫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所以,我不願意在成為任何人的期望,或者說指望!我可以表現出我的社恐,表現出我的特立獨行,拒絕我不想做的!”


    “呃...,這算是你的解釋嘛?”


    “怎麽,不可以?”


    陳沫豎起大拇哥,“可以!要不說你是咱們學校的學霸呢,解釋的通俗易懂,簡單明了!”


    陳沫背過頭:您老人家直接回答不好嘛,說了這麽多,搞得我都快長腦子了!


    寧雪白了陳沫一眼,她不明白,現在怎麽會向一個男生說這麽多心裏話,換做平時她是不會給任何男生和她交流的機會。


    “休息好了嘛?”寧雪起身,態度再次清冷孤傲。


    “走吧!小心腳下。”


    兩人剛才翻進來的是一個多層住宅,因為從南向北的那麵承重牆塌了一個洞,所以地上除了腐朽的家具,還有散落的杠筋混凝土碎塊。


    寧雪越過廢石瓦礫,伸手打開了關閉著的房間門。


    門框年久失修,寧雪擰動把手使勁的往外推。


    啊~


    寧雪推開門後整個人瞬間‘消失’


    當寧雪‘啊’的一聲推開門身形忽然往前倒去,陳沫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拉寧雪。


    說那時那時快,走在後麵的陳沫拉住了寧雪的胳膊,而此時他整個人撲在了地上。


    當陳沫拽著懸空的寧雪時,他才看清楚了眼前如此詭異滲人的一幕之後,脊背驚出一身冷汗。


    一道巨大狹長,猶如怪獸張開了嘴巴的深坑出現在他的眼前,這道坑有十多米深,左右延伸數百米。兩側的房屋建築被這道深坑齊齊的一分為二,所有的牆麵磚石裸露,鋼筋樓板卷曲碎裂。


    “寧雪,抓緊我!”陳沫左手拉著門框,右手緊緊的握住寧雪的手臂。寧雪身體垂落懸空,腳下還在往下跌落牆體石塊。掉落的石塊,在這道可怖幽深的深坑中回蕩出的聲音猶如沉悶的鼓點,回蕩在這巨大深坑中。


    雖然寧雪體重並不算重,但是陳沫身體沒有任何受力點,他現在雙腿岔開,擺成了一個‘大’字型,隻能先卡著門框。


    寧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驚容失色,臉色煞白,“陳沫,救我!”


    “你放心,我這就拉你上來,一定要抓緊我。”陳沫安慰著寧雪,握緊的右手是一刻不敢鬆動,使出全身的力氣拖拽著寧雪。


    呃~啊~


    陳沫緩了一口氣,試著往後挪動身體,但是由於胳膊拽著寧雪,所以他整個人的重心無法改變,倒不是寧雪有多重,而是他現在趴在地上的這個姿勢,讓他不能過多的做出大的動作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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