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天李穹走了之後我的情緒非常低落,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情景,那時候她可真美,張小北為了追她簡直把所有的招數都用上了.


    那時候李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是個律師,自從張小北在飛機上邂逅李穹之後,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樣挖牆角,而我則義無返顧地充當了他的狗頭軍師,其實,有時候我會覺得我是真的合適做一個戀愛專家,所有下三濫的手段我都用上了。


    李穹是獨生女,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家教非常好,自從第一次去李穹家拜訪過之後,張小北就成了李家的常客,我指導他如何討李穹父母的歡心,李穹她爸喜歡吃皮皮蝦,大冬天的我委托一個當海員的高中同學從距離北京三百公裏外的秦皇島往回帶,活的,李穹她媽喜歡看樣板戲和京劇,張小北利用他從事盜版光碟販賣上的優勢成書包的往李穹他們家送,毫不誇張地說,當時李穹他們家的光盤幾乎夠開一個音像店的,就這,李穹都不怎麽願意搭理張小北,我一看李穹的架勢,不得不鼓動張小北使出了絕招,當時張小北同學已經黔驢技窮,對我的戰略非常迷信,我像個總司令似的一揮手,“給丫造輿論,鋪天蓋地的!”


    於是我跟張小北戰士在李穹的家人,朋友,同學,同事中間造謠說李穹芳心早已被張小北攻,甚至李穹家門口賣早點的我們都宣傳到了,張小北一天一封情書往李穹宿舍送,一個禮拜一箱子皮皮蝦往李穹家裏塞,大冬天的給李穹家買白菜,明明李穹她媽已經都在八樓把門打開了,張小北楞站樓底下扯著嗓子喊,“阿姨,阿姨,您把門打開,在屋裏等著,我這就把白菜給您扛上去!”,隻要從李穹家樓門口走出一人來,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張小北都跟人搭句話,李穹有個二舅,買報紙的,張小北一天三趟跟那老頭那買報紙,買完了不馬上走,跟人家套瓷,嚇得老頭的報刊攤一天一個地方跟打遊擊似的,就為了躲開張小北,最後在海澱分局門口安定下來,不再換了,我估計是因為守著我們人民公安,心裏塌實。


    兩個月下來,基本在外人眼裏,張小北已經是李家半個女婿了,包括李穹他爸媽也對張小北表示了肯定,就剩李穹本人了,她還死心塌地地跟那律師男朋友戀著,為了打散這對狗男女,我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我化裝成李穹一個在北京上大學的遠房表妹,跑到那律師的工作單位去禍害那小子。那是個很帥的小夥子,說實話,張小北跟人家一比簡直像個民工,為了把這小子拉下馬,我化裝成李穹家遠房親戚找那小子借錢,第一回我就借了三百,後來我又陸續借了一回五十的,一回一百的,第四次再去的時候他對我的身份表示了懷疑。


    “你是李穹的什麽親戚來著?”他很客氣地問我。


    “妹妹。”我幹脆地回答,後來迎著那小子有點憤怒的目光,我趕緊又補充說明到:“表的。”


    “李穹沒有上大學的表妹啊,我上回還問她來著。”他自己跟那嘟囔。


    “我是她媽媽的二哥的媳婦的外甥女,她告訴我先上你這拿點錢,過幾天我還就還你!”


    那小子正猶豫著給還是不給的時候,從他們辦公的樓上衝出一人來,打老遠就喊我名字“初曉,這幹嘛呢!”我抬眼一看,嚇一跳,我們報社廣告部一哥們手裏拿著一檔案袋從裏麵出來,我猶如五雷轟頂,這家夥是我們單位一著名的大嘴巴,要讓他知道我跟這騙錢,我就得找塊豆腐撞死了。


    “嘿,真巧!我這跟一朋友聊聊天。”我真恨不得自己有點什麽功夫,能讓那小子暫時失憶,我想起來那家夥正跟他家中的小紅杏打離婚的官司,滿臉都是菜色,遠處一看跟馬克思的,一臉的思想。世界真小,男人真他媽的懦弱,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李穹的律師男朋友當時用天外來客的眼光看著我,讓我甚是尷尬。“我是李穹一朋友,受委托來考察考察你,走了啊,有時間一起吃飯!”我撒丫子一路狂奔,心差點沒跳出來。


    第二天,我就收到張小北電話,說基本可以確定李穹失戀了。那小子一怒之下,給李穹打了一個電話說分手,李穹那天晚上自己喝了一瓶二鍋頭,直接送醫院了,張小北守了一晚上,感動得李穹他爸直手腳同時顫抖,當時也下榻在病房了,醫生護士搶救得那叫一個辛苦,李穹她媽恨那律師恨得牙疼,但就是硬挺著沒給醫生添麻煩。


    我當時一聽,覺得這一家字可叫張小北給坑得夠勁兒了。


    就這樣,張小北硬是把李穹給鼓搗到手裏了,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正式以李穹男朋友的身份進入李家那天,張小北在東來順擺了一桌,我倆吃了10盤涮羊肉,席間把我的罪狀抖落了一地,從躥兌他給李穹造輿論到最後親自出馬毀李穹的單純形象,還嚴肅地提出了關於經濟上的問題,說我三回一共從李穹前男友那詐騙了四百五十塊,一分都沒上繳,最後我不得不掏出那些詐騙所得錢款的一部分付了那天的帳單。


    16


    我跟高原靠在床頭上,一人抱台筆記本在聊天,我們上oicq,他的名字叫“過來”我給起的,是媽媽曾經養過的一隻小京吧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英俊”是高原養了多年的烏龜的名字,我們倆都把對方看做自己最心愛的寵物。


    我倆沒事的時候常常像現在這樣一人一台筆記本靠在床頭各聊各的,有時候也一起到聯眾去打麻將或者玩鋤大地,合夥出老千,也有時候一起聯網打遊戲,玩江湖,高原玩什麽都差我一截,連上聊天室裏泡妞也不是我的對手。他對此頗不以為然,聲稱如果我給他一個機會,他將把妞泡遍,讓我想起了那句著名的“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我才不在乎呢,那都是理論,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支點,實際上我也絕對不可能給高原機會!所以我和地球一樣,都是安全的。


    我在網上看到高原一個同學,叫胡軍的,他管我叫小媽。他一看見我就說,今天晚上哥哥帶你吃飯去,別高原不在家就把你悶壞了。


    我在網上給高原發了一個消息:胡軍說今天晚上帶我去吃飯,你不在家,他怕我悶。


    “操!”高原收到我的消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孫子,挖牆角?!別告訴他我回來了,去!”


    我嘿嘿一笑,給胡軍發了一條消息,:高原不在家,我就不去了。


    他回過來消息:也好,懂得守婦道。


    之後半天沒說話,我問高原:“去不去啊?”


    “去!”


    我馬上給胡軍又發消息:高原不在,我很悶,我去。


    胡軍好象很高興似的,回複到:今天晚上一大哥請客,你臨時客串我女友算了。


    我問:有什麽好處。


    他回:我替高原交公糧啊~~後麵跟了二十多個“哈哈哈”,我都擔心他笑岔了氣。


    我都原封不動地發給了高原,高原看過之後笑著罵到:“媽的,他到現在還想糟蹋良家婦女,看我今天不打得他滿地找牙的。”


    胡軍現在是個老板了,自從他的一部電影在柏林獲獎之後,他就成立了自己的電影公司,拍了幾部沒滋沒味的愛情片之後就改行做發行了,高原有幾部片子都是他幫著發的,據說他是他們這屆畢業生裏麵最牛掰的。


    其實跟形形色色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吃飯其實一直都是我生活中一個重點,好象從幾年以前就已經開始這樣了,我不止一次的感覺到人上了飯桌上就像演員化好了妝,站到了舞台上或者像戰士衝鋒陷陣似的,可能贏得掌聲和尊敬,也可能一下子就廢了。


    我跟胡軍約好了在二環邊上一家吃薑母鴨的餐廳見麵,那餐館是高原他們另外一個同班同學開的,人現在在法國,好象以前跟高原他們還一個宿舍,所以這些人一方麵把那當成食堂,另一方麵死命地照顧那的生意,哪位大款請客吃飯,一準在那,粗略地計算一下,光我跟高原去過不下三百回了,我閉著眼睛都能點一桌子菜,最貴的。


    晚上6點,天就全黑了,之前下了點小雪,地上很潮濕,高原穿上一件我新給買的皮夾克,腳上穿著厚重的靴子,牽著我的手,咣當咣當地走在路上,活脫脫一個二戰時候德國傘兵。


    我光顧著享受手拉手朝前走的革命感情了,聽見賈六那輛夏立的喘息聲我才意識到應該繞著走。


    “誒,高原,初曉,你們倆幹嘛去呀!”賈六把車停下來,我往裏一看,奔奔在車裏坐著呢,還有她的大學生男朋友,隔著玻璃對我笑,特熱情。


    忘了什麽時候聽賈六說過一句“丫奔奔淨變著法的顛覆社會主義,操,最近剛找一小男朋友,大學生,人民大學!操,真夠槍斃丫的!”小夥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打扮得像個韓國男孩。


    “喲,你們出去啊,”我跟他們招呼,“我跟高原去一個朋友那,奔奔還沒見過吧,這是我男朋友高原。”我給他們介紹,“這是奔奔,一小姐們兒。”


    “人家高原是一大導演。”賈六高聲地對奔奔補充到。


    “嘿嘿,談不上談不上。”高原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他就這樣,跟個孩子似的,別人一誇他他就臉紅,除了我,他巴不得我把他當成毛主席一樣敬仰。


    “別謙虛了你就,導演配編劇,簡直絕了!就跟大學生配妓女似的,是不是。”她還推了推身邊的小男友,特嗲地問了一句,我差點沒背過氣去,沒想到她的小男友特豪邁地回了一句,“操,那還用問!”這世界瘋了,全他媽亂套了。


    “你別逗了奔奔,快忙你的去吧!”我哭笑不得地催促她,“衣服我朋友給帶回來了,哪天你到家裏來拿吧,我那還有點東西要給你呢。”


    奔奔特喜歡日本的和服,那天打電話問我北京哪有賣的,我一想正好有個朋友要從日本回來,就叫人給帶了一套回來,在我家裏都放兩個月了。


    “行,行,行,過兩天我過來拿,我們先走了,你們忙你們的。”奔奔把玻璃拉上,賈六又對著我跟高原點點頭,走了。


    “你怎麽什麽人都招啊。”高原不帶任何語氣地說了一句,之後繼續拉著我朝前走了一段,叫了輛車,往餐館開去。


    “那個奔奔模樣長得到挺像李穹。”坐車上半天,高原嘟囔了一句,“不是李穹的親戚吧。”


    “瞎扯!”我白了他一眼,“糟踐李穹是不是?”


    高原嘿嘿笑著,摟著我不再說話。


    他一提起李穹,一路上我心裏就沒消停下來,老琢磨李穹,覺得對不起她。她多信任我啊,把我當成親姐妹似的,讓我覺得自己真夠孫子的,我有點恨張小北,好好的日子不過,玩什麽二奶啊,再說了,李穹哪點不夠好啊,說句難聽的,就她現在這個模樣,這個氣質,被人養起來也不是難事!男人啊,一個比一個混蛋,一個比一個王八蛋!想到這裏,我惡狠狠地瞪著高原說:“高原你要敢給我帶綠帽子,我殺了你全家!”


    “神經病!”他特別特別輕蔑地白了我一眼,還不夠,跟開車的司機搭話,“師傅您說女人是不是不能慣啊,慣得她毛病!”


    司機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兩口子的事,說不清楚,我家裏那位也是,沒事就跟你鬧,累一天了回家還得哄著她,嘿嘿,誰叫咱樂意呢!”他這麽一說,我們仨全笑了,我趁機在高原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


    我跟高原在薑母鴨門前下了車,裏麵燈火輝煌的透露著繁華。快過春節的緣故吧,門外高懸起了紅燈籠,所有服務小姐都穿著大紅的旗袍,一見有客人光臨,笑得可真甜。


    小趙是領班,四川女孩,個子不高,皮膚特別好,眼睛水汪汪的,特別會說話。你想啊,我跟高原都來過不下三百趟了,能跟她不熟嗎?她一見了我們倆,就笑嘻嘻地迎出來,高原一見她就開起玩笑來:“趙兒,今天初曉不在家,一會兒你跟我走啊。”小趙看看我,還是笑嘻嘻地對高原說:“今天回家你肯定要倒黴了!”意思是說我回去肯定收拾高原,他一聽還真來勁了,擼起毛衣的袖子給小趙看,:“瞧見沒有,都是她掐的,我沒法跟她過了。”然後一把將小趙摟進懷裏說到“我不管啊趙兒一會散了,我就跟你走,跟你回咱家!”小趙臉通紅,一把將高原推開了,高原樂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們這些人都喜歡這樣和小趙開玩笑,有時候從外地回來,會帶些小禮物給她,他們把她當成個小妹妹一樣的對待。這些從四川或者雲南來北京打工的女孩,在北京無依無靠的,每個月七八百塊錢的工資,住在對麵的居民區裏,房子是餐館的名義統一租的,免費給她們住。


    “小趙,胡軍來了嗎?”我問她。


    “來了,在樓上,還有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小趙很認真的回答。高原又逗她,“胡軍有沒有占你便宜啊,跟哥哥說,哥哥我教訓他!”小趙罵了他一句“討厭”就跑開了,臉紅得像個蘋果,我覺得她是有點喜歡胡軍。


    我跟高原一起上了二樓,門開著,胡軍跟個土匪似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我剛一探頭,他就高喊起來:“老婆!”


    我罵他:“滾蛋!你老婆還在你丈母娘家裏養活著呢。”


    “快進來,老婆!”他還是嘿嘿地笑著,對我招手,高原也從我後麵跟進來,對著胡軍吆喝:“你丫的不幹正經事,沒事勾搭我老婆出來吃飯幹嘛?!”


    “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媽的,連個電話也不打!”胡軍看見高原很意外,也很興奮,“我沒事帶你老婆出來吃飯還落不是了?況且這是我小媽呢,嘿嘿!”


    “誒,張小北?!”高原一轉臉看見了張小北,他一說話,我轉身也就看見張小北正坐那有點尷尬地看著我們,他身邊坐著張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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