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去高原家裏過了個年,回家之後我滿心歡喜的,說是過年,其實也就是吃了兩頓飯,我跟高原就回家了,臨走,高原他媽給了我一個傳了不知道幾代的玉鐲子晶瑩剔透的,帶手腕子上我倒沒覺出來有多好看,有點沉,幹什麽也都覺得不方便,我高興是因為我覺得這東西要是按照高原他媽那意思,從高原的奶奶的奶奶那輩兒上傳到今天,估計怎麽也得從慈禧老佛爺那個年代過來的吧,值錢,搞不好還能賣出一套商品房的錢來,我把這意思跟高原說了,高原想了想說:“你要敢給賣了,估計我媽會跟你拚命的。”我這人一向愛財,但更惜命,從此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總想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找了個懂行的朋友看了看,那小子特驚訝,恨不得用眼光把這鐲子看他們家去,少說,這鐲子也值三十多萬呢,三十萬呀,半套商品房,我著實帶在手腕子上美了幾天,就是有點沉。


    那天我把鐲子摘下來放茶幾上打掃房間衛生,累了坐地上抽根煙,習慣性的伸手從茶幾上劃拉煙灰缸,結果……煙灰缸沒劃拉著,把我的半套商品房給劃拉碎了,我連個響聲都沒怎麽聽清楚,它就碎了,真像在做夢。還好高原不在家,我偷偷把碎片找個手絹包了起來,塞衣櫃最底層了,剛鼓搗完,高原就回來了,跟他幾個同學一起,有一個是高原的付導演。


    這幫人一來家裏就算翻天了,我跟他們打過一個招呼之後就找個轍躲出去了,我約了一個演員的太太一起出去喝咖啡,具體地說,是演員的前妻,前天剛辦完的離婚手續,特低調,京城的娛樂記者們盯了他們有小半年了,都沒撈著搶這新聞,趁著小報記者們都回家過年的功夫,倆人把手續悄悄辦完了。


    “怎麽樣,哪兒過得年呀?”我問她。


    “還在我們家,我一個人過的,他有演出。”歎了口氣,“哎,這麽些年了,恢複了單身才發現,我這單身的日子跟不單身也沒什麽分別,前幾年跟著他也是一個人過來的。”


    我想安慰她幾句來著,一看這意思我歇了吧。


    這姐妹兒特神,整天開著她的寶馬滿北京轉悠著吃喝玩樂,過得跟散仙似的。


    “哎,一會去燕莎逛逛?”她提議到。


    “你呀,別老去那種宰人不見血的地方。”我跟她算是熟悉的朋友,自然說實話,燕莎商城那種地方根本就不是給人民開的,一個盛水果的玻璃盤子賣到六百多,稍微看上眼點的東西就成千上萬的,反正我是覺得那是一專門給腐敗分子洗錢的地方,不合適像我這種中產階級,偶爾也去,買點小東西,回家以後還心疼老半天,而且,這種心疼錢的感覺你還不能逮誰跟誰說,別人眼裏好歹我也算有倆糟錢的,說了怕被人笑話,做人真他媽累。“一會我帶你去新街口轉轉,那好些小店,專門賣出口轉內銷的衣服,質量絕對好,我給高原買的polo和nick沒一個真的,全來自那邊不知名的小店,誰看得出來呀!”


    說起這些我就很得意,我花三十塊錢給高原買的boss的襯衣,拿回家他也當兩千多的穿著那麽美,一邊美還一個勁地怪我瞎花錢,本來那天我一口氣買了五件呢,看他那麽說我沒敢一次都拿出來,分了三回拿給他,傻小子心裏也沒個數,那回跟朋友一起從燕莎往凱賓斯基飯店走,路過通道裏那家非常有名的鑽石店,高原想起我給他買那五件boss,當場掏出信用卡,刷出五千多給我買了一個戒指當生日禮物,我從他那占的便宜多了去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一一贅述。


    “誒,初曉,我有個特不好意思的事跟你說。”她比我大十歲,顯年輕,看起來跟我年齡差不多。


    “說,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忘了交待了,她名字叫楊小美,圈裏知道她的都叫她小b,b是beautiful的第一個字母,她老公以前叫她老b,因為他說字母b有兩個高峰,象征著她的兩個大咪咪。我以前曾經想過讓高原叫我小c,我想混水摸魚,沒準別人還能以為我up呢,高原不幹,他說不能欺騙人民,因為我內衣的size是a,他堅持用“空前絕後”形容我,偶爾,他也會說我是一投錯了胎的洗衣板,我已經麻木了,任憑他這種不懂得什麽是骨感的農民侮辱我的空前絕後的美。


    小b湊近我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問我:“知道哪能弄到那種藥嗎?”


    我以為她要毒品,嚇了一大跳,“你不會也染上癮了吧。”圈兒裏許多人在吸毒,類似搖頭丸那種東西更是平常得跟感冒藥似的,他們管這叫high丸。


    她白了我一眼,“哪能啊?我是說那種藥,就是幫助人提高情趣的。”


    “春藥啊?”我得確定一下,聲音就比她用氣聲稍微高了那麽一點點,她趕緊打了我一下,又向周圍看了看,“你吆喝什麽?”確定沒人聽見我的那聲吆喝之後,才又接著用氣聲問到:“有地方弄嗎?你們年輕人肯定知道。”


    “你也知道我是年輕人啊?我跟高原用不著。”我這回也用氣聲回答她,“我們……我們……我們自身生產的那點激素已經足夠了。”我還真差點找不著合適的詞兒。“看不出來呀小b同學,你還幹這種壞事,要不我給你動點偉哥吧,進口的,我有一大學同學那就有,現成的。”


    “少跟我貧啊,誰不知道你們如狼似虎的年紀呀,我是說,知不知道哪能弄到。”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翻,目光在她的大咪咪上打了好幾個轉兒,“好象你也用不著吧。”我想我當時的表情足夠下流。


    “你甭管,我就問你有沒有地方弄。”


    我想了想,估計奔奔那肯定有這種東西,上回她來我家拿和服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好象是她手底下一個小雞頭跟她訴苦,說搞不定一個什麽人,似乎畢生的修煉都拿出來了,那個男人就是坐懷不亂,問奔奔應該怎麽辦,奔奔當時說:“操,丫不是陽痿就是一太監,連你都搞不定別人根本沒戲,隻能給他點化學反應了……”她掛了那電話以後拿了衣服就匆匆忙忙走了,我估計她說的那個化學反應肯定就是小b想找的東西。


    我問小b,:“我認識一個朋友好象有,不過我確定,我給你問問吧,你幹嘛呀?你……你……誰要這個呀。”我覺得特奇怪,感覺這些東西都跟犯罪聯係在一起,我這個守法的大良民說起這些東西總會莫名其妙地緊張。


    “你現在打電話問呀,你就甭管我幹嘛了,反正有用。”她好象馬上就想嚐試似的。


    我聽她這麽說也不好再多問,拿起電話撥了奔奔的號碼,下午四點多,我估計她該起床了,結果她一接電話還是睡意朦朧的感覺,我問她那天在我家說起的那個讓人產生化學反應的藥她有沒有,她好象忘了,一個勁地追問我什麽化學反應,我坐在咖啡店裏,又不好說明白,隻一個勁地提醒她拿和服那天她電話裏說過的,這丫頭就是想不起來,要不說爛泥糊不上牆呢,這種爛人也讓人沒法誇,就是想不起來什麽化學反應,我隻好壓低了聲音特直白地跟她說:“就是春藥,有嗎?”我以為她會哈哈大笑一陣取笑我呢,丫還是繼續迷糊著,嘴裏嘟囔著:“哦,你早說呀,有,你要多少上我這來拿就是了,我再睡會兒,你什麽時候來拿再打電話吧。”沒等我說話就把電話掛了,我心想要是全北京的服務行業都像奔奔這樣,具有急我們人民之所急,想我們人民之所想,用夏天的大太陽一般火熱的態度對待我們人民提出的每一個要求,那該有多好啊。那些銀行呀,郵局也,火車站呀,又是什麽窗口又是什麽標兵的,真叫人不敢恭維,還是性產業工人對待人民感情最真摯。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感覺。


    我跟小b又坐了一會兒,六點多鍾,我估計奔奔那斯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準備出來活動的時候給她打了一電話,電話裏奔奔說她一會要接待一個日本客人,好象是一個什麽“豬市會社”社長的公子,我聽她叨咕了一句沒聽太清楚,似乎是索尼還是廈普來著,沒聽清楚,反正挺忙的,我讓她說個地方,我跟小b過去找她,她說她一會去遠方飯店,我們約好了7點在遠方飯店的大堂見麵。放下電話,我又是一陣感慨,媽的,從什麽時候開始,奔奔也開始為國家掙外匯了,還是皇軍的硬通貨,說皇軍有點不太合適,似乎“日軍”更貼切。


    7點,我們準時趕到了遠方飯店,大堂裏燈火通明的,奔奔穿著我送給她的和服坐在一個角落的沙發上抽煙。我見了她一身日本藝妓的打扮硬著頭皮誇了她兩句,她顯得時分歡喜。


    “東西呢?”


    奔奔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小瓶子,白色的,“呐,拿去,正負極!”聽聽,這罪惡的東西連名字都叫得就這麽邪惡,正負極。


    我挺好奇地從裏麵倒出來一顆,白色的小藥片,好象我常用來治療失眠的安定,我拿著小藥片,對著燈光看了半天,問奔奔“有那麽神嗎?跟我平常吃的安定差不多呀。”小b也拿出來一片,自己跟那研究。


    “差不多?!差遠了。”奔奔有點不大高興,嚴重抗議我對這種小藥片的懷疑,“等著,我讓你看看。”她朝對麵的一個女孩招手,讓她拿來一罐可口可樂,特神秘地看了我一眼,“看著啊。”我跟小b都不約而同的張大了眼睛屏息凝視她的舉動。奔奔打開可樂,拿著小藥片在我麵前晃了晃,“看好了。”她把小藥片迅速地扔進可樂裏,又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幾乎是在她放進去的同時,一聲巨大的響聲,可樂罐好象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爆炸,裏麵的液體全灑了出來。


    麵對我跟小b驚訝的表情,奔奔頗得意,“看見了吧,看見了沒有?知道厲害了吧。”


    我半天說不出話來,小b也是,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管保你好使,我告兒實話吧初曉,這些都是進口的,跟白粉一個價位,目前,全中國也就北京剛有。”


    “你哪弄的?”我這人特愛刨根問底。


    奔奔從座位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特神秘地對我笑,“我?我有什麽東西弄不來呀,嘿嘿,我除了原裝的童貞,什麽都能弄來!”


    我操,奔奔這個大文盲外帶大流氓居然還知道童貞這麽文雅的措辭,不過我聽著還是很別扭,我寧願她說處女膜。


    “好啦,今天先不陪你聊了,我的日本客人還等著我呢!白。”她今天有點反常,老從嘴裏往外蹦那麽官方的外交用語,我非常非常的不習慣。


    “誒,等等。”小b把奔奔叫住,“我給你錢吧。”說得特真誠,一邊說一邊掏錢包。


    “得了吧姐姐。”奔奔習慣性地白了小b一眼,“當我給你的見麵禮了,以後你要有什麽好生意照顧你妹子我點就行了。”


    “這……我還是給你錢吧,挺貴的東西。”小b這家夥一向就這樣,也是仗著自己有倆糟錢。


    奔奔極其不耐煩,“行行行,五百塊錢一片,那一瓶十片,給你打一八折,你給四千。”


    我扭頭又看小b,她臉上寫滿了尷尬,“沒帶那麽多現金。”她衝我說的,我看得出來,奔奔是成心叫她難堪的,這丫頭就這樣,誰要不順著她的意思,她就得絆誰一跟頭。


    “行了,什麽錢不錢的,奔奔都說送給你了,拿著就行了。”我又打了個圓場,又對奔奔說到“您趕緊忙您的去,回頭再耽誤您跟日軍談判。”


    奔奔聽了我的話,對著我壞笑了一下,嘴裏又嘟囔了一句:“什麽他媽日軍啊,早改自慰隊了。我操!”說完就揚長而去了,我本來想告訴她一句文雅一點,有很能表達她雙腿之間憤怒的話來著,沒撈著機會,她實在是太忙了。


    哎,要說也是沒辦法,今天在奔奔這又驗證了一次真理,“金錢不是萬能的”,要沒有那些要錢不要命的三孫子們把“正負極”從國外弄到中國來,小b就算有得是money又能怎麽樣呢?想到這些,我忍不住在心裏由衷地罵到“我幹!”,這本來是我想告訴奔奔的那句台灣寶島上的新新人類之中風靡地表達“我操”這個意思的另一種說法,我想奔奔一定會喜歡這種含蓄的表達方式的,她今天表現得格外優雅,大約不會在她的日本客人麵前丟我們中國婦女的臉麵。我幹!


    24


    歇了小半年,我終於要開始忙起來了。有個影視公司找到我,希望我幫他們寫一個關於都市情感的連續劇,二十集的。寫電視劇這活是集體創作,影視公司找那麽幾個編劇,往一起一湊,你寫什麽故事他寫什麽故事那麽一分配,就算完了,你帶著自己的任務自己回去寫就是了,等大家都寫完了,再把各自寫的部分往一起一攢,一部電視劇就誕生了。這回我分了四集,是寫一個像奔奔那樣的妓女找到真愛的故事。


    我對性產業工作者的認識還隻是局限在表麵,特膚淺,為了能把我那幾集編得更深刻一些,我向奔奔同誌提出申請,想到她們那體驗體驗生活,我沒敢告訴高原,主要考慮到全國人民的利益,萬一他沒扛住臥倒在病榻上,我們人民又少看一部文藝作品,盡管我目前還不知道高原同誌將折騰出的那部新戲是個什麽爺爺奶奶樣。


    奔奔還算照顧我,每天上下班都坐賈六開的班車,我的角色有點像奔奔的秘書,協助她的工作,說白了就是她一小跟班。通過與奔奔一起工作的這些日子,我逐漸地認識到了,這是一個組織性和紀律性都很強的行業,奔奔的工作膽子很重,壓力也很大,我很努力的工作,希望幫她分擔一些困難,比如說一次又一次地找關係把不幸被捕的同誌從局子裏往外撈,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的,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機會做業務工作。


    幾次,我跟奔奔強烈要求深入到業務第一線,都被奔奔嚴詞拒絕了,我想,她主要是怕我把她的客戶都搞砸了。


    如今,我的作息時間嚴格按照美國人民的作息,北京時間早上八點睡覺,下午六點起床,化妝,穿上我們行業的職業裝,跟著奔奔出入北京各大酒店以及酒吧,夜總會等色情場所。


    那天路過唐人街,一眼看見李穹跟另外幾個半老徐娘站在拐角跟一個年輕的少爺談著什麽,當時我正坐在賈六的班車上,我跟賈六說:“李穹這會跟這幹嘛呢!”


    賈六把車速放慢,看了一眼,“我早跟你說過她來找鴨子,你不信,這點兒,在唐人街,除了找鴨子還能幹嘛?”


    “瞎說吧你。”


    “我常在這看見她,還有她旁邊那女的。”


    “你停車,我下去問問她。”我叫賈六把車靠邊停下,直接奔李穹就過去了,“李穹,這幹嘛呐?”算起來,我得有兩個月沒見過她了,離婚的事也沒聽她再提起過。


    “你怎麽在這啊?”她一看見我就有點緊張,“沒……沒事,看見個朋友,聊兩句。”


    我一看她的朋友,小夥子也就二十四五歲,長得很秀氣,屬於奶油那一類。


    我剛要再跟李穹聊兩句,奔奔的電話打來了,我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一次做業務工作的機會,她把我發配到懷柔的一個渡假村,客人還等著呢,我趕緊跟李穹告別,趕往懷柔某客房。


    以前我老跟高原的幾個朋友一起到懷柔吃紅鱒,偶爾也附庸風雅去爬爬慕田峪長城,說實話,那裏是個嫖娼的好地方,警察一般找不著。


    坦白說我很緊張,雖然奔奔跟我說那裏到處都有我們的人,我多少還是有點擔心要是趕上一超級色狼,我也是凶多吉少,實際上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既然要深入體驗一把生活,我豁出去深入到底了,反正我現在也知道,高原已經和張萌萌深入過了。


    車停在別墅的門外,我囑咐賈六:“你回去吧,開車慢點兒。”


    “妹子,你真……你真要破罐子破摔……不,你看我這什麽破嘴呀,我是說……你想明白了?”賈六比我還緊張,說話有點哆嗦。


    “沒事,頂多也就是被色狼強暴了,嘿嘿,為了人民嘛。”我故做輕鬆跟賈六貧,“六哥,回頭高原要知道了你得給我做個證啊,我這是為了人民才做的雞。”


    賈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抓著我胳膊使勁往車裏拉,“走了妹子,咱回去了,丫奔奔真操蛋!”


    “別嘁呀,來都來了。”我又坐回車裏,給賈六做思想工作,捎帶腳抽根煙,“放心放心,沒事,不就是掙小費嘛,你不是常常教導我嗎,‘下崗妹,別流淚,挺身走進夜總會,傍大款,掙小費,不給國家添累贅’”這幾乎成了賈六教導墮落女青年的語錄了,我接著說到,“再說,人奔奔說了,我掙的錢她一分提成不要,回頭咱拿著小費喝酒去。”


    賈六特鬱悶地瞧我一眼,“妹子我跟你說,你跟奔奔手底下這幫人沒方兒比,人家隨時都有勇氣脫光衣服跟人……那什麽,連三角褲都不穿,……你行嗎?……你別誤會啊,我這意思是說……你肯定不行就是了,咱還是回去吧。”說著就發動他的破夏立。


    我煙也抽完了,趕緊把車門打開跳了下去,“開什麽玩笑!走你的行了,放心!”我關上車門給賈六敬了一美國式的軍禮,轉身往別墅裏走。


    “哎,初曉,初曉!”賈六又把車停住招呼我,“有事打電話啊,隨時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我叫賈六忽悠得很緊張,忽然有一種撂挑子不幹的衝動,又一想,來都來了,我幹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當婊子沒人立牌坊!我想好了,將來我要做了古,請人寫個墓誌銘,告訴後人們:這裏不止留下了高原一個人的痕跡。幹!真豪邁。


    我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走進了別墅。


    第二天早上,我從別墅裏走出來,深深呼吸了兩口山裏的新鮮空氣,伸了個懶腰,琢磨著怎麽攔個車回家,我們行業的規矩是盡量不給客人添麻煩,出門的時候那幾個孫子非說要開車送我,我一想他們也折騰一夜了,沒好意思的。


    折騰了一宿,我困得眼睛都張不開了。又往前走了幾步,轉過一個山口,我看見賈六那輛我熟悉的紅色夏立正泊在路邊,賈六披著個棉襖車裏睡得正香呢,手邊還放著他防身用的殺豬刀,我暗想,賈六兄的警覺性還挺高。


    我敲敲玻璃,賈六一機靈醒了,看見我,趕緊把車門打開,跳出來,雙手拉著我胳膊,“喲,出來了妹子,怎麽樣,怎麽樣啊?”神情極其嚴肅,宛如舊社會裏的窮爸爸把女兒送進了地主家,他對著我左看右看的,好象我身上少了點什麽似的。


    “你怎麽沒回去呀,怎麽跟這凍一宿啊?”我困得都快說不出來話了。


    賈六急得直跳高,“你快說啊,怎麽樣,這孫子怎麽折騰你了。”沒文化就是不行,這種事哪能問得那麽直接呢!


    我笑眯眯從口袋裏掏出五百塊錢來,在賈六麵前晃了晃,“see!今天晚上譚魚頭,我請客,現在你先受累把我送回家。”


    賈六就不說話了,黑著臉發動了那破車,往回開,他一路上就沒消停,一個勁兒的跟我打聽昨晚的情況,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哼哼唧唧說的什麽話連我自己都聽不清,別說他了。


    從懷柔開我市裏,一個半小時,做了一夢,夢見桌子上自己麵前擺了一大堆錢,巴巴地數了一路,好夢,好夢啊,掙錢的感覺真好。


    到了我家樓下,賈六還問呢,“你還沒說呢,妹子,到底怎麽樣啊?”


    我閉著眼睛跟他說“晚上吃飯再跟你說,我這會……”一轉身險些撞牆上,“我這會困著呢,腰酸背疼的。晚上我給你打電話。”說完了我就回家睡覺去了,我實在是太累了,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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