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2。


    肆虐許久的風逐漸的停了。烏雲慢慢聚集,天空中竟飄起了雪花。


    然躺在冰冷的地上,雪花落在他的臉上,融成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和淚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然哭了,還是雪水太多。然任憑雪花落下,此時的然如同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其他三個人都沉默的坐在地上,留給他們做出選擇的時間不過二十幾分鍾。而現在主將失去信念,隊伍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


    連長猛地搖了幾下頭站起身來朝然走去。他手臂上的傷口此刻已經不再流血,凝固的血在傷口上凝結成一條硬殼,隻是雙臂密密麻麻的傷口讓人看了很是擔心。


    “站起來,然!你不能這樣,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你告訴我機會是什麽?我們現在連x的去向都不清楚,你和我說有機會?!”


    “那你知道我們要營救的不止芸一個人嗎?你還像個男人嗎?自己的女人被抓走,你還有時間在這裏痛心疾首!”


    “什麽意思?什麽不止一個人?”


    “芸懷孕了!已經一個月了!難道她沒告訴你?”


    然驚呆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芸懷孕了?為什麽不和他說?為什麽一個警衛連的連長會知道這有些私密的事情?


    看著然迷茫疑惑的神態,連長知道那個不輕易服輸的指揮官已經回來了。


    “是你們剛到後方醫院的時候。那時你受重傷昏迷,在芸陪護你的同時,醫院也為了她做了一次全身體檢。是那天我去找醫生開去痛片,你知道我之前一直頭痛。我進屋之後醫生並不在,我看到桌上擺了幾份化驗報告,第一份就是芸的,上麵清楚的寫了早孕這個詞。後來我看到芸一個人躲在樓梯拐角哭,就知道這結果是真的,而她究竟後來有沒有告訴你,我就不知道了……”


    “這……怎麽會這樣?芸竟然懷了我們的孩子?可是……這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然喃喃道,絲毫不顧周圍僅剩的部下還在等著下一步指示。畢竟再過一會兒,阿爾法部隊的人就會趕到抓捕然。


    “所以我剛才看到你如此不振作,一時著急才對著你大喊大叫,對不起,是我衝動了。但是我們一定要把芸救出來,不管有多難。不僅是為了你們的孩子,也為了你們s小隊,要知道,目前確定還平安活著的隻有你一個人了……”


    “不要說了,我知道了。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是離開這裏,逃過接下來阿爾法部隊的搜索,我們現在隻剩四個人。但是目標小,方便就地隱蔽,我的想法是向東北進發,從r軍鬆散的防線穿插過去。你們怎麽看?”


    連長搖了搖頭,很顯然他不同意這個看法。“我不建議去東北,我的意思是我們就地解散,在附近分別隱藏好,等阿爾法部隊在這裏找不到你,分兵擴大搜索的時候再另外選地方集合。到時候我們再去東北也不遲。”


    “不行,如果阿爾法的無人機發現我們怎麽辦?你忘了之前一直監視我們的不明來源的那台無人機了嗎?不排除那是r軍無人機的可能性。”


    “可是我們每個人的軍服都是防紅外探測的,加上這院子裏還有兩套納米裝甲,我相信我們可以躲過搜索。”


    話音剛落,那兩具屍體上忽然冒出了兩道火苗。很快火勢擴散,不過眨眼的工夫,兩具a分隊隊員的屍體連同納米裝甲被燒的隻剩灰燼。


    連長瞠目結舌。然無奈的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


    “想法不錯,然而這是新裝備,你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走吧,就按我說的,集中向東北方向突圍,地圖在芸身上被一並帶走了,我們隻有指北針可以借助定位了。這附近你們誰熟悉?”


    “我之前在一帶和r軍作戰過,還算比較熟。”開口的是然僅存的三名部下之一,這人小腿曾被彈片傷過,痊愈之後走路有些跛,所以平日裏被隊友稱作“跛子”。


    “那好,一會兒你帶路,爭取找到捷徑,盡快進入r軍防區。如果不出意外情況,我想水路還是最近的。”


    15:00。


    天色逐漸變暗,雪依舊紛紛揚揚。然帶頭的四個人穿行在村落外的樹叢間,由於子彈被做了手腳,所以幾個人攜帶主武器的都是空槍。每個人手中都握著鋒利的軍刀,連長手中的開山刀更是搶眼。疾速奔跑間,驚起幾隻樹梢上的烏鴉,呼啦啦的甩下幾片枯黃的落葉。


    然突然站住,向後伸出一隻手握拳,示意眾人停下。前方似乎有情況。


    然看到幾百米之外的樹林的上空忽然飛起同樣的烏鴉。


    “發現敵軍,注意隱蔽!”然果斷下達命令。


    四個人迅速分成兩組分別伏臥在路邊雜亂的草叢之中。幾分鍾之後,三輛機械蟑螂飛速朝然的方向駛來,引擎在特製的消音設備之下隻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車輪快速轉動,揚起一團團不小的塵煙。


    然打開喉部麥克風,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騷擾一下再撤,連長把你最後一顆高爆手雷拿出來,瞄著第二輛副駕駛扔。我知道你一直藏著舍不得用。跛子,你和我負責分散襲擾,攻擊過後全體馬上從5點方向的水潭跑路。我手槍裏還有5發子彈,你呢?”


    “3發。太冒險了吧,萬一跑不了呢?”跛子心裏有點沒底。


    “再說這種影響軍心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踢出來?”


    “是!”


    警衛連長有點不舍地從上衣內側拿出那顆高爆手雷,輕輕的拔掉拉環,車越來越近了,連長甚至可以看到車上阿爾法部隊的士兵手中ak12反射的暗黑色光澤。


    “3,2,1。”默數了三聲,連長突然擲出手雷。隨後和另一個兄弟逃命似得用匍匐前進最快的速度逃進了水潭中。入水的水花很小,甚至連然都沒有注意到。


    “轟!轟!”兩聲爆炸聲讓然感到有些意外,看來是車上的彈藥殉爆,他們的運氣真是好。爆炸太突然,火勢又超出了控製,這讓後車來不及刹車,一頭追尾撞到正熊熊燃燒的中車屁股上,很快後車又被引燃。三輛車上十幾名士兵當時就陣亡五個,前車也緊急刹車,餘下的人慌忙下車,手忙腳亂的試圖撲滅大火。


    然看到騷擾的結果心裏很是滿意。看來也沒有再騷擾的必要,於是然帶著跛子繞了個彎,敲敲地趕到水潭另一頭岸邊。連水都沒有下。遊泳過來的連長浮出水麵,看到然正專注地盯著水麵,被潭水凍的直哆嗦的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媽的!你不是說從水潭跑路嗎?你怎麽連水都沒沾?”連長邊抖變抱怨道。


    “哎呀,這不還是因為你的手雷扔的太準了,你瞧,把人家老毛子的彈藥都給炸啦!我在這裏對連長的英勇行為表示讚賞和感謝”然故意不正經地說道。


    既然四個人都毫發無傷,連長也不好再說什麽。跛子在一旁提醒道:“隊長,從這裏到最近的r軍防區隻有15公裏,的確還需要走一次水路。不過隊長,這個季節再潛水,我怕兄弟們受不了”


    然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問題,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先別在這杵著,那邊的火勢看樣子滅的差不多,趕緊走。他們很快就會提前展開搜索。”


    快速整理了一下行裝,然帶著三名疲憊寒冷的部下快速的朝東北方向進發,身後不遠的草叢裏,一台形狀怪異形似一隻大甲蟲一樣的機械設備正將攝像頭對準他們,紅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顯得分外妖豔。(上)


    15:55。


    拐過一條灰土覆蓋的小彎,然發現前方不遠處就是海灘。此處視野開闊,有一個破敗不堪用寬木板搭就的渡口,現在已廢棄不用。周圍荒無人煙,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位於半山腰小徑的一個開口處。


    然率先跑下山坡,身後的跛子和連長三人趕忙跟了上去。


    “快看,那裏好像有艘小艇!”說話的是一直用行動默默跟隨然的第四名幸存者被稱作跑堂手傑克。更多的時候,他叫j。


    然其實早就發現小艇,這時他正在掀蒙住小艇的帆布。這是一艘嶄新的橡皮艇,配有汽油發動機,看樣子剛剛放在這裏不久。因為然看到艇身上還有未充氣時留下的褶皺。


    很是蹊蹺,然心想,在第一次登陸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一輛全新的步戰車,雖然後來由於x的介入失去了對這輛裝甲載具的控製權,但他們能快速到達補給點,全憑著這輛步戰車。現在又憑空裏出現一艘新的橡皮艇,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東西的來曆。


    然心裏的線索逐漸明朗,這兩次的裝備支援很可能是監視他們的勢力為了某種原因特意留下的,至於這個不明勢力是不是c國軍方,現在還無法確定,總之這勢力目前不與交戰的任何一方存在明顯的敵對態度。既來之,則安之,他們現在的任務不是弄清楚這些裝備的來曆,而是盡快逃出追捕。


    向山坡上還在奔跑的同伴招手,然已經啟動了小艇的發動機,未經任何消音處理的發動機轟鳴聲清晰地傳到跑動中三人的耳中。幾個人都麵露喜色,最興奮的要數警衛連長。他已經兩次涉水,到現在身上的水還沒有幹透,風一吹過就是一陣寒冷的戰栗。


    連長第一個跳上小艇,把用來蒙小艇的帆布緊緊裹在了身上,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看來的確被凍得不輕。隨後而來的跛子和傑克也利落地跳上這艘不算太大的小艇,然操縱著方向杆。小艇緩緩地駛出了破舊的渡口。


    腥鹹的海風吹在臉上,沒有護目鏡的然有點睜不開眼。眯著眼努力的看著前方,然覺得一時恍惚。從醫院撤離時一共十三名弟兄,現在死傷大半,芸又被擄走,手下隻剩三名傷兵。對於接下來的潛入穿越防區,然沒有任何把握。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被發現?誰能保證r軍的防線就一定像情報所說的那樣鬆散?一切都是未知。值得欣慰的是,x暫時已不會對他們起到威脅,z帶領的阿爾法剛經曆一場爆炸,自顧不暇。


    正思索著一係列問題,然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顆黑色的漂浮物,此時距離那上下浮塵的不明物體已經不到百米,然急忙偏轉方向。幾秒鍾後,然才發現,這是一顆觸發式水雷。連長他們因為過度勞累,都已經沉沉睡去,然雖然也疲憊不堪,也隻好強打著精神。小艇穩定的行駛在水麵上,不遠處又是幾顆靜靜漂浮的水雷,然隻好不斷調整操縱杆,小心翼翼地規避著這些危險的家夥。


    這片海域並不是r軍的控製範圍,莫名其妙的幾顆水雷讓然又多打起幾分精神。沒有地圖,隻憑借指北針,很可能誤打誤撞進入防守嚴密的區域。這讓然很是擔心。


    輕輕的拍了拍跛子,然試圖不那麽猛烈的叫醒這個熟睡中的疲勞的傷兵。之前的白刃戰中,跛子也掛了彩,被匕首刺傷的左臂隻是草草的進行了包紮止血。


    跛子輕輕哼了一聲,搖了搖腦袋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的他看到然有些焦急的神色,知道這是需要他確定位置的時候了。


    四個人乘著小艇現在正行駛在離岸邊不足一公裏的海麵上。如果仔細向東看,可以看到岸邊的模糊的輪廓。跛子扶著坐起來,環繞著看了一圈,想了想說到:“方向沒錯,位置稍微偏了點,不過無關緊要,畢竟r軍的防禦麵比較寬。再過十幾分鍾就可以靠岸了。”


    “行,那你繼續睡吧,一會兒我再叫你們起來。”然說。


    “還是算了,我看你也挺累,換我開吧,你歇一會兒。”跛子認真地說。


    “那好,我就把重任交給你吧,注意一點,一會兒準備靠岸的時候提前叫醒我們,我們在淺水區登陸,橡皮艇直接放氣沉掉。不要留下任何線索。”


    “嗯,放心吧。”


    然如釋重負地坐下,長時間的持續作戰讓他感到渾身酸痛。受傷的傷隱隱作痛,因為氣溫較低,傷口已經凍住,厚厚的結痂看起來一時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隻是需要打一針破傷風針,隻有在穿過r軍防區之後再做考慮了。然閉上眼睛,卻難以平複心情。


    芸此刻已經離開他幾個小時了,x是否會遵守諾言不對芸有任何傷害,然真的難以相信。要知道cia的情報人員為了逼出口供可是不擇手段的。現在隻能聽天由命指望x是個守信用的人,除此之外,然隻能盡自己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調用人力查到芸的下落。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振動聲,夾在水聲和引擎聲之間,不認真分辨很難發現。


    然隻好睜開眼睛,從艇邊探出頭,查看周圍情況。水很清澈,加上他們所處的水麵水也不是很深,然清楚地看到在水下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個閃爍的紅色光點。


    是無人作戰平台!然馬上意識到那個神秘的監視者始終保持著對他們的監控。而在這個距離上,這台精密的機器卻沒有進行任何攻擊行為,說明它的操控者意圖很簡單,隻是監控,別無它意。


    然重新轉過身坐下,將身體放低,把頭靠在艇邊。實在是太累了,疲倦的需要刻意支撐眼皮。對他來說,發動機的噪音反而是最好的催眠曲


    16:10。


    跛子將橡皮艇熄了火,小艇慢慢的停了下來。艇身在水中浮浮沉沉,看著然、連長、傑克都睡得安安穩穩,跛子實在不忍心打斷他們的好夢。靜靜地又等了五分鍾。跛子才依次將他們叫醒。


    然迅速恢複到高度專注的狀態,站起身向岸邊眺望。靜悄悄的海灘上隻有幾隻螃蟹在橫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這正是登陸的最好時機。


    “跛子,放氣,棄船!”然下了命令。


    跛子照做,連長和傑克也精神了,片刻的小睡讓這幾個人都恢複了不少精神。整理裝備,四個人依次跳入水中。


    海水很涼,然盡量將左手抬高不沾到高鹽分的海水,一步步地向沙灘上走去。這時是最危險的時候,幾個彈盡糧絕的士兵一旦遇到巡邏部隊,等待他們的隻有無情的獵殺。幸運的是直到四人全部登陸,沙灘上還是沒有其他動靜。隻有海濤聲一撥撥的傳來。


    “現在最緊迫的任務是獲取武器,我們手中的槍全都是擺設。盡快獲得幾支靠得住的槍才是最重要的。”然悄悄地說道。


    連長接著說道:“這他媽上哪找人去?也不知道這幫家夥是不是偷懶去了,例行巡邏都沒有。我們到這也將近十分鍾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我們需要至少四支槍,憑我們現在的實力,搞定一個巡邏小隊有點困難啊。挨上ak12一槍可不是開玩笑”


    “那就暗殺!忘了你的開山刀麽?剛才你還揮得起勁。交錯陣型搜索前進。不要暴露,有必要適當吸引敵軍注意力。都撿幾塊石頭,聲東擊西聽說過麽?”


    用英語交流的然隻能生硬的將聲東擊西翻譯成佯攻東邊,實攻西邊。看幾個a國大兵若有所思的樣子,然隻好繼續解釋道:“就是虛實結合!”這次連長才點了點頭,一個人明白了,其他的人隻要跟著做就可以了。然看了看兩邊,一邊是和之前地形差不多的落葉喬木林,另一邊是平原,但是可以看到很多廢棄的半永久工事。略作思考,然決定潛入平原區域,這些半永久工事如果加以合理利用,倒是一個很好的隱蔽點,隻要獲得彈藥,然保證憑自己四個人的火力,別說一個巡邏隊,就算是遭遇一個加強排,然也可以封鎖這片區域有效消滅有生力量。而且,或許這些工事中還有遺留的武器也說不定。這裏之前是a軍的控製區域,也在此有一些中小規模的交戰。由於戰略調整,a軍緊急撤出了此地。很可能在某個火力點中,就有來不及帶走的軍用物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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