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罪懷瑕的感覺自然不好受,尤其是張恒勝已經道心明誌,有‘非死罪者不殺’的覺證,此刻更有一種否定自我的感覺。


    從空間戒中取出一些買回來的蠟燭和香,張恒勝小心點燃後在墳前插上,再取出一些酒肉擺在墳前,他沒有多少拜祭的知識,回憶著前世的記憶做著,也不知對不對習俗。


    一邊燒著各種紙製的元寶,張恒勝一邊回想著十多年前的那一天,當時他過份自信的對上了麻臉老者三人,落敗後慌亂逃跑,在霧域前遇上了三名女子。


    本來是無關人員的她們聽信了麻臉老者的話要攔下自己,張恒勝心急憤然之下把衣袖內藏著的符籙襲向她們,事隔多年,已經有很多細節記不住了,但張恒勝還是明白到那三女並不是什麽奸惡之人,隻是一時正氣使然而已,而他卻殺了兩人,毀了一人的人生。


    以張恒勝的價值觀來看,錯手殺人雖非死罪,但卻是重罪,當下在俞沁兒的墓前,他悔愧之情越發地重。如果事情能再來一次,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張恒勝知道自己還是會再做出同樣的選擇,但事情的對錯不是一句‘逼不得以’便可以了結的。


    祭拜之後,張恒勝並沒有離開,而是在俞沁兒的墓旁住下。


    張恒勝自然記得,大約在十五年前,他在這個世界才八歲多時曾在天溪山脈生活了近半年的事情,現在再過一次荒野的生活,因為張恒勝修為已遠超當年,自然毫無難度。


    與林雨憐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天,以單向拉力裝置的靈舟遁速,張恒勝一點也不急,不如說,現在在這裏,他讓自己忘記所有的事情,全心全意地為俞沁兒做一個花園。


    一手一腳地搜集山林中的靈花靈樹移種在俞沁兒的墓旁,張恒勝來到這個世界後,很奇怪的對園林萌生了愛好,但會動手去做,這還是第一次。


    從最開始的鬆土到種花澆水,開挖水道,到後鋪石建小徑,張恒勝都是親手去做,不敢有半點馬虎。


    天溪山脈雖然靈氣不濃,但說到底還是個靈脈地帶,自然多少有些靈花靈樹,一株一株的小心搬動,張恒勝看著庭園慢慢的有些幽美的感覺出現,心中也有幾分欣喜。


    張恒勝明白,因為俞沁兒已死,自己做的這些事情隻能是自我滿足,隻能降低心中的內疚之情。


    三天後,坐在墓碑旁的張恒勝生了一堆小火,他把方才捉到的白色妖禽放在火上烤,今天是他離開的日子,然後這一生,他恐怕不會再來此地,所以,張恒勝想在最後再一次拜祭俞沁兒。


    雖然心中景願很好,隻是張恒勝實在沒有什麽烤肉的天份,他這隻燒鳥著實難看,一邊是黑碳,另一邊還滴著血水。


    張恒勝費了大力氣後,終究還是做不出什麽好的料理,最後,他苦笑著把當中最好一塊燒肉撕下來放在俞沁兒的墓前,再從靈樹上摘下一些靈果放在燒肉旁。


    這些靈果都是靈氣極稀江薄的靈果,本身沒有多少價值,當然也不值多少丹藥,隻是紅通通的,看著應該很好吃。


    “這一輩子,真心抱歉了。”


    悲眉以對,張恒勝再次向俞沁兒的墓碑叩了一個響頭,抬起頭時臉上的愁色掃去,現在開始,他又要回歸到追尋天道的生活中去。


    慢慢站起來,張恒勝環視了一圈,各色靈花相映、靈樹交隔有序、小溪與石路環繞,在樹蔭下有幾塊削平的大石充當著坐椅,有幾分愜意。


    張恒勝滿意的點著頭,正當他要禦空飛起時,眉頭突然皺下,神色茫然自顧,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心神混亂的感覺。


    從第一天來到天溪山脈時,張恒勝便有這種情緒,隻是在發現俞沁兒的墓後,他便忘卻所有感情,全心去做這個庭園,而現在功成之後,張恒勝的心中再次浮現出這種莫名的感情,而且在這裏,他心中的迷惑感更加重。


    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忘卻了一樣,是什麽回事呢?


    邊暗想著,張恒勝左右盼顧,當他看到被丟棄在淡紅色花叢上的半生半碳的燒肉時,緊皺著的眉頭一顫,腦海中響起了一道屬於小女孩的天真爛漫聲音:“黑色的不好吃,很硬,很苦。”


    感覺額頭微痛,張恒勝晃了一下腦袋後精神才放鬆下來,隻是這一次,他的注意力被俞沁兒墓前的紅色靈果吸引著。


    那靈果拳頭大,紅通通的,張恒勝怔怔地看著與燒肉放在一起的靈果,腦中再次響起了方才的聲音:“我要吃甜的。”


    張恒勝左手用力按頭額頭,閉目凝神,過了很一會兒後才慢慢睜開眼睛,他伸出右手拿起一枚靈果,放在眼前仔細看著,思緒再次陷入沉思中。


    許久之後,張恒勝把靈果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紅色靈果吃起來與青蘋果很像,比較酸,但酸味過後有一種甜味從嘴裏散開,味道還算不錯。


    嚐了一口靈果,酸甜之中有一種回憶的味道,張恒勝再次閉目凝神,眉頭時而緊皺時而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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